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璟白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揶揄道,“芜啊,你瞧她管得严的,我这不还没怎么样呢嘛!”
阎芜把玩着酒杯,但笑不语。
俞璟白,魔界的三殿下,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靠着他两个哥哥养活,妥妥的废人。
柳翎和俞璟白加上阎芜,能玩到一起也是因为这三个人都是游戏人间的主,一个个都被家里宠的无法无天。
当初入六界幼学时,三个人谁也不服谁,吵吵闹闹几百年就过去了,谁曾想最后打出感情来了,三个人成了好朋友。
“芜啊,轮回境里没少受苦吧?”
阎芜放下手里的杯子,“还好。”
柳翎吃着玉宸喂到她嘴边的葡萄,反驳道,“怎么可能不苦!我们芜芜可是自愿跳进去的,先不说烈火焚身,神魂具碎,就是失去记忆在轮回境里走过一个又一个人生也是够难受的。”
俞璟白难得赞同柳翎的话,“确实啊,不过……”
他看向阎芜,真心实意地说道,“你也是活该。”
阎芜:“……”
柳翎白了眼俞璟白,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纯纯一个蠢蛋!
她朝阎芜笑笑,“芜芜啊,既然出来了,以后就洗心革面,金盆洗手,别再进去了!”
俞璟白:“……”这话有比他说得好到哪里去吗?
阎芜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人,算了算了。
玉宸开口替柳翎找补了两句,“往事皆成定局,殿下宽心。”
阎芜笑笑,“多谢。”
俞璟白和柳翎倒也不是专门戳阎芜痛脚,只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素日里三个人能相互挖苦死,但是对外那就不一样了。
三人太久没见,聊了很多,除去俞璟白刚来时提到阎芜进轮回境的缘由,后面再也没有提起过。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对阎芜隐瞒了仙界那位的消息,阎芜自己也不会开口去问。
“七殿下,这松林岛是妖界独树一帜的美景,您今天可算是来着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到坐在溪边的四个人耳中,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与自豪,“松林岛不仅景色一绝,而且还有聚宝盆,这里可是妖界重点投资项目,未来会成为不输于仙界瑶池的旅游景点之一啊!”
“哦,是吗?”
短短三个字,但这个声音却让阎芜的手一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润温朗,即使时隔千年,死而复生,却依旧未变分毫。
柳翎下意识揪了揪玉宸的衣角,看向坐在那边的阎芜,好不容易避开了这个话题,却没想到遇到了正主?
俞璟白同样看向阎芜,这可真是宅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阎芜也是纠结得很,她既想见他,又不敢见他,所以现在是快点儿跑还是跑呢?
没等阎芜开始跑,树林里走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妖界二殿下,柳翎的兄长柳长衣。
在他身后,走出一位男子,身姿英挺,仿若修竹,细长的眼眸明亮清澈,鼻梁挺直,唇色微淡,颊边的酒窝衬得他有几分少年感。
他的视线略过面前的几个人,在阎芜身上并没有停留,反而是停留在玉宸身上,“渡星神君。”
玉宸站起来,“七殿下。”
褚喻看到旁边的柳翎,朝她颔首一笑,“贵夫人也在啊,安好。”
柳翎大方得体地朝他颔首,“七殿下安好。”
过几日是他母亲的大寿,七殿下今日前来提前来送寿礼,他正好想着带七殿下参观一下妖界,柳长衣倒是没想到自己妹妹会在这里,更没预想过的是翎儿会把地府那位请过来。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迎难而上,“啊,阎芜和璟白也在这呢。”
他朝褚喻说道,“七殿下,这是地府的长女,阎芜殿下,这位是妖界的三殿下俞璟白。”
柳长衣又同样朝阎芜和俞璟白介绍了褚喻,“阎芜,璟白,这是仙界的七殿下褚喻。”
阎芜和俞璟白心情复杂,还是俞璟白先说道,“七殿下好。”
褚喻笑笑,“三殿下好。”
阎芜一直没有动静,俞璟白看她那副略显呆愣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小声道,“芜,打招呼啊!”
阎芜被他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才克制地开口,“七……殿下好。”
褚喻微微一笑,“你好。”
他没再看阎芜,而是看向柳长衣,“倒是不知道今日这里正有客来访,不若我们……”
后面的话阎芜根本听不进去,她贪恋地看着褚喻,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他看她的目光里全是见到陌生人的陌生和平淡,他们之间只是点头之交,萍水相逢而已了……
明明轮回境里相知相许的画面似乎还发生在昨天,可是现在他们全然没了交集,又恢复成两条平行线。
阎芜刻意不在褚喻面前出现,强迫自己龟缩在地府里,她嘴上对别人说着忘了他,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忘不了,如果真的可以那么简单地就忘掉一个人,那褚喻也不会因为她神魂破碎了。
她不是不想见到褚喻,如果不想又为什么偷偷打听他的消息,只是在知道褚喻失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过往千年百年,无论是不幸痛苦,还是甜蜜幸福,两个人一起创造的回忆从他失忆那刻起,这世上便只有她一个记得了。
狗血吗?她觉得褚喻失忆这件事狗血极了,可是同时她又在庆幸,还好他忘记了,他忘记了从她这里遭受的所有痛苦,摒弃了所有一切伤害,又可以做回那个风光霁月的殿下。
虽然他也忘记了她,可比起今后,她这个在褚喻人生里堪称污点的鬼除了也好。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俞璟白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人都走远了,你还好吗?”
阎芜没有收回目光,她的声音有些缥缈,像是违心一般,“挺好。”
俞璟白还想说什么,阎芜收回目光,转过头,脸上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微笑,“挺好。”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奇怪,太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