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福指着宴会人群中,各个席位上的贵族,为宣兮介绍。
“那个,看,是丞元地界的世子,晏九江,虽然花心无赖,不知进取,但是人很热心,即便有些痞子气,也无伤大雅;还有这个,东周地界的世子,乐山,敦厚胆小,又自恋贪吃,可是吧,自小体弱多病,是个病秧子;还有这个,穿着玄色衣服,目光如炬的,是舜国王子,战无意,豪迈儒雅,洒脱不羁,还精通音律。那一手箜篌,别提弹得有多好听了。我都想学着弹了……”
黄元福满脸陶醉的回忆着,停了片刻,又望着下方指着介绍道:“这个,穿紫色的这个,看着像个娇滴滴的女子吧!哈哈,他是暗罗国王子,魏源,是个怪人,有时悲天悯人的,有时又变得像个幼稚无知的孩子,转脸就开朗活泼起来。哼,真不知该说他这个人是还没定性?还是本就喜怒无常的多变。不过倒是个好人,从没见过他责骂下人。看,这边……”
黄元福还在事无巨细的介绍着,可宣兮的目光却看向了另一侧。
下方一处宽阔的湖面上,泛着两只做工考究的宫船。两只船中搭着一条窄窄的木板,有多名内侍和宫女头顶着装了火炭的铜盆,来回从木板上经过,好像在运送什么东西。那条较大的宫船的仓顶上,坐着一位哈哈大笑的小女孩,而她身边,却站着不断拍手叫好,指挥着的左仲。
宣兮有些不明白,左仲这是在做什么?看了一会后,发现来回穿梭在窄木板上的内侍和宫女,不断有人失足落入水。他们在水中呼救时,丑态百出,样子更是狼狈不堪。而越是这样,小女孩越是看得高兴。
宣兮怼怼黄元福的胳膊,指着湖中问:“那是谁?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黄元福看了一眼后,很是鄙视地翻翻眼睛,但语气却是见怪不怪道:“嗨,茹曲公主呗!天子陛下的掌上明珠,贵妃千岁的心尖肉。谁能管得了她?自然是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咯!”
他看看宣兮吃惊的表情,叹口气道:“茹曲公主,喜欢用人取乐。近日,跟着你那好友,左仲。哼!又找来的新花样。两个船上的人,比着徒手顶着火盆送炭火,最后看哪个船上剩的炭火多,哪个就赢了。赢了没奖励,可是输了却要受惩罚。等下输了的人,要吃裹了辣酱的苍蝇。真的太恶心了!”
他有些很是看不惯道:“还有还有,那些被强行命令来参加的内侍和宫女,各个手上和头上,都会被烧得起燎泡。又被撞得掉下湖中,好多人,是不会游水的。再说了,他们平时工作繁重,即便受了伤,生了病,明日依旧要干活的。做的不好,管事的还要罚你。哎!真是够可怜的。你说你那朋友,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存心的折磨这些人?”
“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左仲不知道的。我等下就去找他,告诉他后果,他肯定也会大吃一惊。日后必然不会再同旁人一起胡闹!”这不是宣兮认识的左仲,所以他很是笃定断言道。
“那就好,您可好好同他讲清楚,讲细些。奴在这儿,代那些宫人,先谢过您了。”黄元福抿着嘴笑道。见宣兮很是认真地表情,郑重地点头应下。嘿嘿一笑后,又同他讲道,这些日子齐聚圣都的各方权贵。
天色渐晚,随着太阳缓缓落下远方的群峦叠翠,天边的火烧云也渐渐回归洁白。美丽而壮观的圣都城,披上了一身的霓虹,点燃夜幕下,另一种喧嚣的繁华。
为贤山白塔掌灯的几位年轻的内侍,已经尽职尽责地将塔内自上而下的油灯,全部点亮。让贤山白塔在夜晚的圣都城中,依旧显得高耸而醒目。
“元福,什么时辰了?”姜赞很是贴心,怕姒启和宣兮不好意思提休息的事,主动问道。
“嗷~!天都黑下来了。殿下,怪我怪我,两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我方才同宣家小公子,聊得开心,忘了时辰。”黄元福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后,热情地摆出有请的手势,道:“想必下面的奴才,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请贵客移驾。”
姒启笑着同姜赞闲聊着,一起朝塔下走去。
宣兮望着塔下的左仲,心中有着闷闷不乐,又望了几眼后,才跟着一起朝下走去。
半晌之后,待几人从贤山白塔和长威高台上下来后。姜赞感觉宣兮好像安静了好久,心中已然猜到几分,于是笑着道:“小宣兮,快回去休息,回到房中,会有惊喜。”
“哦?什么惊喜?”宣兮突然来了精神,睁大眼睛,望着姜赞问。
姜赞笑着故弄玄虚道:“既然是惊喜,你需自己去看。”
宣兮着急道:“先说说嘛!”
