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剩余的八个人,都在大堂落座,罗婉陪着抽泣的蒋巧儿坐在东边角落的桌子旁,金爷、孙六和伊藤贤坐在正中间的桌子旁,章泰与烟锅坐在西边角落的桌子旁。
张阔海背着手在大堂转悠,说:“蒋掌柜我认识很久了,今儿出了这事儿,必须查出真凶!恐怕凶手就是在座各位中的一人,先跟大家再介绍一下,我叫张阔海,是咱们武清县警察局的警察,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各位,就按我的要求来,把案子破了。首先,我得先认识认识大家,看看大家为什么住在这,找找有没有线索,金爷,要不您先来吧?”
金爷一拍桌子:“张警官发话了,咱就得配合,各位,我是金爷,方圆百里没有不认识我的,我住福来客栈,是因为跟老蒋熟悉,时不时就过来住两天。前日我住进来,赶上昨天大雨,没走成,本来今天准备回家的。”
孙六扭了扭脖子:“行,在下孙六,武城人,做点小买卖,这趟是奔天津,昨日大雨,所以昨日便在这客栈落脚。”
伊藤贤服了副眼镜:“到我了,在下李贤,北平人士,喜欢游山玩水,前日刚好到了福来客栈,见这周边景色不错,便住下了。”
章泰规矩的坐着,低声下气的说:“啊,我是染布工人,本来想看看天津有没有染布坊招工,碰碰运气,哦,我叫章泰,鹅城人,这事跟我没关的啊,我就是路过的。”
烟锅抽了一口烟袋:“小伙子,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啊,得那边的大人说了算。老夫叫烟锅,这名字老夫已然记不得了,反正大家都叫烟锅,就这么叫吧。老夫是个走四方的挑客,哪有活就干干,混口饭吃,住这客栈,因为便宜,昨个大雨,就住进来了。”
罗婉一边扶着蒋巧儿,一边说:“那我也说说吧,小女罗婉,天津人士,是准备回娘家的,就住在这过渡一下。”
张阔海走进罗婉,看罗婉身上穿的是素布麻衣,但耳朵上带的是珍珠耳坠,头发盘在脑后,一根翡翠簪子能够引人注目。罗婉面目姣好,双手细腻,不像是干粗活的人,这身衣服和首饰显得格格不入。张阔海说:“罗小姐,听口音不像天津人士啊?”
罗婉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阔海,见此人腰背挺直,身材魁梧,虽然穿着一身中山装,但脚上的靴子是警察常见的警靴,而这身中山装似是很久未换了,袖口已经磨损发白,而腰间鼓了一块,不出意外应该是配枪,手上提着黑色重木警棍,显得很有气势。罗婉回答道:“早年嫁去武城了,口音就改了。”
张阔海点点头,又转悠到大堂中间,说道:“蒋掌柜被杀,在座的都是嫌疑人,我刚验尸,发现蒋掌柜脖子被人扭断,但是尸体还较柔软。”他指了指大堂柜台左手边放的一个西洋钟,这钟有一人来高,看样式是老式落地钟。张阔海:“按那边的西洋钟来看,配合尸体柔软程度,以我的经验,我判断大约是清晨5点左右出的事,现在是清晨7点20,也就是两个钟头前发生的事情。我这人,睡眠不好,大约4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但我的房间在楼上角落,听不到这楼下的声音,但是,我听到有间房门关开的声音,所以,大概4点,你们有谁出了房门?”
烟锅吧嗒两口烟,说道:“哦,要是这么说,老夫也听到了,年纪大了睡不着,但听觉尚好。大概是西北角的房间吧。”张阔海上下打量这人,见他60岁上下,个子不高但又很精壮实,头发花白且凌乱,一身粗布补丁衣服倒是收拾的还很干净,腰间悬着一个大布袋子,似是烟丝。
伊藤贤也搭了话:“西北角?有三间房,除了张警官,还有谁住在那?”张阔海又看了看伊藤贤,见此人一身西装革履,皮鞋锃明瓦亮,用头油梳了大背头,一根一根的趴在脑后,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胸口口袋还装着一块怀表,怀表的链子垂在口袋外,当做装饰。
蒋巧儿收起了抽泣,低声说道:“那就还有金爷和我边上这位罗小姐了。”
张阔海:“蒋小姐,我也得问问你,你和令尊同住后院,为何你没发现他半夜进了大堂?发生凶杀,你也不曾听到过声音?”
蒋巧儿:“家父一般四点左右都会来柜台盘账,这是多年的老习惯了。小女一般6点给各位贵客准备早茶,每次准备都需要一个钟头的时间。”
张阔海:“这一个钟头,你没有发现令尊已经被害吗?”
蒋巧儿:“小女确实来过大堂一次,但见家父端坐,就没打招呼,自顾忙去了。”
张阔海扭头转向罗婉,“罗小姐,请问你是否午夜出门了呢?”
罗婉:“小女未曾出门。”
金爷听了叫道:“哎?那就是说我出门了?我也没有!我晚上睡的沉的很。”伊藤贤皱了皱眉,显然是嫌弃金爷不够斯文,他仔细看了看金爷的穿戴,一身宽敞丝绸大氅,脚踏牛皮靸鞋,一看就非富即贵,而带着西瓜皮小帽,脑后垂下的辫子来看,大概是晚晴破落贵族。
张阔海点了点头说:“那就邪门了,半夜我也确实听到金爷鼾声如雷,确实不像能出门的样子。”
孙六侧着头,瞪了一眼罗婉,低身说道:“张警官,会不会听错了,这客栈简陋的很,可能穿堂风吹的门响了?”张阔海打量了一下孙六,这人一身江湖打扮,衣服较紧,能看出来肌肉鼓出,撑着衣服,一看就是练家子。
张阔海:“不能够,昨日大雨后,风平浪静,凌晨无风。”
烟锅暗暗一笑:“要是罗小姐住在西北角,那倒是能对上。”
众人问:“对上什么?”
烟锅抽了两口烟袋,说道:“年轻人,干柴烈火,想必是这位年轻人进了房门,而非罗小姐出了房门。”
罗婉脸红低头不语,章泰也面红耳赤。众人大量章泰,这人也是素布麻衣,和罗婉类似,但双手粗糙,身材瘦弱,一看就是吃苦力饭的。
张阔海:“哦,那说说吧,章先生。”
金爷一拍桌子:“那还说啥?这俩有奸情呗!”
孙六附和道:“说的是,我行走江湖多年,见得人多了,昨日入住,见到这俩眉来眼去的,早就觉得有奸情,虽然不住一室,但眉眼那股子劲,是逃不开的。而且,这二人在这客栈住了多日了,真要是回娘家,找短工的,何必住这么久?我看八成就是奸夫淫妇,看这掌柜有点钱,所以商量着图财害命!”说罢恶狠狠盯着罗婉。
张阔海:“孙爷说的不无道理。”
孙六:“张警官,你不妨查查这小娘子的包裹,说不定赃物就在屋内。”
张阔海点头同意,于是要求所有人上楼,对罗婉的房间进行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