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淡淡道：“您说的是，二王子是需要多找些能对付外人的人。”
鲍师爷身后那两个壮汉勃然变色，迈步要动，恰好这时鲍师爷轻轻地咳了一声，那两个壮汉把迈出来的腿又收了回去。
秦琅似乎没看见。
鲍师爷道：“听说你还读过书，这趟到京里来，把书囊也带来了。其实这儿的事都是动刀枪的，书派不上用场。”
秦琅微笑道：“您认为书本派不上用场？”
鲍师爷道：“实情如此。”
秦琅道：“您可容我直言一句？”
鲍师爷道：“说吧。”
秦琅道：“鲍师爷您不会武吧？”
鲍师爷一怔，道：“这个……”
秦琅接着道：“您是二王子的首席师爷，应该知道是什么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何谓谋？熟读兵书，详知战略。兵书是书本，而战略是从书本上得来的。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固然在兵士的骁勇，但主要的还在为将者的谋略。
打古至今，这种实例不胜枚举，别的不提，单说诸葛武侯，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靠的又是什么？
鲍师爷也是位读书人，奈何把这书本贬得一文不值。”
鲍师爷听直了眼，一时没说上话来。
那十位姑娘，也听怔了。
谢蕴如美目凝注着秦琅。
华筱红更是紧紧依偎在秦琅的身边。
那两个壮汉脸上又变了色，齐声叱道：“姓李的，这儿不是你卖弄口舌的地方！”
秦琅淡然一笑：“论武也是一样，二位可要试试？”
两个壮汉脸色大变，闪身要动。
鲍师爷忽然干咳一声：“不许胡闹！我刚说过，二王子用人，不是为对付自己人的。”
两个壮汉子没有再动。
鲍师爷抬了抬手：“你坐下。”
秦琅说了“谢谢”，过去坐在下首。
华筱红扭腰肢，移莲步，跟了过去，俨然秦琅是她的人，她是秦琅的人。
鲍师爷轻咳一声，又道：“眼下的情势，想必这儿的姑娘们，已经告诉过你。”
秦琅点头道：“是的，华姑娘已经告诉过我。”
鲍师爷道：“论谋士，二王子身边的谋士，可以说比其他王子任何一个都多，缺的只是能打善斗的助手。
当初二王子采纳西山居士之议，聘个关外白家的人来，就是为借重白家享誉江湖、名传遐迩的武功，所以暂时只有委屈你！”
秦琅淡笑道：“鲍师爷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以斗胆直陈，并不是想跻身谋士之列。”
鲍师爷抬手拦阻，没让他再说下去，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二王子求的是才，有才不能不用。
眼下缺的是能打善斗的好手，而你文武兼备，所以我想先借重你的武学，以后看情形，视需要再借重你的文才。”
这解释，有点牵强。
秦琅淡淡道：“众所周知，白家是武林中人，我虽然爱读书，但所读不多，也一无所成，还是在卖命出力的行列中待着吧。”
鲍师爷摆摆手，道：“你也不用客气，反正到时候，我会看情形的……”
顿了顿，他又道：“二王子身边这些人，照例要在通过这头一关之后，还需要建一椿功劳，摊开了说，也就是要试试他的忠诚。
能再通过这一关，才算正式进了二王子的门，要不然就是身手再高的好手，二王子也不敢用。
你出身关外白家，又是西山居士所荐，忠诚自不会有问题，可是站在我的立场，却不便破例！”
秦琅淡淡笑道：“这个我懂，鲍师爷您尽管吩咐就是。”
鲍师爷道：“好说，眼下有椿事儿，希望你去办一办。”
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叠着的纸，递给了秦琅，道：“什么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全在这张纸上，你拿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琅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看，抬眼道：“鲍师爷，您是要……”
鲍师爷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却透着阴鸷：“二王子讲究的，是首功……”
秦琅点头道：“我明白了，到时候我把鲍师爷要的东西，送到您面前来就是。”
鲍师爷也点头道：“那好，今儿晚上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你的功劳。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他站起来，往后去了。
两个壮汉子紧随身后，那十位姑娘也跟了去。
帘幕一阵掀动，人全不见了，帘幕那边又传来嘻笑声。
秦琅把纸条往怀里一塞，站了起来。
华筱红忙道：“走，我陪你回屋去。”
秦琅没动，望着谢蕴如，道：“谢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谢蕴如摇摇头：“没事儿了，您请回吧。”
秦琅转身，行了出去。
谢蕴如凝望着秦琅的背影，一双美目之中闪漾起异样的神采！
………………
华筱红现在跟秦琅很熟，两手捉着他一只胳膊，身子紧贴着。
拐过弯，已看不见那两个抱着胳膊的汉子，她立即眉飞色舞的道：“我的好八少，您真行！
自从我们姐妹十二个，住进了这个大院子，我可从没见过一个敢对二王子跟前这位大红人这样的！”
秦琅笑了笑：“有姑娘你在边儿上壮胆，我怕什么。”
“哎哟！”华筱红咯咯娇笑，笑得花枝乱颤，抬手轻轻拧了秦琅的脸蛋儿一把，娇媚无限。
“我的八少哇，您这张嘴可真会说话，怪不得鲍师爷让您顶得没话说。您既然认为我能给您壮胆，那往后我可要多给您壮点胆喽！”
秦琅微笑道：“当然好，求我都求不到。”
要是这时候，秦琅伸手搂上华筱红的纤腰，那可正是时候，可是他偏偏没动，真够恼人的。
倒是华筱红将身子又往他身上贴了贴，两片诱人的香唇凑近，吐气如兰，低低道：“用不着您求，我自己会给您送到门口来。”
秦琅淡淡道：“我的门从不上闩。”
华筱红突然激动起来，一双美目直直地望着秦琅，轻笑道：“您这张嘴，真能害死人……”
“能害死人的，不是我这张嘴，是鲍师爷给我的那张纸条儿。”秦琅忽然轻叹一声。
华筱红一怔，忙道：“对了，他是要您……”
秦琅淡声道：“姑娘站在我身后，不是把纸条儿上的字儿尽收眼底了么？”
华筱红脸一红，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八少，这件事可扎手啊，我听说那是他们花大钱请来的好手。”
秦琅道：“所以说，鲍师爷给我的这张纸条儿，能害死人。这件事我要是做成了，二王子添了个能派用场的人。
但是，当着那么多人杀人，我也别想往别处跑了。
要是办不成，死的是我，跟他鲍师爷没关系，也为二王子省了个吃闲饭的。横竖都是他占便宜，我吃亏，是不。”
华筱红皱眉，嗔道：“鲍师爷也真是的，干嘛不挑个好对付的，那您……”
秦琅笑了笑：“对付好对付的，我将来不一定能派大用场，也显不出我的能耐，是不。
放心，我怎么走出这个门，还会怎么走进这个门的，你回后头去等着我吧。”
华筱红急道：“怎么，您现在就要去！”
秦琅点头道：“这种事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早走比晚去好。早走可以找个便于下手、便于抽身的好位置，是不？”
华筱红迟疑了一下，很不情愿地松了秦琅那只胳膊，满面忧虑之色：“那您办完事儿，可千万要早点儿回来，免得我在家等得担心。”
“好。”秦琅答应一声，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