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两人来到王耀祖的住处。
因为如今王耀祖的身份比较特殊,再加上洪丛丛的刻意关照,他现在单独住招待所的单间,比普通人的安置房条件要好一些。
这里住的都是有卓越贡献的特殊人才,王耀祖并不是独一个,只是比较特殊罢了。
房间里,王耀祖正躺在床上看书,两人敲门而入。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洪丛丛开口。
“不去。”王耀祖放下书,抬起头。
室内灯光昏暗,顶多有一米的视野,隔着浓雾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他说的是不去,而不是其他的理由,两人瞬间确定王耀祖的确不怕宁潢市的幽灵。
最少,他是有办法自由出入的。
“为什么,我知道你也心藏热血,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活活被伤痛折磨死的人,你不用否认,如果你是那种人,你就不会回来帮忙了。”张哲急道。
“就因为你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不去啊。”王耀祖轻飘飘的说道。
张哲一愣,什么意思。
一旁的洪丛丛目光一闪,他明白了。
王耀祖可以救人,可以杀敌,但他都是凭借自己的心做事,而不是被人用责任和道德绑架。
假如王耀祖身上的秘密暴露,很有可能会和他们反目,到时,他未必会主动下手,但如果生命受到威胁,或者有人要监禁他,怕是会迎来最恶劣的后果。
这是王耀祖不想看到的,毕竟,这个后果对谁都不好。
那么,怎么让他出手呢?其实也很简单,因为王耀祖已经说明了。
“张哲,忘了我给你说的吗?你还想不想救人!”洪丛丛严肃的盯着张哲的眼睛,带着警告。
张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虽然直率冲动,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那,一起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捡点什么东西回来。”
“好。”王耀祖站起身,跟着两人走出房间。
他本来就打算深夜去一趟宁潢市,运出一些必要的药品。因为他没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伤兵在痛苦中等死。
当然,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是他做的,他会将运药品的车子停在明天迁移的必经之路上。
到时候,就是大部队顺理成章捡到的药品,而不是他可以去弄得。
不过,计划中还是有些障碍。
比如去哪里找药品,路线、药物名称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所以他在等,等洪丛丛这个狡诈的家伙来,因为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战友重伤等死。
洪丛丛没有让他失望,至于拖油瓶张哲,说实话,不是王耀祖不相信他,而是这家伙的性格有点扯淡。
不过,王耀祖也相信他的人品,如果他们三缄其口,并且辅助他去找药,那这件事就可以顺利的解决了。
所以,三人心领神会的下楼‘转转’,谁也没再提一个字,只是瞎聊着其他东西。
出了招待所,洪丛丛在门口止住脚步,转身看向门口站岗的卫兵。
“我们出去转转,所以,你们认识我吗?”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不认识!”
“没见过!”
“你们晚上见过谁从这里出去吗?”
“不知道!”
“不知道可是擅离职守。”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打死也不知道,工作上的疏忽我们甘愿受罚。”
“成吧。”
转身,三人融入黑暗中。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眼眶微红。
有救了。
如果这里还有人能拯救他们的战友,也只有这个人了,深夜,团长和总参谋来找这人,还能去干什么?
