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是一种超越人鬼两界的生物,其诡异复杂程度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讲述清楚。
天色渐晚,昏黄的路灯也在此刻骤然亮起,浅浅的光晕洒在两人的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神性的光辉。
夜风轻轻拂过,撩动着额间的发丝,挠的人痒痒的。
梁夏伸手将碎发轻柔地拨到一旁,抬眸之际,却瞧见远处的荒地上轰然立起一座小屋。
这出现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没有丝毫铺垫。
梁夏跟着易柏走进了粥铺,肖玦正化成白猫趴在沙发上打盹,柔软的猫毛摸起来像是上好的绸缎。
墙上老式的钟表里传来字正腔圆的机械女声,声音充斥着整个屋子:“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
梁夏忍不住开口问道,“十九号粥铺这个点儿就出现了,要是有凡人不小心闯进来怎么办?”
“门口有结界,十二点前凡人仅凭肉眼是看不见粥铺的。”,易柏说着,一把将白猫抱起,右手带着浅浅的光晕覆盖在猫身上。
“叮铃铃~”
说话间,粥铺门前挂着的风铃响了起来,明明风平浪静,风铃却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
肖玦曾说过,风铃响起,意味着有鬼怪进屋。
时间刚到八点一刻,还没到粥铺的营业时间。
梁夏想出去一探究竟,却被易柏拉住了手。
一时间,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
随后,一道身影越过门槛,缓缓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道极为清瘦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的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苍白的前臂,小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梁夏有点近视,待黑影走近,这才看清了脸。
来者竟然是周政!
一时间,梁夏的心情五味杂陈,一双眸子难以置信地盯着周政,脑袋中思绪万千。
手腕处的灼烧感再次袭来,钻心的疼痛,终于让梁夏认清了现实。
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常年穿梭在人世间,不受阳光的侵袭,梁夏实在是很难将他和易柏口中的活死人联系在一起。
活死人拥有不死不灭之躯,岁月无法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是超越时间的存在。
“山神大人,给我一份红豆粥”,周政坐了下来,眼角含笑,语气轻松自在,仿佛是老友间的调笑一般。
易柏楞在了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来人,眼尾泛起红来,隐约可见几分泪光,转身进了厨房。
周政俯下身来,将白猫抱起,笑盈盈道,“看样子,小夏你成为了新一任的执夜人。”
白猫在周政的怀里滚来滚去,晃动着四肢小短腿,似是撒娇。
周政腾出一只手来,掌心之中突然缓缓升起一团淡绿色的光晕,看起来很治愈,散发着晶莹的光。
那光似有意识一般,亲昵的蹭了蹭周政的掌心,调头钻入了梁夏的眉心。
“这是治愈之力,送给你了,小执夜人。”
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可周政的眼睛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忧伤,明媚而又悲伤。
良久,他站起身来,从兜里拿出牛皮信封递给了梁夏,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易柏,叮嘱道,“小夏,麻烦你把这份信转交给小柏”。
这信封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棕褐色的纸壳被金色的火漆封住,摸起来很是粗糙。
梁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追了出去,冲着那抹孤寂的背影喊道,“粥还没喝呢!”
周政只是冲她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融入了夜色。
梁夏捏着信,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易柏,身上还系着围裙,双手插兜,死死的盯着离开的背影。
今晚,自从周政出现后,易柏的神色便怪怪的。
“这个是周政拜托我转交给你的”,梁夏将信封递到易柏面前。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梁夏,这封信不简单。
果然,在见到信时,易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接过信转身上了楼。
气氛沉闷而压抑。
梁夏蹲下身来,手指戳了戳趴在门前舔爪子的白猫,小心的开口,“肖玦,这是怎么了?”
白猫依旧趴在原地,自顾自的舔着毛茸茸的爪子,连头都未曾抬起,就好像听不到一般。
梁夏拎起白猫的后颈,进了屋,不管她怎么逗弄,白猫也只是“喵喵”的叫,不再口吐人言。
冷漠的老板,“喵喵”的同事,破碎的她。
“别折腾小白了,它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易柏站在楼梯上,眼神阴郁,“今晚粥铺不营业,你先回去吧!”
易柏的心情实在是不算好,语气淡淡的。
没事儿,当老板的嘛,都是这样的调性,梁夏上班一年,早就习惯了,提着电脑包便离开了粥铺。
明月当空,寂静凄凉。
梁夏踩着月色走在路上,白天本就忙碌一天,刚刚又经历了长舌鬼的恐吓,此刻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颇为懒散。
这边本就偏郊区,这个点,大街上更是连个人都没有。
“嘻嘻~”
远处传来嬉笑声,梁夏困得眼睛都快真不开了,打了个哈欠,只当作是风声。
“嘻嘻~”
“嘻嘻~~~”
然而,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发的诡异。
“淦”,梁夏谩骂一声,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喃喃自语,“不会又遇见鬼了吧!”
“嘻嘻~,你是在说我吗?”,一道矮小的黑影突然从茂密的大树上蹿了出来,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梁夏面前。
梁夏被突然放大的鬼脸吓得一惊,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掌心擦破了皮,也丝毫不觉得痛。
又遇见鬼了,今晚上可真衰啊!
那小鬼嬉笑着爬了过来,它很小一只,四肢在地上缓缓的蠕动着,那动作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梁夏怕极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下意识的一脚踹了过去。
那小鬼被踹翻,脑袋也随之和躯体分开,咕噜咕噜的滚了好远,最后落在大树下,转动着一双眼睛,咧开嘴巴大笑起来。
这笑声如同来自地狱地丧钟,在空旷的街道回荡。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梁夏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一把拎起电脑包,撒退就往回跑,慌乱中,她猝不及防地“砰”的一声撞在一尊结实的肉墙上,那撞击力让她头晕目眩。
完了!
梁夏欲哭无泪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