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贾母屈尊登赖府,刑氏一言五百两

“若不是确切你家得了官,本老爷怎会屈尊来你们这等地方?你家那位将要上任的赖大人呢,你且替我引荐一番。”

吴用越说胆气越足,只管拉着赖家人说话。

‘你想见,我也还想见呢…’赖家管事心中骂了一句,只得将话题揭过,暂且请吴用少歇,自己去寻赖大家的转述。

当家的赖大出去了,明日荣府那边的贵人还要来,这宴席到底怎么置办?

赖大家的今日一直在家为赖尚荣的事忧心,见人过来请示这事,只好勉强打起精神说话。

“本是家里几场喜事逢着一起了,才想着请荣府里的主子们过来,这是多大的体面,哪里有能往外推的?何况都派了这个吴用过来。”

说着说着,赖大家的哭道:“就是明日尚荣那边有事再回不了了……有咱家老妈妈出面招待也一样妥当,至多推了当官的宴,只算霜降和咱家老妈妈的寿宴就是。”

来见管事这下才是真个放心了,恭声劝慰了赖大家的几句,再出来寻吴用说话。

吴用一直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在赖家里外打转,途中少不了指手画脚明日宴席的安排。

赖家管事见状,便叫人收拾出一处厢房,请吴用今日在赖家落脚。

吴用自然是欣然同意。

至夜间,荣国府琏二爷贴身小厮兴儿昭儿到了赖府。

赖府中正关起门来杀猪宰羊,好不热闹。显然赖家管事是听了吴用的话,要将赖嬷嬷的寿辰和赖尚荣得官的酒席放在一天办了。

兴儿昭儿却是早被吴用吩咐这个时间过来的,这两个总角小厮喊了赖大府中的人带路,寻到正在厢房中枯等的吴用。

吴用看了看屋外,将这两个扯到一旁,小声交待了几句,同时赖大那五百五十两银票递过去。

“我还要在这边盯着,你两个把这五百两银票给到二爷,叫他明儿赶早送给刑夫人。余下五十两银票你们两个分了,做了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兴儿昭儿顿时大喜,这几天二爷和吴用在忙些什么他们反正看不明白,但这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

两人忙答应了,揣着银票回荣国府。

吴用见兴儿走了,稍按捺下自个激荡的心情,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加上这些银票,荣府里贾琏必定可以说动大房邢夫人,那么赖家的事明个就能见分晓了!

区区五百两银子算什么,他不仅要拿赖家三万两,还要叫赖家从此落魄!

一夜间,赖大在城外奔波,因城门关闭,他和赖家暂时断了联系,浑然不知自家府邸已经叫吴用主导,正忙着一场本不该再有的宴席。

及第二日赶早。

吴用借口自己在荣国府有门路,也要去回复二老爷贾政,便和赖家管事一起出门去荣国府里请贾母等人赴宴。

一路进了荣府,到了贾母上院。

赖家这管事一向是甚少踏足荣国府的,毕竟奴仆的奴仆算什么事,所以多是吴用巧舌如簧在说。

赖家本来就来请过,这时吴用再奉承了贾母一顿,又抬出了伺候过老国公的赖嬷嬷,终于说动了贾母出行。

贾母也是多少有些未替赖家谋到官的愧意,这次很是给赖嬷嬷面子,发话带着下头两房子弟登门赖府祝寿。

大老爷贾赦本来懒得过来,但吴用遣人说赖家备下了一番孝敬,他便也跟着过来。倒是二老爷贾政要忙于到工部点卯,故而没来赖家。

贾母登门赖府,门前鞭炮齐鸣。

赖嬷嬷正在门口候着,她听了吴用的传言,只以为孙子谋了官,连贾母都来祝贺。

远远见贾母下了轿子,赖嬷嬷便笑着迎过来道:“夫人福安康泰,我本说要自个去府中请的,只是腿脚实在有些不利索。”

贾母也笑着将赖嬷嬷扶起,道:“没事,老嬷嬷也要注意自个身子,我们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了万万再遭不得罪。”

贾母虽说也上了年纪,但老太君的生活养人,惯会享受的,一身精神气比起寻常人自然是强上不少。

在门口说了几句闲话,贾母再看了看四周,眉头便蹙起了。。

她是知道的赖尚荣的官没办成的,眼前只是赖嬷嬷的寻常寿辰,又不是七八十的大寿,也办的这般风光,难免有些不喜。

贾母这点不悦只先藏在心中,今日毕竟是来贺寿的,嘴上疑道:“赖大家的可在?她昨个就在内宅告了假,我还以为是在给你尽孝心,怎么这会了还不见?”

