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湖畔旁。
灰鹤盯着蓝尘上下打量一番,还热情地叼来了一朵寒梅赠与蓝尘。
蓝尘同灰鹤说了一会七笙的近况后,对灰鹤的回答也听不懂,昨日在天宫同七笙喝酒时,说起来尊师重道术,这个饶有趣味的小法术,便应了七笙此事,随即誊抄了一份交给灰鹤。望‘它’能勤勉修炼,日后早化人身,到时收个徒儿相伴,若是徒儿不听话,倒是可一用。
昂昂鸟语甚是难懂,且这只灰鹤的叫声还有些漏风,听起来像呕哑怪调,让人感觉聒噪刺耳。蓝尘旋即望着自己掌心的寒梅出神。看着寒梅便想起了,自己给羽朵的乾坤袋,一连串又想起了和羽朵初见时,她簪着头上的那支鹅黄的的梅花,如今她却带着一支冰晶叶的发簪?
是不是因为自己没送过她这些东西?所以不高兴闹脾气呢?女子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如今她已然不是当年的心性,好似有些女儿家的心思?闹得人琢磨不透!!
他在这边有半句没半句地出神自语。灰鹤却以为蓝尘同七笙一样,同自己待久了,心有灵犀,对‘它’发出的多半鹤鸣少半人言,能完全听懂。
一人一鸟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
灰鹤的鸟喙上,还留有当年的伤痕,至今难以痊愈,故而总是漏风。‘它’发出奇怪的漏风鸣叫声,笑眯眯地介绍自己,‘……从前主人朱莎都是唤我做灰鹤,小主人起初也是这样唤我,后来有一次,我说自己能陪着小主人上战场,助他凯旋大胜。他便笑着说,要给我取个名字,可太威武的,我也配不上,最后便管我叫了凯旋。哈哈……为了附和我的身份地位,小主人还可以给我在名字后,加了真人二字。您听听,凯旋真人!是不是听着忒气派了?’
灰鹤自顾自地唠叨,“小主人如今,就我这么一个伴了,他从来没把我当做下人看待,待我极好,视我为亲人一般。赐恩此德,灰鹤没齿难忘。他也是我唯一的牵挂了,想必小主人还不知道,母亲朱莎早已香消玉殒。这些年天宫中,不许我们相见。灰鹤着实为小主人担心,可今个见了您,想必您该是小主人的至交好友!”旋即乐得问道:‘敢问这位仙君怎么称呼呢?’
蓝尘神游天外,撸起袖子蹙眉念着:“兴许……”是朵朵觉得我从来没说过什么?故意和我耍脾气?想听我说些甜言蜜语?咦?像个小白脸一样!让人有些难以启齿!忒恶心了!她现在喜欢这些吗?应该不会啊!
灰鹤听点点头,笑得春光灿烂又问道:‘哦,仙君姓许呀!嘿嘿,那敢问许仙君名讳是何?’
蓝尘忽得眸中一亮,转念一想!乐得嘴角一扬,打了个响指自语道:“许是……”朵朵跟我欲擒故纵?想要花前月下?再送她定情信物?若即若离?就喜欢我强悍些的霸道方式吗?从前吓唬她的时候,她好像很是受用。看来自命不凡的女子,都不会喜欢温软的方式相处。
想完,恍然一乐,就倏尔一下跃上云头,追着自己早已飞回彩云谷的神魂,一道往后急急赶去。
灰鹤呆呆地望着空中连连呼唤道:‘许仙君,许氏仙君,彩云谷的许仙君,您到底叫什么?究竟如何称呼呢?这个‘许’字是道号?还是名讳?’
本想着七笙难得有一位朋友,该好好问清楚,嘱咐他日后多关心些七笙,怎得这就走了?
……
旭日当空,春雨细绵,桃红柳绿,柔风献媚。
入谷后,便看不见凡间的四季之景。蓝尘刚回谷中自己的院内,站在房门前整理仪容,正要推门回房,听见身后细碎风声传来,回头一望。
远远便见秋辉师叔和乌慈师兄朝自己院中而来。片刻之后,待他二人站在自己院中,蓝尘热情地快步迎上前去,本以为秋辉师叔同师父言归于好了,可却瞧见他满面怒容,目光凌厉地落在自己身上。蓝尘赶忙收敛些,恭敬一礼后,问道:“师叔,可是不气了?师父也整日惦记着您,就是拉不下面子先找您说和,您快去瞧瞧师父吧,他可是想您呢。”
秋辉目不斜视瞪来,气得重重出了一口气,兴师问罪道:“日夜游神可是死于你之手?”
