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庆气急败坏地举着自己手中的狼牙棒,在身边的墙上狠狠地砸了几下,扯着嗓子抱怨道:“你说说你这贼仙!怎得如此不懂事,都说了不能见血腥,你还给我们添麻烦!”
此时除了为首者,他的其余同伴已然同蓝尘战在了一处,他们听见了盘庆的牢骚之言后,一人回首了愤懑地瞪了眼,便疾疾说道:“废什么话!还不来帮忙,咱们即刻速战速决。”
换做从前的蓝尘,即便孤身与这些魔族精英对战,也是不在话下,可如今的他,神源碎裂后,不但神通不在,更甚至体内灵脉被堵塞,身体极度虚弱不说,若是斗法间用灵力过度,恐怕会有身体即刻炸裂的可能。
半晌斗法间,蓝尘已然累到大口喘息,额上布满冷汗,脸色也开始煞白。这些魔族也瞧出了蓝尘的力不从心,若是单靠手脚上的功夫,他们确实占不到便宜,因此轮番施法来攻击蓝尘。
在这不大的半壁破屋内,乒乒乓乓声炸响,各色魔气灵光亮的人晃眼。几个回合下来,蓝尘随即趔趄了数步后,栽倒在地上大口喘息。他的脸半埋在地面厚厚的灰尘中,眼角余光看着那几名满面凶神恶煞,徐徐靠近自己的魔族。
“这贼仙是真的不行了?还是诈咱们?”说话间,此魔族率先试探着朝蓝尘小步走来。
“老三!你当心些,贼仙确实有些本事,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好像受了内伤。这厮刚才可杀了咱们好些师兄你,就连大哥也着了他的道!”盘庆此刻有些畏首畏尾了,全然没了刚进屋时的嚣张气焰。
他的另一个同伴,“呵!”讥笑一声后,讽刺道:“老盘,瞧你那怂样!刚才不是你咋呼的最凶?怎么?不过半晌之间,就吓破了胆?哈哈哈哈……”
谁知!就在这两名魔族说话间,蓝尘努力心念击中,控着长枪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趁那名靠近自己的魔族,不察之机,一枪直穿其胸膛,将他钉死在了那面塌陷了一半的墙壁之上。
见状,另外两名幸存的魔族,有些吓得裹足不前。可偏偏在此时,蓝尘胸口已及丹田内,灵气和两股不知名的力量,开始拼命作怪,痛得蓝尘额上青筋暴起,脸色也开始涨的青红,旋即痛得呐喊一声后,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这两名魔族,本是吓傻了眼,然则情况却急转,让他们有机可乘,不但能取蓝尘的性命替同伴报仇,之后还能如刚来时那般设想,好好饱餐一顿。
一直躺在角落里的小蝴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以它绵薄之力,挡在那些想要靠近蓝尘的魔族面前,即便知道毫无意义,却仍然发疯般,用自己的全身撞向盘庆的心口,试图阻止他手中的狼牙棒落在蓝尘的身上。
盘庆的同伙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哪里来的妖孽,不自量力!”说话间,手中的大刀已然要向小蝴蝶砍去,只怕这一刀下去,小蝴蝶何止被劈成两半,只怕在重刀落地间,便会被砸成齑粉。
好在小蝴蝶灵巧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然而却被气流扇的摔在了地上,随即而来的便是盘庆手中的狼牙棒!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亮的蓝光咻地飞来!蓝光撞上了盘庆手中的狼牙棒,让其举在半空的武器,转瞬改变了方向,居然重重地砸在了自己同伴的脑门上。
“啊~”只听那魔族一声惨叫后,迅即重重地倒在地面上,他伤口处流出的鲜血,缓缓流到了小蝴蝶的身上,已然将它浸泡在了血泊之中。
在这座死亡蔓延的魔域城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哦!”章仇说话间,身后跟随其的喽啰们,乌压压间这不大的破屋已然填满。
“哈哈哈哈!”章仇的大笑之声,从这群手下身后传来,旋即,众魔族小弟为其让道,目送他率先大步迈了进来,这位令盘庆等魔族极其畏惧的章仇,本就是这条街的霸主。这座斐然无念城中,各个街道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若随意乱闯,便会死在屠刀之下。
从前盘庆等魔族,时常溜进章仇的地界来打食,章仇视其为阴沟里的老鼠,恨不得抓住后,将盘庆等剥皮抽筋。今个居然堵了了正巧,且盘庆的同伙已然殒命,就是他一个,还能逃去哪?
