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的李天佑就找了个角落将身上这一身晃眼的衣服换了下来,这绣衣使,除了能挖一挖大周出了名的才俊,唬一唬平头老百姓以外,真要去查这些个贪官污吏,估计啥也查不出来,看样子,还是活在以前绣衣使的遗风里。
脱了这一身行头,换上轻便的装束,他就朝着酒楼走去,熊炳章说了,明日才行动,好不容易得出的这半日空闲,自己怎能浪费,
再加上自己该说的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差手把手的把那些酷刑交给他用了,若真是如此,他那个统领也不用做了,还不如让自己来。
“小二,来壶酒,一斤肉,一碟花生米。”
好不容易有这种用着公费就能见识西京风景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东面不去,全是达官贵人,容易惹上一身骚,就去西坊,吃吃喝喝,还不用回军营。
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这是习惯,谁让他在卧龙山上的酒楼里也经常坐在这个位置?
不大一会,一斤切的薄如纸片的熟肉,被油滚过的花生米就端了上来,再加上一壶酒,李天佑驾起二郎腿,就准备慢慢品起来,市井酒楼,他的最爱。
“咕咚~”
一声口水吞咽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开始还听的不大明白,可那声音一下接一下,这哪是口水声,这分明就是吃人的声音,转头一瞧,
乖乖,这洗的发白的袍子,贴在脸上的面皮,再加上那对发绿的眸子,李天佑唰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
“兄台,一起,吃点?”
本是个试探性的疑问句,那人却磕磕绊绊,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也不等李天佑的邀请,一手抓起肉片就往嘴里塞去,另一手将花生米端起,顺着肉片往里面倒,
噎住喉管时,就拿一旁的酒做水往下去顺,一副饿死鬼投胎都没他急的样子。
顷刻之间,桌上原本足够支撑李天佑吃一下午的酒食,没了。
“兄台,要不,再来点?”
那人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模样,耳根微红,可架不住自己肚子里的饥痛之感,将头点了几下,
“小二,再上份一样的。”
顷刻之间,
“小二,再来一份。”
顷一刻之间,
“小二,再..”
倾两刻之间,
“小二...”
一旁早都准备好的小二将早都准备好的酒食端了上来,顺便还来了一句,
“这位爷,要不先把银钱结了吧,小本生意,赔不起。”
害怕自己不给钱?但一想到这是西坊,也就明白了,将一枚银锭扔到盘里,那店小二立马喜笑颜开,
“二位爷有需要,随时叫小的就是。”
说完,极有眼色的退走。
那人吃了这么几斤肉,喝了那么多花生米,终是停了下来,倚靠在门上,摸着圆滚的肚皮,面色颇为享受,可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着正打量着他的李天佑,慌忙起身,
“多谢恩公仗义相救,于世辉感激不尽,来日必报恩公恩情。”
刚刚他看这一身袍子就像是个读书人,果然,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忽然来了兴趣,打趣问道,
“来日?来日是来一日,还是来几日,或者是来世?”
“恩公说笑了,世辉说来日,那便是明日,世辉保证,不会超过三日。”
这个看不出大小的人一脸正经的样子还真是把他给说愣神了,本是个玩笑话,没想到别人认真了。
当下摆了摆手,
“我与你玩笑,莫要当真,区区一点酒食,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可那饿死鬼吃饱了,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不可,我于世辉说明日,就是明日,若是三日报不了恩,那我便给恩公做牛做马,已报此恩情。”
还是个认死理的,李天佑有些头疼,最怕的就是这些认死理的,
“那你说说,今日的你连饭都吃不起,明日就能吃的起了?”
那人脸上露出挣扎之色,随即又悄声说道,
“板上钉钉之事,给恩公说了也无妨,牢烦恩公俯身一听”。
看这家伙一脸认真的样子,李天佑也来了兴致,俯身侧耳准备一听,
“我当尽家财,找到在朝为官的同乡,搭上了相国公孙世龙,以举家之财,为我某一个前程出来。”
这人说完,起身坐直,一脸自信的看着李天佑,而李天佑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乖乖,自己就是出来吃个酒食,就能撞见这么大的好事?才刚刚说了茶坊酒楼,这么快就应验了,
当下定了定心神,凡声问道,
“以财开道,可以求官?”
“自然可以”。
那人觉得自己的恩公也有此意,便再度俯身,悄声说,
“若我官成,则可为恩公求,已报恩公此情。”
卧..优美的国粹差点就脱口而出,这就遇见一个行贿之人了,自己的运气也有点太好了吧,那还等什么,拿人了。
这般想着,四下一看,
“于世辉?”
“是”。
“可与我走一趟?去我家中一趟,我想详细听听你这买官之路。”
那人思索片刻,应了下来,
二人穿过西坊,到了京河旁边,跨过那拱桥,东面街市上便是人迹寥寥,各个府邸成排而建,一个个的,紧闭着大门,不知道在做什么龌龊事,
于世辉也是心头奇怪,自己恩公竟为官员,谁人不知这东面住的皆为大周属臣。
李天佑七拐八拐,带着于世辉来到了那个换衣的角落,眼见四下无人,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来,正是熊统领给他的绣衣令,
“大胆于世辉,以财开道,买官卖官,本金绣今日抓你进绣衣使,你还有话可讲?”
一声突然的大喝,吓得于世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再看清楚那块令牌,更是双目失了神,不明白好端端的恩公怎么就变成金绣了。
李天佑一看,伸手一提,便将提溜在手中,转身就进了绣衣使的门。
刚刚将书信火速发往大周十二府的熊炳章揉着酸涩的手,正准备吸点灵气来缓解一下,就看见去而复返的李天佑提着一人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单膝跪地,
“熊统领,卑职于西坊酒楼抓住一人,已行买官之实,望大人严查。”
说完,还给熊炳章使了个眼色,熊统领立马明白过来,
“来人,压入大牢,严加审问,哦,不,一会我亲自审问。”
说完,有两人上来将这瘫软的于世辉带走,待没了踪影,熊炳章才问了起来,当得知是在西坊酒楼抓的,他心头不禁一个疑问,这么快,该不会是这小子早都准备好的吧,也不对啊,他是第一次西京啊。
“大人,打探消息的事请大人告诫下面的人,一定要小心些,别露了马脚,否则,有了暴露,会让敌人生了警惕之心的。”
李天佑又一次叮嘱道,虽然他一已经说了一次,可还是不放心,
“明白,那我们现在去审一审这位?”
“正有此意。”
这二人一前一后,向大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