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朵怔怔乖顺了半晌,可蓝尘好似还不罢休,再这样下去,她只觉自己又有了头晕目眩之感,慌忙双眸大睁,扭来扭去地挣扎反抗……待奋力挣脱后,胸口随即紧张而急促的无间呼吸,不断上下起伏,讷讷开口道:“焚林失田,你能不能?不要……唔!”
岂料?羽朵话还没说完,又被蓝尘深情地缠绕拥吻。惊得她双眸一睁!你这是轻车熟路吗?吸我灵气上瘾了?难道体内魔性又发作?还好我生命力旺盛,每次你这样做的时候,都让我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燃烧了,心悸到快要昏死过去。可既然能帮你,她也只得乖顺地放任蓝尘觉得富富有余为止。
半晌之后,羽朵只觉自己似水中落印的月影,轻飘飘一阵微风后,涟漪荡漾下,身体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找寻不到末端触觉,正当她双眸怔怔无神愣住之时,额头上传来滚烫之感,渐渐回过神来,才瞧见蓝尘轻阖了眼眸,将他的额头与自己贴在一起。
羽朵一惊!真的病了?又慌又焦间急得自己死去活来,旋即双臂将蓝尘一箍,如那年蓝尘带着自己遁出朝圣殿一般,起诀施法,带着他遁回守备府的屋内。
回到房中后,羽朵便半拖半扶将他弄来床榻边,费尽气力将蓝尘在床上摆好,施法点亮烛台,回头却见他的一手捂着胸口衣衫上,不知紧攥着怀中何物?
羽朵坐来床榻边,用手背去试蓝尘额上的温度,瞧着他唇色苍白微微起皮,轻闭眼睛下,两扇长睫投了乖巧可爱的影子,这般看着倒极其让人心疼,全然敛去了平日里的锐利。望着望着,喃喃自语着俯下身了:“好吧,再渡你些灵气……”
少许之后,蓝尘无力地缓缓抬起眼帘,居然看见了羽朵自己主动来与他双唇衔贴,怔了片刻,待羽朵起身望来,恹恹轻声问道:“你可是说真的?”
“嗯~?”羽朵一惑,遂而圆了眼眸斜视一旁回忆,恍悟到蓝尘是问她之前说,我想要他……这段残存一半的话,旋即唇角一丝坏笑闪过后,将原话改了,趁火打劫道:“我那会是说,我想要你的白玉簪子!”
此物羽朵挖空心思惦记了多年,蓝尘总是不依,今日居然毫无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递来羽朵面前。羽朵喜难自之制,欢喜地一把夺过,可立马又困惑问道:“全无条件吗?”
她看着静静凝望自己的蓝尘,再问,“不做宣家儿媳,不变个女子,你也赠予我吗?”
“嗯……”蓝尘眉宇间暗暗流露出伤感,轻轻浅浅地噎凝之语,好似在用最后的微弱力量,做着不可能地努力,缓缓抬手揽在羽朵后颈处,将她拉来自己唇边,贴来她耳边微弱送出一句,“那我呢?”而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静静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羽朵起身迷惑地眨眨眼眸,望着蓝尘的神色,并未听明白何意?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本是欢喜无比,可你这神情,是怨我夺了你的心爱之物吗?……思前想后一番,还是觉得该哄上一哄,毕竟蓝尘此刻生了病,他这样拉着自己不放,如何去给他找些草药来退热?
亦是为了让蓝尘宽心,旋即盈盈一笑,眉眼上带着俏皮之意,暖暖与他道:“你若将自己送我,羽朵自然是也会收下。但凡送礼,何时有过不收的时候?不过如今,我却是要酌情考虑考虑。”
蓝尘缓缓轻阖了眼帘来掩盖眸中晶莹的泪光。你怎得还是这般贪心?我总是看不透你的心……难道你真的是巫凉羽转世吗?什么也不愿再想,哪怕是一场梦?我予永不醒来……
好似朦朦胧胧间,两人有一段敞开心扉的对话,可蓝尘神思混乱,饶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羽朵又回答他了什么?
一夜守护,直到次日卯时。
羽朵的两只手被蓝尘单手死死控着,她见蓝尘昏睡中另一手翻起放于印堂上抬遮挡了眉眼,感觉他该是非常痛苦难受,旋即急急起身,就要出门去寻药。怎知?手腕再次传来一股悍力,倏尔身体朝后一坠,就被蓝尘掐紧了两只手腕,生生将她拉了回去。
被他拽得身体一歪倒了下去,抬眸一瞧,对上蓝尘寒光逼近的眼眸,轻轻启唇,阴渗渗在羽朵耳旁道:“我可以全当什么也不知道……你哪也不许去……”两句蛮横的跋扈之言,竟被蓝尘说得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羽朵趴在蓝尘心口上,被他闹得似有只毛茸茸,软绵绵的虫子,钻进了心里,随即便肆无忌惮地蠕动肉乎乎的身体着爬来爬去,痒得她忍无可忍后,旋即起身逃出蓝尘的桎梏,不悦地皱眉瞪来,用鼻子轻声一“哼!”
