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命论

世间之万物,既有其生,亦必有其死,生老病死本身便是这世间亘古不变之定律,而正是因为生命拥有了一个期限,所以我们才倍加珍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人的生命其实才是这世间最为脆弱的东西。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畏惧生死的人,但是这终究都是无法改变的,改变不了的东西,除了接受现实,我们似乎别无他法。

那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日子,而窗外也同样下着牛毛细雨。早上,我早早的便起了床,打开窗户一看,外面的世界仍是黑夜的天下,但此时也确实是凌晨六点钟了,而我早下了起床,其实也是为了去跳坡,我在《野猪岭的风光盛景》一文中也有提及,但更为详细的则是《跳坡节》这篇文章。简而言之,这个节日对于我们苗族同胞来说,是尤为重要的。而今天是农历正月初四,跳坡场设在水安坝,此处虽不如马海那里的跳坡场那般令我向往,不过确实也是比较好玩的地方,而马海之所以令我十分向往,毕竟沟头就在那里。然而其实令我所向往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洗漱之后,又烧了点红糖水煮了糍粑。糍粑和糯粑是我们这周边年货必备之物,也是因为风俗,送年饭(祀先祖的饭菜,需要送到坟前,并且燃放鞭炮,焚烧纸钱和香进行祭拜)和登门拜年都需要。而我自幼便十分喜爱它,或以红糖水煮之食用,或煎,或烤,不同的吃法自然有不同的美味。

就在我煮糍粑的时候,闻见一个邻居在门外叫唤,而此时天空已经朦胧亮起了,那个邻居向我询问起了我父亲的踪迹,我答道:“他好像在楼上吧!有事吗?”

“刚才我路过你大伯家外边的时候,里面好像传来一阵细碎的哭泣声,想来应该是你伯父去世了吧!快让你父亲前去看看!”

对于我而言,这个消息并不能算是一个噩耗,却也还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心中自然是一阵悲伤的,但其实也为他高兴。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伯父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年前,伯父自广东务工归来时便已是重病缠身了,我与父亲陪同堂哥和伯母带着伯父到隆林县城的医院就医,第一次刚去医院的时候,伯父因为在去医院之前吃了点糍粑垫肚子,故而不能做检查。准确地说,不是不能做检查,而是为了确保检查的准确性。但为了缓解伯父此时的疼痛,父亲还是要求医院给伯父打一些消炎针。因为伯父已经捂着肚子上,且不知道具体位置是什么地方,只是一直看到他捂着,又蹲着难以站直身体。

第二天父亲因为家中之事而回家去了,换我来陪同堂哥他们,按理说其实也不一定要陪同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堂哥不认字,是个文盲,这便让他们在医院有些寸步难行了。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带着伯父去做检查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而医院一方对我说建议转到百色去救治,伯父的这个病他们无能为力,即使办理了住院手续也是无济于事,终归只是以药养身,无任何真正有用的功效。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决定回家以草药击之,起初也稍有起色,大年夜已同桌吃饭了,那晚上伯父还特地提醒堂哥把鸡腿骨架交给他保管,不曾想后几日便又有所恶化了。

而此时,父亲恰好从楼上下来,我将此事告知于他,闻言,父亲立即以闪电般的速度跑出门,赶到了伯父的家中。吃了糍粑之后,我并没有立马出门,有一个潜意识要我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又稍待了许久之后,父亲从伯父家回来了,手里拿着纸巾擦拭眼角,他的眼角红红的,显然是一阵哭泣过了的,他用略有抽泣的声音对我说道:“儿啊!今日不能去耍了,你伯父他去世了。”

伯父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一个复杂而又多变的人,他知道我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于是便叫我去他家看电视,而那时候我尚且年幼,不懂事,又喜好玩具,也因为家贫,无从戏得玩具,故而去翻了翻伯父家大门旁得那两个小窗的窗台,也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给我戏耍玩乐。这一幕也被伯父看在了眼里,后来有一次伯父吃醉了酒后,便在我家中就此事对我一阵数落,一旁的母亲半句话不敢说,我则是深埋着头,深知自己的过错在于单纯。伯父时常欺负我父亲和母亲,两兄弟之间曾发生过几次“大战”,在地上扭打,有几回我也是亲眼目睹的,而每一次都是伯父前来找茬。如今堂哥虽不能说深得其传,却也终为其后。但有时候,伯父进山打得一两只鸟儿也都会送给我烤着吃。

而父亲刚才说的那句话,无疑是证实了那个邻居说的那句话。

我虽年纪尚小,不过却也是暂时帮得上忙的,大活干不了,小活随便驱遣。直到农历正月初九,伯父的丧事才算得上彻底完结,到了正月初十的时候,那天的跳坡场又是水安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但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回到那个地方,花开又花落,只是这朵花似乎是去年的那朵花,似乎又不是去年的那朵花,又似乎是今年新开的花。

只是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有时候任何的一个意外都有可能夺走一个人最为珍贵的生命。而意外和明天,我们终究也无法说清究竟是哪一个先到来,这也是我们最难以预料的东西。

生命论,而不论,这篇文章煞是怪异,我倒也不知为何如此取名,只是从我个人出发的话,我认为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生命是平等的,但是从社会学的角度上来说的话,生命的价值却是不对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