可惜,他们就不一样了,这一到晚上就视线就不好,离得老近也认不清人,还脸盲,所以只能在这儿傻呆呆的站岗。
出了招待所,两人就带着王耀祖下山。
因为刚遭遇了袭击,基地的守卫可以说是真枪实弹重兵把守,说是五步一哨也毫不为过。
三人开车从正面下山,免不了会碰到士兵。
然而,当巡逻的士兵发现目标,上前准备盘问时,忽然就盲了,径直从车旁穿过,继续去下一处巡逻。
路过三个岗哨,全部不约而同的装作没看见。
路上,张哲开车,洪丛丛坐副驾驶座。
洪丛丛伸了个懒腰,一份地图从他口袋里滑落到后排座位下面。
王耀祖捡起地图,默默打开。
地图上,清楚的标注了宁潢市外围的几个医院和制药厂。
和医院相比,制药厂的药比较单一,但胜在集中、便于运输,而且位置都远离市区,属于外环。
很快,王耀祖就将几个目标锁定好。
一个小时后,车辆到达宁潢市地界五公里处。
王耀祖下车,说去撒尿,身影就投入黑暗中,没了影子。
一路飞奔,五公里的路程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他拿着火把和手电找到道路指示牌,检查一下地图,便沿着道路快速向最近的制药厂跑去。
郊区的干尸不多,但也绝不在少数,特别是大量汽车内都坐着一两具尸体。
他们没来得及逃出这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死亡,死前并没有经历恐惧和痛苦或许是他们最大的幸运了。
王耀祖因为要考虑弄到药物之后运输的问题,所以,路上一边清理阻塞的机动车道一边前进。
因为是郊区车辆本身就少,偶尔有十字路口有几辆车也并不妨碍车子通行。
没多久,他就来到紫菱制药集团的工业园区。
按照地图标注,他直奔仓库。
哗啦啦啦——
五米高的仓库大门被拉开,王耀祖走进黑漆漆的仓库。
他并没有感知到周围有什么活物,大概率是没有危险的。
刚进门,他就发现堆积在门口的成箱药品。
“运气不错。”
转悠了一圈找到一辆叉车之后,王耀祖就出了仓库跑向后院。
果不其然,后院的空地上还停着两辆厢货车。
将货车小心倒入仓库,漆黑中什么都看不见,这完全是在考验王耀祖的车技。
不过,好在就算是车子碰了刮了,如今也没人跟他计较什么。
叉车一次可以装很多上车,但是,货箱内的码放工作就只能靠双手了。
一百多箱药品装车后,货箱已经满了,为了多装几件,王耀祖就将副驾驶座上也堆满了整箱的药品。
别看这点药品不起眼,却能救好几个人的生命。
这些药品也很单一,就是消炎止血的外敷药。
然而,经过昨天的袭击,现在临时医院最缺的就是这类药品。
卡车在轰鸣声中撞开电子栅栏,按照原路返回。
“来了!”听到卡车的发动机声,焦急等待的两人兴奋拿出手电打着信号。
停车后,王耀祖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厂里还有一辆箱货,我去开出来。”
“好。”
王耀祖再次顺利的来到制药厂,装车完毕后开车驶出,深埋心底的抑郁之气,才悄然的释放一些。
不说这些药物能拯救所有人,但这却是他力所能及的一份力量。
王耀祖开车越野车打头,两辆货车跟在后方缓缓驶向山腰。
当碰到第一波巡逻兵被拦下的时候,王耀祖就旁若无人的下车,消失在黑暗中了。
当巡逻兵看到满载的货车开上山时,士兵脸上激动之色喜于言表。
不过,所有人都默契的当作没看见,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私自行动是严重违纪的行为。
当然,洪参谋和张团并没有私自行动,他们只是出去散了个步,然后随手捡回来了一点药品而已。
货车悄然的停在医院后门,洪丛丛早已经通知了同班的士兵集合等待。
随后,一箱箱药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临时医院的仓库。
*-*
北部,第二研究所。
轰——
白棋伟从十几米高的二层平台跃下,平稳的站在底层的地面上。
身旁,是一个巨大的鼠妇尸体,足有三米长,但这头鼠妇头部已经被打碎,尸体微微卷曲,死的不能再死了。
“副帅,您没事吧。”头顶忽然传来士兵担忧的声音。
“无妨,设备转移的情况如何?”