可忽而惊奇,此刻居然如此轻易便能挣脱?还不待她多思,见蓝尘又伸手来造次!索性干脆了当,自己上手去伸直了双臂,紧紧压着他的肩头,让他动弹不得后,佯装俨然训斥道:“你还没完没了了吗?休要得寸进尺!生病了就想骗我心软?你这样一直闹,我如何去寻药来?”
她见蓝尘无力地了撤手后,眸中凌厉来将自己一凝!
哈!你如今都病成这般模样,还敢来鄙视我?想起之前厨房中那些满地羊头和杀鱼的景象,心中更恼!蓝尘这个蹬鼻子上脸的魔头!居然又来恐吓我!欺妖太甚!旋即威慑道:“本王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你莫不是忘了花溪涧内,见过我的本性?再敢造次,将你捉回去,扒了衣服丢进滚水中,等着你求饶献媚!”
不见蓝尘有任何反应,羽朵反而闹起脾气,嘟起嘴来在蓝尘的手臂上一番拍打,埋怨道:“你这魔头!忒黑心了!明知我胆小怕鬼,大晚上的你还吓唬我!”气呼呼地喘了又喘后,蓝尘居然来与她道歉?随即恼羞成怒,放出狠话来吓唬他,“我方才好言好语将你哄骗半晌,你怎得油盐不进?我瞧着你是愈发恃宠生娇,再不知收敛?本王就真的不要你了!”
蓝尘昏昏沉沉间苦涩地轻声“呵”笑一声,悠悠淡声道:“你可以走了,走吧,全当我们……不曾相识过!若你胆敢再回来,本君必毫不留情……”说话间,面色阴晴不定,轻瞟一觑后,索性闭了眼眸,闷闷寒声道:“莫觉得本君与你说笑,想想那日你到家门口时,我与你的那些警告之言。”
羽朵眨眨眼眸惴了惴,翻眼一思后遂而望来复述,“你说,你会永远忘了我,再也不愿记得与我的一切,还说,若我再敢出现于你面前,你就……就……生吞活剥的,吃了我……”末了话音越来越小,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恐惧来。
待她话毕。“还不走?”蓝尘闭眸咬牙说道,话音虽不大,可却携着淋淋怪异的锋寒,让羽朵不得不掂量一番,缓缓起身走出两步后,又回头来软糯糯与他道:“蓝尘……你再考虑考虑?今日你还病着,莫要与我置气了。”
稍微酝酿了下情绪,菡萏暖笑道:“我向来是大度的,不会往心里去,待你好些了,我再让你思过,与我道歉时,皆时,我便原谅你今日的胡搅蛮缠。”
蓝尘不做任何回复,遮捂着的眉眼处,轻眨闭阖,将一切幻灭进梦中。
羽朵等了半晌,想他该是睡着了,放轻脚步退出屋内,刚将门轻轻关上,转身便见陈苏暖端着托盘送了白粥来,不等羽朵问话,她先道:“我姑姑瞧着宣墨将军昨日醉酒,又是一日一夜没有吃饭,想必胃里难受,让我送些白粥来。”
“哦……那辛苦你和陈香姑娘,先照看些时候,我很快回来。”羽朵犹疑了少顷,望了望碗里,旋即满心担忧地说道。
陈苏暖心中窃喜,轻轻一笑道:“放心放心,你去吧。”
羽朵看着她走进了房间,便台步朝守备府院外走远,出去院门后,将大门关好,可一转身,便见墨麒麟端坐在自己身后,惊得她一个趔趄退了几步,险些大叫出来,拍着心口缓了缓,没好气地悄声道:“你也来与我为难?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给我脸色看?”
冬日的旭阳,总是懒惰,此地又乃北方寒冷之境,日头竟又懈怠了几分。
黑夜中的墨麒麟徐徐将原本的身形放出,如匹高大的骏马般将羽朵遮挡的严严实实,它那两只铜铃大小的明亮眼眸,似两颗明晃晃的鬼火,不免要骇得羽朵瘫软了几分。
‘你还有脸回来?回来作甚?继续往蓝尘心口上捅刀子吗?’墨麒麟噌噌磨了牙后,眼风如针般钉来一凝,极其愤恨道:‘如今的你!学了一身好本领,谎话连篇!忘恩负义!哼,从前老子还以为,你那些没心没肺之言,都是单纯懵懂,有口无心。现在回想,那时的你,句句实言照心!是我们蠢,听不懂,看不透,如今彻悟,心寒刺骨!’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何时伤害蓝尘了?”羽朵听着怎感觉,自己做了什么该被挫骨扬灰之事一般,大惑不解地眨眨清澈无暇的眼眸,喘了几喘,底气十足地反来质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何错之有?可你们呢?就没骗过我吗?”
‘你!’墨麒麟咬牙切齿磨出一字后,当下被反问地噎语。是,羽朵和江映雪如今两情相悦,她何错之有?亦如夫诸不爱自己,那便是滔天大错吗?它又何尝能言,自己问心无愧?
