2018年9月1日,早晨 6点便被老婆的叹气声吵醒,我知睡不成了只好起床。仅3小时严重不足的睡眠让我感觉自己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般游荡。
洗完脸,烧了壶开水,泡了杯茶,我在餐桌边坐下准备刷刷手机,却听老婆躺在床上唉叹连连,像重症哮喘病人犯病喘不过来气。
我走到床边,老婆声色俱厉:“我一夜没睡,心里憋屈,儿子那么优秀,为什么进不了重点班。”
我烦她太执着此事,压压火道:“我能接受,你太不知足,先怕进不去,现在还非要进重点班。”
老婆怒而坐起身吼道:“当然要进重点班,否则还不如不择校,你再去找人,还有机会,等3号正式上课,学生都知道在哪个班,就真不好办了。”
我面露难色:“现在就很难办,你心态应调整,做事不能太求完美,你这样闹,儿子会怎想。”
老婆怒道:“儿子当然想得开,他不懂呀,我气不过!我气你一打球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我气道:“这是哪里话,赌特长生一般分在重点班,愿赌就要服输,现在你又不服了。”
老婆吼道:“我可没赌,是你在找人分班,不然我早就想办法了,你快去找人分班!”
稍停,我说:“就算我现在找人,也不定能办成,谁能力都是有限的,办不成,你也要想开点,调整一下心态。”
老婆恨恨的说:“办不成,你就是在逼我死!唉呀,头好晕。”说完便躺下了。她有高血压家族病史,我真不敢再说了,转身回客厅。
儿子看妈妈躺在床上,大概也明白了,上午便不能安心学习。老婆隔一会就在床上喊我,问事办的怎样了,儿子便竖起小耳朵听,我还听到他小声说:“真是的,有那么重要吗,什么班自己不都要学习吗。”有时他去床边问:“妈妈你这样不会死吧,吃点饭吧。”
午餐仍是将昨晚剩饭菜热一热,和早晨一样——老婆不吃也不起床。
午饭后,我稍休息,决定去小妹家,上午她说下午回房南。别无他法,也只能让她继续找人再问问分班的事。
老婆听见我对儿子说要出门,从床上翻身坐起,指着我大吼:“你不要走,别躲,你躲哪去呀!”
我提高嗓门说:“你总不能让我在家当着孩子面打电话吧,不出去我怎么办呀。”
儿子突然要跟我一起出去,只好带上他。车刚开出小区,黑云摧城,漆黑如夜,旋即大雨倾盆。雨大到无法安全行驶,我将车驶进路边工业园区停车场避雨。天渐开,雨稍小,重新上路,低洼处积水很深,有几处窨井盖被水冲翻起,道路拥堵不堪,距小妹家仅13公里,足足挪了1个小时。
到小妹家,大大和妈在摘菜,妈问:“佘小娟怎么没一起来呀?”
我无奈的说:“在家寻死拼命呢。”
小妹夫李文明从里屋迎上前道:“怎搞这么复杂呀。”
我轻“嗯”一声,跟小妹夫走进卧室并关上门,他说:“你还没上来,刚才大姐就打电话说‘大嫂气得不行,昨晚就发狂了’。”
我苦笑道:“是哦,昨晚你大姐和陈哥在我家吃饭,她知道情况。分班我都能接受,就她气不过,闹得我在家不得安生。上次你托的人呢,再找找看,该他好处不会少。”
小妹夫给那人打电话,那人答应立即去办,我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那人回话还需等上一段时间,我便陪小妹夫一起去学校接外甥女。
路上,小妹夫说:“前几天回老家,有传言李青山把一个十几岁女生弄怀孕了,被抓了。”
我说:“不会吧,真要被抓了,这么大事,我应该能听到消息,毕竟任逍遥和他同事呀。”
小妹夫说:“我也不太相信,他应该没这大胆子吧。”
我说:“大概有人不爽他故意编排,也许并非空穴来风,可能多少有点影子,事情没闹大。”
小妹夫说:“不管怎么说,李青山和赵玉兰俩口子我是看不惯,赵玉兰给李青山调教坏了。”
我有同感便补充道:“从赵玉兰朋友圈看,多少能反映她的价值观。她势利而浮躁,什么都发朋友圈,时不时跩一段无病呻吟的感慨,像假高潮般干嚎。真怕孩子被她教坏了,教孩子知识可以,担心她的为人会对孩子产生不良影响。所以我上次就说过,尽量不要去赵玉兰班。”
小妹夫说:“嗯,知道。”
校门外就是二手车交易场,见缝插针停满了车,东一簇西一团全是人。这所建于荒野中的新中学,一片荒芜中,透着诡异的热闹。
小妹夫说:“今天是周六,走读和寄宿学生都离校,所以人车都多。”
我说:“怪不得呢,可怜的父母呀。”
小妹夫说:“每天晚上我等佳佳下自习时,跟其他家长一起围着学校围墙转圈2小左右,10000步,大约8公里。”
我说:“锻炼锻炼也好。晚自习几点下课?”