赖嬷嬷不知贾母心中所想,依旧赔笑道:“夫人不需理她,昨夜是也不知发了什么疯,闹了半宿,以至害了病还未起呢。”

说着,赖嬷嬷将贾母一行人迎进了府,到了园子里,在办酒席的屏风后落座。

听闻赖大家的犯病,贾母便不再不提了,免得沾染,只说叫赖大家的好生歇着。

赖嬷嬷陪贾母落座说话时,赖家请来的戏班上场,捧着戏单过来。

赖嬷嬷起身来接过,奉给贾母点选。

贾母先点了一出,传下去,邢夫人、王夫人分别点了一出,再收回来。

贾母将戏单递还给赖嬷嬷,笑道:“今日到底逢着你的寿,你来请几首喜庆爱听的,不用顾着我来。”

赖嬷嬷称是接过,不多点,只点了《状元媒》中一出。

戏单拿了下去,不久,对面便咿咿呀呀的唱起,赖家的下人也开始上菜。赖家伺候荣国府多年,熟门熟路,知晓口味,各式菜品都寒酸不了,有些便是荣国府也不多见。

此时赖嬷嬷不仅不知道孙子已经被歹人绑了,还满心欢喜的以为孙子得了官,便只管笑着陪贾母和王夫人说话,好一顿奉承。

贾母和王夫人两个,却也是知道赖尚荣的官已经被别个拿了的,见赖嬷嬷这般做派,两人不禁面上古怪,只觉得赖嬷嬷浑然不像个过寿的。

只是别人自己都不提那尴尬事,自己自然更不去提起了。

赖家人现在主事的就赖嬷嬷一个,因她忙着和贾母和王夫人说话,外头不远处坐着的贾赦不免就受到了冷待。

吴用先前说的孝敬迟迟不来,赖家这边还放肆的很,连一个能出来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叫他干坐。

好一个待客之道!

贾赦眉间皱起,心中冷笑不已。

听说赖大一夜没归家,等下他倒是要去问一问,这次没有几千两孝敬哪里能轻易放过。

就是此时此刻,只说一句话就值五百两!

——刑夫人远远张望着贾赦独坐,不耐烦的将来陪他喝酒的赖家人都被赶开,便晓得是时候了。

她摸了摸揣在袖子里的银票,壮了胆,和贾母告罪一声,绕过路上横七竖八摆着的屏风,到了贾赦这边说话。

“老爷,昨天二房那边派了单聘仁和吴用进了赖大家说话,今天我又看得清楚,吴用帮着赖大家请老太太过来,也不知是为的什么。”

贾赦骂道:“还要你今天来拱什么火?老太太偏心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倒是来笑?若是中用,就该快去寻老太太打听今天是什么事!”

邢夫人得了五百两,被骂了一顿,一时自己也说不出有没有得了便宜,只忙不迭的回去伺候老太太去。

专门拿话来拱火,可惜赖大不在,声张不得,也只能先由得这个误会

刑夫人拐着坐回来,不时摸着袖中银票,算作安慰。

“大太太……”

对面赖嬷嬷瞅见,起身来问道:“大老爷怕是来气了?可恨我家那个不知着急的混账不知去了哪里,只能忙请东府那边喊赖二过来。”

“老妈妈,您不用着急,说不定赖大管事是伺候着做事去了,要和二老爷一起过来。”

邢夫人语气多少是有些不善。

大老爷贾赦骂的也对,她见今天这架势,说不定这赖大一家是不知怎的要投靠二房了,不然都谋官失败了,这赖嬷嬷怎么还对王夫人这么热切?

酒席上一时冷场。

邢夫人顾及在贾母面前,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道:“愿我没说错话,赖大管事来不来都行,咱们这边只管伺候着听戏就是了。”

赖嬷嬷张着老眼往贾赦那边瞅了瞅,心急却无可奈何,只好也坐下来。

贾母道:“应该是原本只请女眷的,不知是哪个糊涂东西把贾琏他爹请来了,等下叫他先回去。我们自乐活,到底莫扰了你的寿辰。”

赖嬷嬷不知邢夫人为什么有了脾气,正满头雾水,忽见贾母这般说,忙是笑着答应,心中又思量了一番。

是了,今年自个正好赶在霜降日过寿,倒是和孙儿得官的酒席冲突。

所以大太太想岔了。

可怜赖嬷嬷至今不知道赖尚荣得官成空,听了贾母的话还满怀感激的避席,对贾母行礼道:“也真个是劳累夫人,还这般记得我这等人的生日。”

贾母勉强受了,叫赖嬷嬷快入座。

若不是早先答应赖家的官没了,怎么会屈尊领了这么多人过帮同赖嬷嬷庆贺寿辰。

也是因此,贾母现在到了后,才一直不去提赖尚荣的事。

不多时,赖府门口又热闹了起来,是有客至了,比贾母过来时放的鞭炮还多,看样子是来了不少人。

喧哗声一路过了二道门,朝着园子里来。

贾母听的热闹,打发服侍在身边的鸳鸯去看来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