蓝尘略微怔了怔后,忙掩饰心绪,作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呵”笑一声,略感讶异道:“竟有此事?那两个家伙死了?蓝尘怎知他们何故身亡?又怎会与我有关?定是子虚乌有的猜测,师叔过虑了。”
日游神和夜游神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当时没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此事蓝尘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却不料今日秋辉上仙带着乌慈仙君一起回了彩云谷中,竟然是为了此事?若是被师父和师叔知晓自己杀日夜游神的原因,只怕左仲又脱不了干系了,就连替自己隐瞒的大师兄也会被连累……
他若无其事地嬉皮笑脸说道:“我同那二位无冤无仇,也不相熟,怎会去害他们?再说我平日很少出谷,也见不上呀!师叔必然是误会了,或是有人污蔑我!”
秋辉见蓝尘还在抵赖,如此严重之事,他竟然能毫无悔改之意?神色骤变,气得握紧拳头赤红了面容。乌慈急忙拦下秋辉后,同蓝尘说清始末。
近日外面的风言风语越传越离谱,秋辉上仙怕大泽仙境的沧州大帝赫琛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以免两家到时闹得不愉快,便带了乌慈一起上门去致歉。
却不想遇见了,一位天宫的仙侍,他正在同赫琛回禀。
等了少许后,待那名仙侍离去,赫琛笑着邀请秋辉入座,甚是大度和善,还告知了秋辉,刚才那名仙侍就是来汇报,处理一些小事,此刻已然的了结,让秋辉放心,他早已命人将消息拦下了。
秋辉大惑不解?故而追问,这才知晓,日夜游神早在几年前就被蓝尘仙君灭杀了,两位被害者的元神此刻在阴司中做了鬼差。冥帝殊途竟然将此事瞒了下来,并未上报,还刻意从新分派了职务给日夜游神,以免他们告去天宫。
可天宫中多日不见日夜游神回来禀报,随遣了仙侍去下界查访,在桃山城中,从土地公口中得知详情,甚是震惊,本要去禀告天君,彩云谷中的蓝尘仙君,胆敢弑杀小神?简直目无王法!
还好赫琛在天宫中人脉甚广,又有些威信,得知此事后,说服了那位要去报信的仙侍,毕竟蓝尘仙君是大泽仙境的准女婿,多少也要给些面子,且苦主都未说什么?他又何苦做恶人?得罪了大泽仙境不说,就连彩云谷也会和他记仇。
秋辉听后,带着乌慈连连道谢,赫琛言,两家已成亲家,这点小忙自然是要帮的,该是日夜游神命中有此一劫,不该怪蓝尘仙君。有他在天君闻傲面前游说,此事也会不了了之,请秋辉和今泓放心。
秋辉和乌慈再次郑重谢过后,就急急赶回了彩云谷中,这件事虽然是压下来了,可怎得任由蓝尘如此行事?蓝尘如今本事了得,早已超过了他和今泓,若不规劝教导,还不知他日后会闯出怎样的祸事来?到时后悔晚已!
乌慈压着心中的焦虑,耐下心来再次询问:“你究竟为何要杀日夜游神?既无仇怨,难道是修炼空流盏时,走火入魔了?”
蓝尘面色如水微微垂眸,平平淡淡地沉声道:“绝无,师兄过虑了,师弟不但耳清目明,亦心中静影沉璧……”
乌慈疑惑,想起听说出事时,“红鸾和羽朵也在?红鸾还和帝都山的旭楼打了一架,拆了半条街,难道是争风吃醋?”顿了顿后,如梦初醒般立即朝着房中反问一望,半疑半猜地神情,洞察凝来,上前来沉声问道:“莫不是你动了情念?”
蓝尘见秋辉师叔耳风收音后,余光瞥看房门处。乌慈不见蓝尘回话,回看一眼秋辉的神色,很是心领神会地沉了面上后,转身迈步便要朝屋内去一探究竟。
此时天色尚早,羽朵平日里总是喜欢赖床,不到日上三竿,她怎舍得起床?蓝尘即刻想起,羽朵昨晚睡在自己的床上,怕是还没起来?若是被师叔瞧见这些,怕是真的说不清了!再传到师父的耳中去,岂不是会赶走羽朵?或许会更糟!
