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线电波[5](1925)

《咖啡馆的夜晚》

莎乐美[6]公主啊!你带着我的梦幻漫步,

我在酒杯和葡萄酒间看到你的发姿。

多么幸福啊,身为诗人,

一位有着奇特眼睛的诗人!

招待员用银盘端着自己的头颅。

我像沙漠中的老鼠,想从这世界消失,

红船桅杆上的旗子漂到哪里去了?

既然我在这里如此般的苦闷,

连歌声也无法把死去的舞女唤醒,

为何还说锚是希望的标志?

一名戴着光亮的玫瑰面具的黑人,

含笑站在塑料棕榈树下;

在这片刻我抑制住了心中伟大的爱情,

她的影子却伴随着我在黑暗中前行。

穿过黑夜,这星星隐没的空中花园,

正当那贪睡的人儿和美的冒险家

靠在那暖洋洋的美国式的炉火,

似欲永久长眠,

我却想起了冰冻菠萝。

菊花的长瓣如同轻盈的鸵鸟羽毛,

桌上摆着扑克,命运,爱情的重荷。

《方形镜子》

镜子,四四方方结冰的海洋,深潭里的一幅画,

没有香味的海底之花。

镜子里有张笑脸。这是不是你?

俏丽的人儿,奥曼姬·瓦妮也许还在沉睡吧!

翻起繁星般泡沫的汽水溢流大地,

言辞如同金币响得清脆。

但愿我能见到屏风后面的那个小小的倩影,

用三句情话买得笑盈。

纤细的小手握着电梳,

手儿抬上,又落下,

就这样没有爱情地活着,娇美的奥曼姬·瓦妮?

电报没有缆线,飞机没有马达。

我眼前一对血淋淋的翅膀,

横滨成了瓦砾,恐惧使大地发抖,

奥曼姬·瓦妮,俏丽的人儿,

我为你戴着长簪的高发髻而担忧。

《诗的冰淇淋》

请给我这束雪玫瑰!

是不是春天已抵北极?

不是啊,不是,是天使长了雪的翅膀。

凭什么不?人就是这样想的。

这不是雪,是手帕上的一朵小雪花。

我已瞧见缕缕白烟笼罩着窗扉,

笑吧,站在屋檐下的人们!

笑吧,我温柔的时装模特们!

甜甜的冰淇淋覆盖着屋顶,

你所见到的这一切何等美丽!

晶莹的两眼噙着泪花,

这不是笑出来的泪水,不是啊!

这已是春天来到了北极,

凭什么不是?人就是这样想的。

《灯泡》

在灯泡凉凉的光亮周围,

振动着一群不知疲倦的翅膀。

爱迪生先生,

放下书本,抬头张望,

不禁粲然一笑。

这些夜蛾的生命不知被他拯救了多少!

《扇子》

遮住姑娘的朱唇,

卖俏的眼睛,深深的叹息,

还有那,一脸苦笑和皱纹。

停在胸上的蝴蝶,

爱情的调色板,

上面涂满往昔回忆的五颜六色。

《拿破仑》

我很喜欢一支冈比亚的烟斗,

它有一个刻成皇上脑袋的烟袋锅。

你好!荣耀的皇上!

你脑子里那个“主宰世界”的念头

是不是已被熏光?

《爱情》

即将死于霍乱的人们

吐出铃兰花香,

吸进铃兰花香的人们

即将死于爱情。

《乐声荡漾的咖啡馆》

颠簸萦行的无畏战舰,

在海浪中遇上了提琴。

舰长的帽子突然飞掉,

盘旋在船身周围。一只白色的鸟。

然而那琴弓,

被暖洋洋的激流推涌着,

荡向那一个个无名岛上,

一条恶臭的水港。

在我们这天空下面,

仅对纸做的棕榈生长有利。

空荡荡的街道的贝壳,

沉在黄昏之底。

岛屿芳香之中

黑人国王端坐宝榻,

手里拿着雕弓。

恭顺民族的颗颗头颅,

如同黑色点点的四分音符

环绕在他周围跳舞。

在提琴调音栓的曲线里,

突然有几条蛇窜出草地。

演奏吧,提琴啊,但要请你放轻声点。

欧洲困倦了,

苍空繁星一片。

《雅诺夫城[7]的坟地》

船舶开来,

在海滩上。

海员将躺下小憩,

已经躺下了。

离坟地有多远?

六根蜡烛,

一对天鹅,

将你一直领向

死亡。

航行终生的人们!海上航行家们!

两个码头,

啊,雅诺夫城。

浪涛翻滚,

永不停息。

生命和海洋,生命和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