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严东日日晚归,夏洋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寂寞难耐的日子。但是心中的阴魔却愈来愈形影不离地缠绕着自己。加上日复一日地同那些脸色紧绷、哭哭啼啼、伤心欲绝、唠唠叨叨、仇恨满腹的访者打交道。夏洋觉得自己已悄无声息地加入了这帮可怜女人的行列。

面对萎靡不振、缄口不言的严东,她还没有下定决心,是拯救还是放弃?如果拯救,有什么办法呢?况且,这么多天来,她已对自己的努力丧失信心。严东不是一个罪人,跟她所遇到的那些女人眼中的男人不一样。她觉得严东的问题远比犯罪的问题更加扑朔迷离,不是通过寻找证据或者惩罚就可以饶恕释解的。她陷入了一种比疑案难破更加痛苦的境地。即使这样痛苦,她还放不下架子,象那些无所顾忌的女人一样,在陌生人面前毫无尊严地乞求挽救她们的男人。因此,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在心硬如磐石的严东面前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訇然而入的缺口。

夏洋打开电脑,她突然想找个人聊聊天。她一登录QQ,敲门声、嘀嘀声、提示音就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她连忙关掉扬声器。

好友面板上一个叫“沙漠行僧”的图像不停地闪烁。夏洋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两个人经常在网上斗嘴,别有一番乐趣。夏洋点开与“沙漠行僧”的聊天记录,一大串尚未阅读的留言跳了出来。

沙漠行僧:喂,在不在啊,为什么不理我?

沙漠行僧:美女,是不是被绑架了啊,怎么不出来见我?

沙漠行僧:有重要线索提供给你哦,记得找我。

……

还没等夏洋把留言一一看完,“沙漠行僧”蹦出来一句话:喂,我心目中的神探美女,你回来了。外加一个骷髅头。

沙漠行僧:想死我了,我宁可变成耗子被你抓。

夏洋回了过去。

罪犯在手:好啊,正愁抓不着老鼠呢。外贴一张苦脸。

对方毫不示弱。

沙漠行僧:死耗子才不怕猫啃骨头呢。

罪犯在手:原来是只死耗子呀,俺没兴趣。

沙漠行僧:你也不过是只饿得发慌的猫,还死要逞强觅活食。

夏洋好像被某种东西击中了要害,停住了。

沙漠行僧:饿死了我会心疼,你还是吃我这只死耗子吧。

罪犯在手:去你的吧,我就是饿死了,我也绝不会回头看一眼你的尸首。

沙漠行僧:佩服!佩服!真可谓女中豪杰。不过,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鲜血淋漓的血腥味。

罪犯在手:恶心!外贴一张血盆大口。

还没等对方回话过来,她就把“沙漠行僧”拖入黑名单,以解心头之恨,这是夏洋惯用的手段。

“沙漠行僧”简直就是色魔兼无赖,还是无情的枪手。他总能那么出其不意地击中夏洋的痛处,刺得她隐隐作痛。夏洋有一种面具被揭开的恐惧,这时候她就来这一招,把“沙漠行僧”打入天牢。

只听得“砰砰”两声,夏洋警觉地迅即关掉QQ,直起身来朝门口张望。

严东进门后,没有朝夏洋所在的书房走去。他把手中的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独自进了卧室,倒在床上。

夏洋闻声走过去,她想跟严东商量一下星期天参加公司组织的篝火晚会的事。但当她看到严东仰躺在床上的颓废不堪的样子,不禁怒从中来,她一把抓住严东的前襟,使劲晃动严东沉重的身躯。

“严东,你到底还让不让我活啦。整天象条死猪一样横在我面前,我都快疯了。”

严东一声不吭。夏洋象一只怒吼的狮子一样原形毕露。她习惯于用打击以示鼓励,用嘲讽表示奖赏,用咆哮代表沟通。

“严东,我告诉你,你要是找到新欢了,你就明说,我马上跟你离婚,让你称心如意。你没必要这样要死不活地跟我耗着,我心里憋得慌。要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夏洋用起了她常用的激将法,但依然撬不开严东紧闭的双唇。

“你要是个男人,就说句话呀!”黔驴技穷的夏洋几乎用恩求的口气朝着严东喊道。

严东毫无所动。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两个心里都藏着有事情要宣布的人,两个曾经肌肤相亲唇齿相依的爱人,竟然使对话成为一种难于上青天的奢求。

夏洋回到电脑前,开始在网上心不在焉地漫游。严东抬起身来,摸出那本前几天在夜市上买的《走出抑郁》,随乱地翻看起来,一张名片顺着翻动的纸页擦过严东的大腿掉到了床上。严东把名片捡起来,眯着眼睛瞄了一眼,上书:谭柯,新闻早报,编辑、记者,联系电话××××××××。“记者?”严东心里一边猜疑一边把名片夹回了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