蓝尘旋即厉声辩喝道:“一只灵兽而已,我怎得会对她有旁的心思?”
这一句,叫赶来此地的红鸾听得真切,她鄙夷地呵笑一声。本来听大师兄苍衫说了此事后,急急赶来帮蓝尘分担罪责,此刻忽听此言,心中甚是恼怒。
自从蓝尘将羽朵带回彩云谷后,红鸾从未将羽朵当做灵兽看待,甚是喜欢这个萌纯可爱的小妹妹,本意为蓝尘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哪曾想他是这般认为?
她愤然怒喝道:“羽朵哪里不好了?连给你做个妹妹,小徒儿的都不算吗?全然不把她当个人来看?蓝尘,你如今是做个大泽仙境的女婿,心高气傲呀!”
谷中吵闹,自然是都被惊动了,其他几位仙君也围来此处劝和,就连很少露面的今泓上仙也来了,他怒视了蓝尘和秋辉须臾,旋即也朝蓝尘的房门方向瞧去。
蓝尘心下一惊!急急对众位师长拱手一拜道:“今日起,蓝尘自请去伏殒崖思过,无论师父和师叔相信与否,蓝尘全然是想前往伏殒崖静心闭关,绝无……”
不待蓝尘将话说完,今泓上仙颇含威严的目光燃烧扫来一带,随即身形一晃就飞进了蓝尘屋中。
屋内宽敞,但却有些凌乱。
蓝尘心中慌乱如麻,也跟着追了进去,可羽朵并没有在房中。
这一大早的,她去了何处?
蓝尘环看室内一圈,也不见墨麒麟,难道带着墨麒麟出去玩了?随即松了一口气,规矩收敛了几分形容,舒朗展颜一笑,上前来岔开要害问题,恭敬问道:“师父可是见,徒儿又生出了懒散的性子,没收拾房间?饶是蓝尘近日偷闲躲静,荒废懈怠,让您操心了,徒儿该罚,蓝尘知错,这就去领罚。”
今泓上仙不语,冷着脸朝书案旁走去,瞧了眼那本《万法宝典》后,又看桌上单独放着一张纸,随即拿起一观何物?
蓝尘见今泓刚才瞥了眼《万法宝典》随即心里一揪,那里面有羽朵写的《梵天大荒经》,若是让师父发现,岂不是?知道羽朵还追着他去过九襄凌霄,还被关在过昊海天尊的朝圣殿!且那经文中的内容,太过令人骇然,若被旁人瞧见,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蓝尘顾不得多思!不能牵连羽朵,趁着今泓专心瞧看空流盏中缺失的部分,偷偷施法,将《万法宝典》变了个模样。
这障眼法施后,除了他和羽朵,此书在其他人眼中,皆是全篇白纸的《账本》!
还不等蓝尘在解释什么?今泓忽而大喜,拿着空流盏缺失的那页内容的手,激动到颤抖,竟也没想起问蓝尘,如何得来的此物?随即笑到面色红润:“蓝尘,三年,只要三年,为师就能帮助完成此阵,待那时,你便可顺利的凝炼出空流盏。在这期间,你务必要凝神静心,且不可生出旁的无关杂念……”
今泓还在一边看着内容,一边乐得忘乎所以,后面交代的内容。
蓝尘也无心去听,心中暗暗失落:静心?毫无杂念?我还能做得到吗?两次试炼空流盏,每每到关键时刻,我都看见羽朵的样子,若我真的炼成了空流盏,她会是我的缘劫吗?师父,我不想再骗你了,也不想骗自己,我爱她,很爱,没有理由,无端莫名的念头,难以控制的心念……
师父和师叔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蓝尘岂敢显露出一丝半点的心中所念?还有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妖精!不过这些年下来,蓝尘好似感觉到,她那颗“冷酷无情”的心,在一点点开始融化。虽没有太过清晰,可他们二人这些年朝夕相处时,却是情投意合夫唱妇随的画面。或许再过几年,她终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且会与自己一般,知道何为情有独钟。
他急忙收拾心情,秋辉师叔还等在外面,若是让师父知道的更多?他会即刻将羽朵从彩云谷中驱逐,不会再让蓝尘和羽朵相见。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此刻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