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回答的问题。
面对一众玩家质疑的目光，姜川柏一时无言。
他必然清楚。上一次副本支线得到的地精召唤卡属于一级掉落物，上面使用说明写得明明白白：地精本身修为顶穿算个练气期大圆满，空有一肚子吸食而来的灵气，没有一个能够造成伤害的法术。灵气赋予它的能力只有那一堆可再生的藤条，无限延伸却如一般树藤般脆弱，普通人使劲浑身力气都能扭断。
况且，他并非第一次召唤地精，对它的手法非常熟悉：先令目标窒息，再另划开口放血，就是这次开口有那么点点大罢了。
失去一个临时队友，还不如失去一只地精令他难受，虽然只参与过几个副本，经验不太足，但在心态这一块他自诩不输那批顶尖主播。
不就是不小心模拟器个人类么，这种玩家在游戏里千千万，每天都有人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姜川柏看着她那双悲伤到几乎死掉的眼睛，心头冒出点点干涩。
或许，大概，可能，应该有那么些许愧疚。
“呃，我当时具体看过尸体，”他眼神稍微躲闪，看起来更为可疑，“后来分析理顺思路，就，就猜到了。”
猜到了……戚向晚稍加留意众人的反应，暗叹：这种程度的解释太过笼统，谁信呢？
楚涵曦特地看了一眼新相好，自以为挖掘到他的意思，左右一想，便小声道：“真真作为第一发现人都不清楚……”
她一说，大家都默默地看向姜川柏。
吕康安面露难色，犹豫着道：“其实，那位兄弟手臂上有一道疑似用来放血的创口，这么想来，似乎和村里头那伙人的方法不太一致……但，不至于吧？姜哥一直跟着我们。”
姜川柏心里雷雨交加，依旧对他心生感激，听完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说完，吕康安似有预感，后背窜上一股凉气，拿眼角一瞥，原来是赵榕冷不丁地扫他一眼。
很快他镇定下来，还很有闲致地回头笑了下，笑容越看越凉。
楚涵曦心下一转，随即很自然地配合，半开玩笑地说：“姜哥，要不你具体说说？不然大家都怕啊！”怕你再来一手黑的。
姜川柏内心一惊，表面却不敢显露分毫：“没看到他脖子上的那圈勒痕吗！推断出他窒息而死有什么不对？！你们就因为这个怀疑我？凭什么！”
得问你，你刚才的语气斩钉截铁的……戚向晚撑着下巴默默想。
据说是石偶的木偶经他多番研究，通过包括但不限于泥水浸泡、火柴燃烧、完全拆解等方式，确定了：它无法完全离开赵榕，并且有一个具体范围，以赵榕为中心，半径五米内可以脱离。
于是戚向晚无视女人的暴怒，提出把那玩意儿放自己身上。赵榕却摇头，表示他有处理方法。
处理方法，嗯。
女人再次尸首分离，赵榕将她的躯体拿绳子系在腰上，手上则提着小脑袋，竟也不被咬，看得戚向晚啧啧称奇。所以说，榜上有名的玩家们虽然也是新人，到底还是有点保命东西在的。
碍于他好像要炸裂开的模样，楚涵曦埋头，低声抱怨：“难道不是你的原因么……”
实际上，几人不过是有些困惑，还没到起疑心的地步。但姜川柏却自行想象到了：畏惧、恐慌、不加掩饰的质疑……
眼见话题中心人物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捏紧，吕康安再次发言，这次带着安抚性质：“姜哥，我是相信你的，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再说了，都是一个队伍的，玩家何必伤害玩家呢？是吧，真真。”
童文真僵着脖子，好半天才应一声。
心下满意，吕康安重新露出暖心微笑：“这样吧，姜哥，昨天我们几个打探不出什么，今天就让您出马？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别说任务限制时长，哎，人也没带回来……”
被“有心无力”的戚向晚顿觉无语。
显然姜川柏很受这种恭维，勉为其难的思考后，非常不客气：“当初愿意听你指挥，就是看中了你识大局的能力。呵，到头来还是得我出手。”
楚涵曦见状，也开始赔笑：“啊，对不起，我刚才……”
他们三人简直自成一个小世界，其他人格格不入。
叹了口气，戚向晚凑到童文真边上，低声道：“你想报仇？”
爱人像是什么物品那样被随意议论，翻来覆去地就死亡原因展开争辩。一开始她是愤怒的，后来是茫然，到现在，既定事实摆在眼前，死因是何已经不重要了，童文真只剩下难过。
她呆呆地注视自己脚尖，摇摇头，可是没过半秒，她又点点头。
难过，心痛……还有不甘心。
“那你可能要失望。”戚向晚说。
为什么？她听着抬头，用眼神问。
“凶手早就被他干掉了。”戚向晚悄悄指了下赵榕。那人对特殊的注视很警惕，下一秒便看过来，见是他俩，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童文真一慌，张了张嘴巴，难受到发不出声音。
“节哀。”戚向晚最后说。
童文真又沉默了会儿，学着他一般低声说：“那个小姑娘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吕哥，在楚姐房间睡觉。”
“谢了，我知道啊。”戚向晚说。
他还知道，小姑娘一早醒了，正贴在门缝那儿听他们讲话，内心特别忐忑不安。
早先赵榕问过这个，像是笃定他一定了解似的。不过确实，戚向晚做过一点防备，【唯我】感应之下，她的位置很显眼。
他很少会把技能用在玩家身上，一来大多时候在副本内的玩家都是队友，仅针对主线任务而言；二来玩家不好判定控制时长，他们个人技能千奇百怪，难以掌控，一些人总有技巧挣脱束缚。有时甚至暴露自己，反过来被别人操控。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当个人。深度探寻他人内心世界，无论在哪个层面来说都非常过分。
小珊瑚是例外。年纪太小，没有丝毫自保力量，意外发生时躲都来不及。
童文真木然低头，戚向晚又朝那三人看去。当然，如果有人不安分，他不介意再控多几人。
不知吕康安说了什么，姜川柏心情大好，眉目舒展，表面冷哼一声：“那你们待在这儿，水平不够不要出门，等我通关。”
楚涵曦笑着连声答应，吕康安也说：“那我就在这里看住孩子们，等您的好消息。”
“不行。”
谁在说话？几人一愣。
赵榕说：“你得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