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人在前恭敬地领着路,文德富满脸笑意,颇为悠闲地跟在后头。
这一众小厮,心里都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家老爷为何突然想要去戏班子。
他们种种疑惑的神情,都被文德富尽数收入眼底。
对此,文德富也只是淡淡一笑。
没有人会知道,此刻的文德富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了。
在他接触到那只野猫的一瞬间,萧逸的阴神便侵入了他的体内。
瞬息之间,文德富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沉睡,身体的控制权也落入到了萧逸的手中。
文德富,萧逸的又一个附身对象,或者说,一个背锅侠。
因为有着至阴神游的存在,萧逸的许多不便出面的事,都可以附身于他人身体去进行。
而这一切,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当然,至阴神游的附身也并不是毫无限制的。
萧逸若是附身在普通人身上,他们当然毫无反抗的余地。
可若是附身在强大武者身上,比如阴十三和阳十四姐弟,那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
暮色如水,但此刻潇湘馆仍然热闹非凡。
粉色帷幔,赤色灯笼,在一片酒色喧嚣声之中似乎裹上了些许柔情蜜意。
典雅的房间之中,灯火通明。
崔念奴风姿绝世,一双夺人心魄的凤目,正有些慵懒地翻动着书页。
“人异而心异,择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溃。”
她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樱唇微微翘起些许。
“倒是和我的功法不谋而合。”
“看来武学也好,儒道,术法也罢,总归都是某一种‘道’的体现。”
“圣女。”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房间之中,在这一瞬间凭空多出了个黑衣人。
这人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貌,也辨不出身形。
崔念奴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般,依旧沉浸在桌上书卷之中。
“属下探得,魏王仍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让手下找了几个良家女子,在府中淫乐。”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嗓音,好似生锈的锯子不断摩擦朽木,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呵。”
崔念奴轻轻合上书卷,美眸之中多出了几分淡淡地嘲讽之色。
“萧逸隐忍了不知多少年,每一天都是在生与死的界限之上渡过。”
“倘若连你们都能够查出蛛丝马迹,那么他就是有十条命也早都死在了萧元佶手上。”
虽然与萧逸并没有真正接触多少,但崔念奴知道,对方一定是个心机似海的人。
他做事,向来不会留下破绽。
因为倘若有一丝一毫的破绽,结局都将是死亡。
“你们不必再去魏王府了,这样不光不能够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崔念奴眼波流转,又淡淡地说道:“对方的起点无从所知,路径也难以推测,但终点却只有一个。”
“这些天,盯紧青云山。”
在这趟生辰纲的押运路线中,京畿附近唯有青云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埋伏地点。
“是。”
。。。。。。
方宁街,如意班。
“呀!杀的他忘魂丧魄怎还乡,倒戈卸甲尽来降,只因仙阙盗金浆,他都宴享,难同地久与天长!”
台上旌旗飘扬,刀枪夺目,一众伶人各展生平所学。
台下唢呐钵鼓,各奏洪音,几个乐工更使声临其境。
唱的,正是时下流行的杂剧,二郎神锁齐天圣。(取材于元杂剧中的《二郎神锁齐天大圣》)
马新贻有些惬意地倚靠在一张藤椅之上,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苍老面容上尽是欣慰之色。
“好,好!这出排场,已是有了七八分火候。”
看着台上弟子们的表现,马新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早年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名角儿,而今老了,自创如意班,收下许多门徒,以传下自身衣钵。
随着年事渐高,马新贻便很少亲自登台唱戏了,平日里如意班的生意,也多是弟子们在操持着。
若是想要他亲自登台唱戏,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师傅,城南文德富员外来了,点名儿要见你呢。”
一个弟子从院外跑过来,恭敬地说道。
“哦?去沏壶好茶来。”
马新贻从藤椅上站起,向身边弟子吩咐道。
文德富在城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富户了。
平日里,他也时常来如意班听戏的,与马新贻也算是熟识。
“哈哈,马老爷子,有日子没见了,贵体是否安康?”
文德富笑眯眯地走进了院子,冲马新贻拱了拱手。
马新贻也不托大,微笑着回了一礼。
“劳员外挂念,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
早有机灵的弟子,为文德富搬来了椅子。
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做了上去。
两人又东一搭,西一茬地拉了会儿家常。
“马老爷子,今儿天色已晚,不扰您休息,我就开门见山了。”
文德富双眼微眯,说道。
“马老爷子,近年您虽然甚少登台了,但文某人仍想厚颜请您上台来一出。”
“唉。”
马新贻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地说道:“小老儿轻贱之身,何德何能受员外如此挂念。”
“院外盛情邀请,老朽自然不敢怠慢,只是…”
文德富嘴角轻轻勾勒起一抹微笑,冲身后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当即取出几张银票,双手奉了上来。
“这些就权给老爷子润润嗓,文某人还有厚报。”
“这如何使得?”
马新贻满脸堆满笑意,不着痕迹地瞟了眼银票面额之后,面上笑意更浓了。
虽是还在推脱,但两手已经接住了银票。
文德富豪气一笑,说道:“马老爷子,这趟文某人可是要好生弄一出大戏呢。”
萧逸并不心疼会花掉多少钱财,反正这些钱也不是自己的。
“哦?”
“文员外想怎么个弄法?”
马新贻笑眯眯地说道。
因为高昂的出场费,这些年来客人请他亲自登台,无疑都是婚丧嫁娶之类的重大场合。
“是要在贵府上搭台,还是别处?”
文德富抿了口茶水,含笑道。
“文某想请马老爷子,携贵班弟子在城外青云山搭台,大唱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