姜赞知道宣兮憋了一路想问左仲,可不知怎么问?怎么开口?他很是暖心地笑着道:“还有,等下左仲要是无事,便让元福即刻带了他来与你一处。或是晚些,或是明早。你大可放心,你那朋友,在宫内住的很是自在。”
宣兮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低头嘿嘿一笑。
姒启看在眼中,却不明言,想必姜赞故意邀请他们前来,让宣兮亲眼看见,自己好友左仲的所作所为,希望宣兮能规劝左仲,着实是一番煞费苦心。如此心计,虽是善意,可却将年幼的宣兮,也算计其中。这圣都之中,局势复杂,宣兮若不能置身事外,必然会得罪贵妃和茹曲公主,只怕祸大于利。他不免隐隐为宣兮担忧……
黄元福捂嘴偷笑后,指着等候多时的李天才和房学,让宣兮看。推搡着他,道:“您也不累?快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吧!明个,我和我们家太子殿下,还去找您玩。”
“说好了哦?可不许爽约!”宣兮一板一眼道。
姒启和宣兮行礼告退后,李天才和房学的为二人领路,往国学馆而去。那里不仅是宣兮和姒启的下榻之处,还住了已经来到圣都的各国和各封地的王孙公子们。
圣都的皇宫内,并不像夏姒的王宫,到了夜晚,需要掌灯行路。这里四处的主干道和小道上,都修建着半人高的青石灯柱。灯柱内排放着三盏油灯,将夜路照的通亮。
“定然是你那位忘年之交,来给你这只馋猫,投食了!”姒启笑着揽上宣兮的肩头,边走边道。
“说的好像,我不能生活自理一样?像个奶娃娃,还要有人喂饭?”宣兮很不服气道。
“对,我们家宣兮,只能算生活并非能,完全自理。”姒启开玩笑道。
“你又能比我强哪去?”宣兮揭露事实真相。
两名内侍憋笑着不语。
……
与此同时,黄元福搀扶着姜赞,往内宫而去。笑着问:“殿下,您好像特别喜欢宣小公子。那姒启公子呢?您喜欢他吗?”
“自然是极其喜欢宣兮的,听见他的笑声,会让我想起几位早夭的弟弟。”姜赞发自内心地笑着答。
“那姒启公子呢?”黄元福继续追问。
“他?呵呵,我很欣赏他。”姜赞嘴角微微一扬道。
“哦,奴明白了,宣兮的心中像一片纯白的沙滩,宁静又温暖。可启公子,心事太重了,想是姒互王平日没少折腾他。所以,殿下和宣兮公子在一起时,更觉得开心自在,对吗?”黄元福头头是道的说着。
姜赞笑而不语。等了少许后,他才面露无奈之色,轻叹道:“走吧,宴会想是该结束了,总得露个面,别让太皇太后为难。”
黄元福很是心疼地看着姜赞,扶着他往宴会上走去。
……
半晌之后,姒启和宣兮来到了国学馆中的后门,这个可以直接通往馆内学子们,各自的住所。他们路过挑高的石拱门后,一座不需要任何雕琢的天然假山,如影壁墙般将身后的庠序屋舍,隐藏其后。让勤奋学子朗朗读书之声,可以回荡在清幽风雅的韵致下,不被外界沾染。
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在铺满黑色石子的小路尽头,与辗转曲折回廊相通。回廊前错落有致的各式绿植丛中,若隐若现着上百间学子们的门窗。
李天才和两名负责接待的内侍走在最前面,为两位小公子,指了他们各自的住处。
宣兮见他和姒启的住处,隔着两个房间。便拉着姒启一起先去自己的屋内瞧瞧,好奇是不是如姒启所言,余老真的送来了烤鱼。
接待的内侍为众人推开房门后,禀告随后会送来饭菜,还指个国学馆内一处可以沐浴的地方。待问再无吩咐后,便退了下去。
宣兮走进自己的房间环视一圈,简单雅致的屋内,不仅飘来了烤鱼的香气,还有阵阵的酒香。
原来,前太史余光鲁不仅派人给宣兮送来了,他自己烤的鱼,还有一小坛他泡了青梅的岚峰藏。
李天才和房学看见岚峰藏,别提有多眼馋了。
“嘿嘿,宣兮小公子,您,不喝酒吧?”房学之前在竹林内时,没机会尝上一尝,此刻抱着小酒坛,笑得颇有含义的问道。
“对呀,之前在竹林时,我闻着也觉得此酒甚是香甜,可惜也没尝到。”宣兮回忆着道,说完嘿嘿一笑,“虽然,母亲不让我饮酒。可是,尝一口,应该无妨吧?”
姒启笑着走进去,坐在桌边,摆上了两个白瓷酒杯,伸手邀请道:“无妨,我陪你品上一杯。余老在这岚峰藏内泡了些青梅后,散去了大部分酒气,此刻全当是果子酒,少喝些,也不会醉的。来吧,快尝尝。”
宣兮欢喜的跑过来,眼巴巴地等着房学倒酒。可他却很是不舍得,抱着酒坛一脸不情愿。
姒启一笑道:“我们两人,只饮一杯,其余的,你们俩拿去分了吧。”
房学听后,立马动作麻利地为二人斟酒后,喜笑颜开地就和李天才凑到一处,商量着怎么分?
宣兮闻了闻杯中的酒,回头奇怪道:“房学,你怎么这样小气?还会为了多一口,少一口的,计较半天?”
房学觉得自己被误会了,忙解释道:“您不知道这酒的珍贵,千金难得不说,还,嗯~!回味无穷。”说着,他就讲起来岚峰藏的故事。“听说,这酒是位老神仙酿造的,后来,又教给了他修炼时,山峰下的村民,所以,流传到圣都。”
“吱”的一声。房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他眨着眼睛道:“你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