“最后的设备已经装车完毕,十分钟后出发。”
“好,注意警戒,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是。”
白棋伟拿出口袋里的微型终端,点开看了一眼。
“这些完事儿,正好邢老哥需要帮忙,我亲自去南方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耗子这么猖狂。”
轰——
离白棋伟十米远处的墙体忽然垮塌,一头两米高四米多长的鼠妇从洞中钻出,呲着锋利的触牙直扑而来。
“麻烦!”听到不远处的动静,白棋伟无奈的从口袋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东西。
大拇指勾住铁环,手指一撮。
鼠妇嘶鸣着咬向白棋伟,出乎意料的是,白棋伟直接将手插入鼠妇的口中。
这一刻,仿佛连鼠妇也愣神了一瞬。
下一秒。
轰——
破碎的壳肉纷飞,溅了白棋伟一身。
抖了抖身上的血腥,他毫不在意看着被炸断的小臂。
只见,整个手臂的断面没有一丝血流出,反倒是一些犹如石膏腻子一样的粘稠物缓缓流淌。
这些粘稠物缓缓蠕动逐渐组成小臂,然后是手掌......
片刻后,手臂完全复原,只是皮肤苍白了几分,如同得了白化病。
“这样省事多了,就是得吃东西......”
白棋伟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这就是他身体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如果短时间内不及时补充必要的元素,那么,接下来就是DNA断裂,基因崩溃,继而死亡。
白棋伟从地上捡了块水泥块,然后塞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
“呕,真tm恶心,吃了这么久还是吃不惯。”
坚持吃了几块后,颤抖的身体才逐渐平复。
“出发,去南方。”
*-*
马浑山作为一个武器工厂,底蕴还是不错的。
二十七辆坦克,三十辆装甲车与人流组成的长龙并行,给民众的心中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三千多人的人流,平均五六人一排,组成了四百多米的长队,行走在空旷的道路上。
队伍最前方是三辆‘铁犀’装甲车开路,轻而易举的将道路上所有的障碍扫平,为后方的人流提供顺畅的通道。
人一多,人们畏惧的心境也减少许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发出抱怨喊累的声音,可惜除了伤员有资格乘坐装甲车、坦克车前进之外,就连部分小孩儿和老者也要步行前进。
从早晨出发,一上午的时间,不过才前进了十二公里,比预想中慢了一些。
这点路程那些长期锻炼的人还好,只是腿酸脚疼。
而对于那些长期坐办公室,纵横酒场的大肚汉来说,自然是要了老命。
特别是有点还带着价值不菲的珠宝,那重量看似不重,但长时间行走也能要了半条命。
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军队是不会惯着那些娇生惯养的贵人。
要么前进,要么坐这儿等死,没有人会等你。
轰——
前方忽然传来飘渺的爆炸声,在空旷的平原上,响彻四面八方。
人流惊呼一声,顿时骚动起来。
“1号,前面怎么回事?”走在队伍前方的邢一民一脸严肃的拿着靴子大新型通讯器,问道。
“没事,碰到两大五小,七头野猪,已经解决了。”通讯器里传来王耀祖沙哑的声音,掺杂着极强的干扰,有自身声线的缘故,也有浓雾干扰的原因。。
众人松了口气。
“将军,差不多中午了,歇歇吧。”
走了一上午了,正巧人流被爆炸声惊动,不如趁此机会歇歇。
“恩,再前进一里地,割块肉吃,下午也有力气赶路!”
“好!”身旁的卫兵也兴奋起来。
当消息传达下去之后,人流也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
别说一里路,只要能休息,能吃肉,再走两公里都行。
没走半里地前方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两米高的黑色身影矗立在路中间,而他身后是小山一样的巨大的黑影。
“这么大?”前方的人群不淡定了,哪怕都是军人也心跳加速,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
路中央站着的,正是穿着装甲的王耀祖。
银灰色的装甲上血迹斑斑,猩红的鲜血正顺着大腿流淌,任谁都能看出他方才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战斗。
“哦,这是小的,大的在那边,我拖不动。”王耀祖指了指路西的方向。
“嘶,这叫两大五小?”