一切的起因皆是由它而来,是它配合着夫诸,一步步将羽朵塞去了江映雪身边,而后它还知情不报,怕蓝尘知道实情后,一怒之下取了夫诸的性命,硬生生让羽朵和蓝尘之间愈渐隔阂加深,当它醒悟的那一刻,好似为时晚矣……
羽朵见墨麒麟在出神,斜着身子朝旁一绕,正欲溜走,身后墨麒麟却冷冰冰地问来,“你站住!死妖精!你与江映雪做那些在一起就算了,你还让刻意蓝尘去亲眼目睹吗?”
羽朵惊得回身望来,诧异道:“你何时能口吐人言了?”
墨麒麟坦然回之,“一年之前。”刚说完,立马转脸厉声道:“你少岔开话题!”
羽朵满脸疑惑反问道:“不是蓝尘嫌我麻烦,你们为了避祸,无情无义的将我送去了虚眀山,那我当然是跟江映雪在一起!”
墨麒麟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气得快要炸了,忍了又忍,闭眸咬牙,憋忍不语。
羽朵低低一叹,“哎,不说算了,我才懒得与你这禽兽计较。”言毕,正要离开,却回身来转而略微疑惑后,忧心忡忡地交代道:“你自己也当心,想必雷劫的日子不远了。”说着换了一笑了之的态度,悠悠然道:“即便如此,你也要照顾好蓝尘!我去虚眀山为他找些仙药,很快便回来。”
墨麒麟有些茫然地望着羽朵渐渐飞远的身影,它很想问一问,你究竟生着怎样一颗心?饶是朝夕相处,仍无法将你看透。那厢同江映雪爱的死去活来,痴缠一处,转脸这厢对蓝尘殷勤备至,卿卿我我。骗完蓝尘,扭脸又去找江映雪。羽朵,你究竟有没有真心?
……
夏姒的王城外,昨日宣楠回朝复命,夜真无法进入王城,只得找个借口同余家二郎,余国清和余国栋留在城外的军营中说闲话。
夜真得执画相助,解了羽朵对他的法术,此刻按照欣怡的交代,混迹军中如鱼得水,哄骗众人,言自己是蓝尘的灵兽墨麒麟,幻化人身后就是这个样子,且他是羽朵送来的,宣楠将军不但认识羽朵,还待她如慈父般甚是其乐融融,等羽朵离开后,余家二郎悄摸摸地来宣楠身边试探问询,却被告知那女子乃宣家儿媳。
二人一愣!宣楠随即改口道,认了个干儿子,这是干儿媳,他们都在仙山中修习仙术,不常回来,故而大家也都不知此事。听了宣楠的解释,二人嘿嘿一笑,也知趣地不再多做探听。
此刻余家二郎同夜真相谈甚欢,全然不会猜疑他的身份,留他一起同时同住。
今日刚刚过了卯时,军中往日惯早起,将士们各自起身收拾洗漱。
夜真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走出军帐,笑呵呵地应付着余家二郎,他一个昼伏夜出的盗梦灵兽,从来不可能起这么早,平日这个时辰,他才刚刚躺在床上。
一出帐外,忽而一道紫色的灵光飞来落下,羽朵的身形旋即化出,她并不在意惊愕到目瞪口呆的余家二郎,径直快步走来夜真面前,就上他身上来回翻找,“我本想着回趟虚眀山,可是路远,你离得最近,先救救急!”
夜真脸上唰唰绿了,也是被她惊吓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怕羽朵马上就会开口唤自己的名讳,眼珠一转,覆于羽朵耳边与她窃窃私语了一会后。
羽朵怔怔地停了手,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几分惋惜,神情复杂地轻声一叹,便抚了抚夜真额前的短发,拉起他的手边朝帐外去,边和蔼道:“你也莫伤心,咱们且到帐外去说,我同他们二人也是认识的,或许能帮你说句好话。”
夜真跟着羽朵身后,回头对余家二郎示意,他们说些家长里短的私事。余家二郎领悟地点点头,也不多做探听。
移步来到四下无人处后,夜真旋即唉声叹气道:“想必你已然猜到,我也是在你那日走了后,才撞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原来爹爹还不知我的存在,看来我的身份,还是要继续保密下去。”
“好了好了,方诸上神是顽固了些,但也很是器重江映雪。”羽朵帮他宽心,说得轻描淡写般来安慰:“无需苦恼,江映雪的品性我还是知道些,想必夫诸姐姐是瞒着他,偷偷将你生下了,怕是虚眀山的方诸上神,一直不允他们二人的婚事……哎!谁让夫诸是江映雪的灵兽呢?他们都言,此举乃是荒唐至极。不过若我往后遇见了江映雪,会劝说他叛出虚眀山算了。”
夜真暗暗窃喜,连连对羽朵抱手作揖来道谢。
羽朵从他这里巧取豪夺地磨走了夜真身上所有的丹药,可都是些次品的辟谷丹和定颜丹,她正在一筹莫展时,夜真却告知羽朵,离此不远,向西南方向百里处的蒹葭潭中有位大仙,府中种着不少仙草,或许能求得一株。羽朵听后一乐,潇洒地挥挥手与他道别,朝着蒹葭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