章仇一身黑色的毛皮铠甲,面目可憎到脸颊上长满了冻疮。“瞧瞧这是哪只老鼠?”他望了眼盘庆,一副终于堵到猎物的神情,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盘庆骇得面色青白不定,见章仇转眼望向蓝尘之际,慌忙遁逃。
“想跑?”章仇势在必得,咬着后牙槽怪笑,“晚啦!”他给身后几名属下一个眼神后,便不再理会逃跑的盘庆,转而朝着蓝尘而来,“呵呵呵呵呵……”
寒夜朦胧,风雪戛然,安静的屋内,蓝尘的喘息声夹杂着章仇的怪笑,显得更加阴森。
章仇脸上的表情已然扭曲到狰狞,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眼中好像看着一只即将下锅的猎物,待他站于蓝尘面前时,轻浅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蓝尘苍白的面颊上。
蓝尘想反抗,想逃离,可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了,眼看着章仇狂野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黑斧,预将蓝尘的头颅,一斧砍下,屋内忽而明亮到刺目!晕厥前,蓝尘看到白色的亮光中,化身出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裙的女子,而后隐约好似听到了无数的惨叫之声。
断肠天涯春草生,离恨宛如黄泉路。
狂风呼啸,将屋顶和地面的积雪,吹得漫天飞扬。转瞬的宁静后,随着落雪云层消失,露出了闪烁的繁星。蓝尘再醒来时,已然不知过了多少日,只觉得一腔怒火燃地自己猛然醒来。
沉重的眼帘,拉开的瞬间,满眼皆是温情的绯红之色,环看周围后,发现自己待在一间温暖而又舒适的大厅内,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沉醉的香气,耳边不断传来许多不同女子的莺莺燕燕之声,她们一会问着,尊客再饮一杯如何?一会又温绵绵地询问,力道可是不合适呢?
这一觉,蓝尘睡得盎然香甜,好似元神跌进了某处秘境,让他清除了周身所有的疲惫与伤痛……
待清醒少许,便见自己腿边跪着两名魔族女子,在帮自己捶腿,见他有些诧异地望来,都回以柔媚一笑。这时,蓝尘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娓绕的声音,她双手帮蓝尘送着肩,娇滴滴地探头来问:“尊客,您方才说,屋内不够暖,要将那粗鄙的妖孽当柴烧,此刻他们已然准备妥当。”说到此处,她随即掩口一笑,“呵呵呵,想必您是想亲自去瞧一瞧,我等为您引路可好?”
蓝尘本是一头雾水,然听到此处猛然心中一惊!这座斐然无念城内的魔族,都是这样丧心病狂吗?居然还说是他的要求!
那名娓绕声音的魔族女子,绕来蓝尘身前,单手拢了拢自己臂弯处的火红色裘皮云肩,眉眼勾魂般笑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三娘为您引路。”话毕,给其她围在蓝尘身边伺候的魔族侍女们一个眼神示意,她们便起身让路,不知是谁?还很有眼色,旋即将蓝尘方才坐的雕龙宝座上挂着的灰色裘皮拿起后,顺势为蓝尘披在肩头。
蓝尘很是茫然地看了看身边这群奇怪的魔族女子,虽搞不清状况,但还是见机行事为好,随即便跟着三娘身后,朝大殿的侧厅走去。
拐过殿尾的一个廊柱便见与正厅一墙之隔的侧殿,侧殿内最为醒目的,便是一座烧得火红的壁炉。炉膛前,几名壮实的魔族大汉,正压着一名女子,要将其投入炉内。
蓝尘虽不知她是谁?方才又犯了怎样的过错,可望着她的背影,瞧着她一身天青的衣裙,忽觉心中猛地被揪了一下,随即厉声喝斥:“住手!”
那边炉膛前正要行刑的几名魔族大汉,被蓝尘一声大喝,惊得愣在了那里,虽是手下还压着天青色衣裙女子,却都回望向三娘,不知他们哪里让尊客不满意了?
三娘也是被吓到了,妩媚的小脸唰地白了一下后,很快就仪态从容地笑盈盈上前来打圆场:“既然尊客改了主意,你们几个蠢货还愣着作甚?”