等士兵在不远处见到尸体时,更是惊呆了。
七头野猪是不错,但是,所谓两大五小的七头野猪,两三米高的只是小猪,那大的足有五米多高,这还不算它的腿长。
这次不止能喝到肉汤,恐怕还能吃烤猪排了。
士兵们很快稳定了情绪,开始布防。
谁也不能保证血腥味不会引来其他野兽,安全才是第一要素。
坦克和装甲车布置在周围一里处之后,士兵才通知各个楼长带人来割肉。
一听说能吃肉,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不嫌累了,自告奋勇的报名。
大部分人都好几个月没沾肉腥了,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领肉是不限量的,能拎得动就拿,不过,得排好队,按秩序来。
总共几万斤的猪,平均到每一个人头上,少说也有几十斤,怎么不让人欣喜若狂。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流都躁动起来。
“听说军队杀了几头大野猪,三万多斤,现在都在前面排队领肉呢。”
“真的假的?三万多斤,那不得杀上百头?”
“哪啊,那一头最大的猪就跟小楼一样,五六米呢,一头估计就有几万斤,你看”
“我哩个怪怪......”
只见,两个魁梧的男人抬着一根一米长的大粗腿从旁边经过,脸上都笑变形了。
虽然两人身上都血淋淋的,但是,谁也没有觉得恶心,看着那还沾着泥土的猪小腿,一个个直流口水。
这下,人们都感觉坐不住了,总觉的一直等下去,到最后分不到好的,只能分到内脏什么的。
人群开始骚乱,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往前挤。
“都给我回去坐好!一分钟后,谁还没有在马路上坐好,不分肉!”这时,发现秩序开始乱起来的龚佰长直接拿着扩音器吼道。
气氛一窒,有些人缩缩脖子,转头返回,有些人小声嘟囔,表达不满。
纵使百般不愿,野猪也是军队打来的,再说,他们还需要军队的保护,所以,基本上都乖乖返回了。
以前还有很多刺头,但是,来到基地住了一个月之后,那些刺头都学乖了不少。
至于个别犟头,不愿意返回的,直接被揪出来罚站,看着别人领肉,等别人领完了,他们最后再领。
“都原地等着,一会儿会有车子将猪肉拉到队伍中央,都有肉分,大家统一集中在道路东侧,也就是前进方向的右手边。”
越野车在路上试过,拿着扩音的龚连长站在车上,一遍遍吼着。
很快,装甲车顶着巨大的野猪逆着人流驶过,引起阵阵近乎。
前方的人流看着车子开向后方,顿时有些着急。
那要紧着后面的分,他们吃啥?
一辆两辆三辆....
整整九辆车子驶向后方,民众的心情才缓缓放下。
原来这么多肉啊。
“中午主食都吃肉,每个人都吃饱,下午还有二十公里的路要走。肉当主食,实在吃腻了,就拿馒头就着肉吃!”
锅子和食盐是每个队伍都有的,由每栋楼的后勤部负责,也归楼长管理。
本身计划的就是大锅饭,然后统一分配。
如今,锅子是用不上了,那就直接切肉排上火烤吧。
火是类似于固态酒精一样的固体燃烧,很耐烧,是实验室的产品,无烟无毒。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一上午路的缘故,所有人都感觉这只放了细盐的肉排格外好吃。
明明是野猪肉,却不膻不硬,筋道可口,带着独有的韧性,口感极好。
每个人都至少吃了一斤多,那些能吃的汉子甚至吃了三四斤,还偷偷的藏了一些。
肉太多了,一顿饭肯定吃不完。
民众吃饭的时候,士兵们轮流警戒,轮换吃饭。
同时,分出来十几个人肢解野猪,将肉块简单用盐腌制一下,然后固定在车顶。
昨晚,张哲和洪丛丛开回来的两辆箱货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车厢的药的确没用完,但是,可以平均分一下,由伤者和医生拿着。
腾出了一辆箱货用来装肉,车顶也可以装个一吨。
至少几万斤的肉全部带走是不可能的,但每个人拿几斤,然后车子再携带一些,勉强带走几万斤还是没问题的。
丢下又舍不得,众人心疼不已,只恨自己没绳子,没法将肉绑起来都挂身上。
或许是吃了肉缘故,下午前进的速度快了不少,民众也不感觉累,仿佛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整就让民众完全消除了身体上的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