小妹夫说:“10:30下课,等接上就11点了。”
我说:“孩子们真辛苦呀!”
小妹夫说:“没办法呀,都这样哦。”
寂静的冬夜11点,漆黑的荒野中,独一片热闹的场景该有多诡异呢?
终于放学了,很多学生都拉着行李箱,学生一出校门,家长便迎上前去接过行李箱,说说笑笑向自家车走去。放学队伍陆陆续续走了约25分钟,才见外甥女和两位同学一起说笑着缓缓走出校门。
外甥女接到家,小妹已从外地赶回家了,她听我说明情况后,立即打电话托人分班。
晚饭后,稍稍休息,聊了几句,小妹和小妹夫说要到我家劝劝大嫂,我想也好。到我家,小妹在里屋开导大嫂,姑嫂俩聊了一个多小时。
小妹走后,我给她发微信表示感谢,同时表态办事用钱时说一声。小妹回:“尽力而为吧。“随后补道:“你让大嫂点,别气她了。”
我回:“好。”
孩子教育是许多家庭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一经拨动便痛不堪言。面对乱象丛生,我作为成人可以不去追风,但环境逼人,让身心皆不成熟的孩子如何应对呀。
先抗争,再随大流,终为乱象推波助澜。
2018年9月2日上午,老婆仍在生气,我仍在等小妹回复。
明天正式开学上课。
9点多,大妹在群里说:“我将正慧信息发给杨总,托他帮忙,且如能帮上,请避开赵玉兰班。杨总意思是现在太敏感难度大,要不先上一学期或初二再调整。”
我回复:“现在操作起来应该方便些,因为同班学生还没在班里见过面,见面之后逐渐认识难度会更大、更敏感。”
小妹夫和小妹分别发信息表示和我看法一致,也表示在继续盯着那人办事。
下午3点多,小妹发微信:“中午请人吃了饭,让等消息,晚上我再催催看什么情况。”
我直接打电话问小妹具体情况,她说:“找的还是当初准备办择校的那个关系,他说总体感觉问题不大,晚上给回话,真要来不及,先歇两天等弄好再去学校。”
晚上8点多,我打完球回到家,老婆和儿子早已吃过饭洗过澡躲进空调房里纳凉。厨房只有青椒和大白菜,便洗洗切切一起炒了,然后喝两杯白酒了事,没吃米饭,也没有米饭。
正洗碗,小妹夫打电话说:“中午找了人,晚上那人正在托人办事,无论什么情况,晚上会给回话,你别急。”
我怎能不急,儿子问好几次明天怎么办?去不去上学?
再急我也只能等着。
晚上11点,小妹发微信:“可在?”
我赶紧给她打微信语音电话,她说:“那人晚上请了相关领导,领导说明天上班就办,明天上午9点可能就有准信了。”
放下电话,我和老婆商量:明天上午不送儿子上学,若班主任打电话问,便说孩子早上起床后不舒服还呕吐,可能是夜里受凉了,等他好点下午送过去。
老婆问:“怎么和儿子说呢?儿子有班主任电话。”
我说:“先不主动和班主任说,9点左右有准信,等班主任发现正慧没去上学打电话过来问情况时,估计我们也差不多知道结果了。”
老婆问:“嗯,可怎么和儿子说呢?”
我说:“我先想想怎么说,你不用管了。”
明天大清早我将亲自教孩子撤谎,这真是极大的讽刺呀!
近些年,我感觉对腐败现象不过敏了,偶尔还心怀感激,甚至认真寻找可钻的空子。原先我不耻不屑,宁愿因他人钻空子而沦为受害者,也坚决不效仿。搞不清从何时起我开始效仿,还唯恐仿不上,终于活成早年自己所痛恨的那类人。
我病了,开始尊重和依赖关系链,我成为庞大“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一员。我被传染,又去传别人。酒酣耳热大家同病相怜之际,我常以过来人的无奈与自信断言“那谁谁”终究不免会生病。
我不做“那谁谁”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