蓝尘见天青色衣裙女子被放开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边地上,既不起身,也不言语,他本是要上前去询问,她可是小蝴蝶?却被三娘拦住了。
三娘抬手挡着蓝尘的去路,却笑得讪讪,见蓝尘虽是不明所以地会望向自己,可面上神情很是气恼,忙从旁解释道:“尊客莫要误会,饶是这蹄子不但面目骇人,恐其身上不明之物,会伤及您的玉体。三娘一片好心,怎会对您使那弯弯绕绕之心?我等被魔族遗弃之辈,还等着您,三日后,开启刑坤魔族当年设下的结界,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蓝尘本想问她,自己何时说过这些话,他又岂会知晓刑坤魔尊设下的结界如何打开?可自己如今身在龙潭虎穴,凡事谨慎为妙,故而并未多言,转而望了眼天青色衣裙女子,对三娘沉声说道:“本君不过瞧她有些眼熟,好似前几日见过,好奇而已。”
言毕,见三娘不再阻拦,便缓步上前,想扶起天青色衣裙女子。可那女子迅即抬手遮挡自己的脸颊,不但不想让蓝尘看见自己的样子,还刻意躲开了些。
即便这样,蓝尘也从她散落肩头的发丝间,瞧见了她脖颈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彩斑狼疮,以及她的手上和露出衣袖的小臂,全是那些令人作呕的彩斑狼疮。想来这些狼疮不但有毒,恐怕还会毒害触碰她的人。
正当蓝尘惊愕到出神时,三娘却悄声在他身后道:“您自己也瞧了,三娘可没半句谎言。”等不到蓝尘的答复,她又笑盈盈道:“既然您改了主意,我等照办就是,她这样样子,没人愿意靠近,您且放宽心。想必方才那酒,有些烈,还有那群没脑子的侍女,定是让您喝得上了头。”三娘说着便招呼她身后的侍女们上前来伺候蓝尘去后面的寝殿休息。
少许的清醒过后,在殿内暖香的作用下,蓝尘很快便睡了过去,岂知自己竟然又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甚至很多时日怎么过的自己都不清楚。
许是过了几个月,许是过了几年,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的魔域。
待次日晨光灼目,唤醒他醒来时,蓝尘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到了凡间,这里不知是哪座仙府的后山,半山腰处被开凿出一块宽敞的空地,他用力地闭目甩了甩头,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忽而发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边,到处的灰色的羽毛,还有满地的鸟骨,还不等他从这边的惊愕中回过神,又瞧见前方那熟悉的天青色衣裙。
那女子哭得声泪俱下,跪在一名碧衣老者面前,不断叩首恳求着什么?
碧衣老者全身仙气飘飘,好似是修炼成仙的仙草。
蓝尘不知后续如何,也不知女子求老者什么?他的记忆再次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从明媚的仙府后山,忽而转到了一座丛林中的石洞内,洞内光线充足,干净整洁,生活物品一应俱全,只是这温煦洞府的墙角处,却用铁链拴着一名天青色衣裙女子。
这女子面带轻纱,让人不能瞧清她的容颜,可搂在薄纱外的额头上,却满身彩斑狼疮。她轻闭着眼眸坐在地上,身体好似很是虚弱,故而斜倚在身后的墙壁上,暂时休息。
粗重的铁链就那样紧紧地拴在她的脖颈之上,像极了凡间被双在门口的家畜。
蓝尘于心不忍,便起身想要帮她解开,却更是愕然地发现,她全身皆是被藤鞭抽打过的伤痕。
她见蓝尘醒来后,走近自己,慌忙捡起自己身旁地上的围帽带好。
蓝尘喉中不仅干涩,还一直传来阵阵灼烧之感,也不知自己昏睡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努力清清嗓子后,哑声开口来问:“你究竟是谁?怎会在此?”说话间,便出手帮她将那铁链解开。
可这女子,并不能言语,只是诺诺地摇了摇头。
“罢了。”蓝尘无奈轻叹:“你快些离去,莫要逗留在此。”说罢,便又觉头晕目眩,因此吃力地起身,摇晃着朝床边走去。可没走到床边,便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这些年,蓝尘总是过得浑浑噩噩,从那次昏厥后,他不但记忆断断续续,还出现了隔天便忘事的毛病。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他觉得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最后一段还算清晰的记忆,便是自己独自走在一条悠长的林间小道上,身后那天青色衣裙的女子,带着围帽默默站在原地,虽是不言不语,也瞧不出她的神气,却能从她身上感到无比的绝望和心碎之感。她身边站着一名俊朗的仙君,微笑着静观不语。
蓝尘努力想回头,却做不到,只感越走越觉得心痛欲裂,越走越觉得自己想要亲手结果了自己。
几个时辰后,他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终于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呐喊,让自己体内所有灵气开始暴走,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