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后来(4)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准时来到金尊酒店,刚进大门,一位迎宾就过来问道:“请问是苏先生吗?”

“是。”

“窦女士在二楼等您,请跟我来。”

迎宾将我带到二楼的一号包厢,窦小婉已经在等了。

她的个子不高,但妆容和穿戴都极为考究得体,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看上去完全不像年近五十的女人。

见我进来她起身示意,

“苏先生,谢谢你能来,请坐。”

迎宾走后,我们分别落坐,窦小婉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档案袋放到我面前,然后道:

“我听说苏先生是我们渼惠的好朋友,平时给了很多照顾,我做家长的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这是一点小小意思,希望您可以收下。”

像这样层面的人处事最讲究实际,所以这纸袋中装的应该是钱。

所谓真金白银动人心,她没有选择任何的银行卡,也没有直接电子转账,而是摆上一袋分量十足的现金,由此可见她想求我办的事对她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但其实不管里面是多少数额,我都应该收下转交给安渼惠,毕竟她过得苦跟这个家庭和这个女人都有着很大的关系,之前她受伤住院也不曾见这女人露过一面,现在拿钱出来有多少就该拿多少,就当是补偿。

可是想到安渼惠那要强的性格又怕她觉得我在这个女人面前掉了分量,连累她也被人看轻,钱固然是好,但颜面和尊严更为重要,尤其是在讨厌的人的面前。

我没有碰那个纸袋,而是道:“不必了窦女士,安渼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有情义,帮帮忙是应该的。”

“我们素不相识,让您白帮这个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不想跟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于是转口道:

“咱们还是说说事吧,找安渼惠到底是因为什么?”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我们天纵集团的管理方面现在出了些问题,需要渼惠出面解决。”

“可据我所知安渼惠在天纵集团的股份少的可怜,而且她也不是经营管理方面的人才,她出面会对你说的这种情况有帮助吗?”

“哦,您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我一个女人几句话也说不明白,这样……”

说话间,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我这有一封信,是我亲笔写的,具体的情况都写在上面渼惠一看就明白,麻烦苏先生转交给她。”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

“渼惠换了号码,我打不通,我也知道我这个继母以前做的不好,就算打通了她可能也不会接。”

“好,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把信装到衣兜里,“窦女士,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窦小婉也站起身道:

“苏先生,这件事对我们天纵集团非同小可,请您一定费费心,渼惠这次如果能回来我们家就欠您一个人情,今后如果有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我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安渼惠了,上一次还是在她生产之后,去的时候她还在月子里,她是在阿扎提家里生的,因为没来得及去医院,家里的女人们在照顾着她,我去了之后也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她身体底子好,产后恢复的很快,只两天时间就能到处走动,就好像是没生过一样,我在那住了几天后她便打发我回来,说她在那生活的很好不用牵挂。

即使没有这次窦小婉的请求,我也很想去看看她。

仍然是遥远漫长的路程,下了异常颠簸的客车我再次走在了那条通往村庄的小路上。

此时的天山附近也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大地与高山共同被雪覆盖。

极致蔚蓝的天空上,风挂过山尖吹起表面的积雪就像四处弥漫的白烟。

气温很低,空气冷冽而通透,我穿着厚实的防寒服在雪地上独自行走,感觉自己好像传说中的“雪人”。

这时,远处正有人骑着一匹壮实的棕色骏马向我驰骋而来,到了近处便怠马持缰缓缓而行,那骑士戴着棉帽裹着羊毛围巾,身上穿着厚重的毡衣,呼吸出的热气让围巾外结了一层白霜。

他眯着眼,用我熟悉的声音问道:

“哎,外乡人,天这么冷来旅游的吗?”

我笑着看着他,不说话继续往前走,他接着道:

“一个人来的吗?……哎,孤单的很啊,要不要去我家暖和暖和?”

这当然是阿扎提,我不知道他竟然还能如此的幽默,或许他本就幽默只是我从未发觉而已。

我也模仿他的口音和语气问道:

“你家里真的暖和吗?炕还没烧吧?”

“哎…哪里的话,我家的炕热得很,再加把柴怕是就要烧化了。”

我俩突然不说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我要来,所以最近两天都骑着马在这附近转悠。

把我拽上马后我们便直奔他家。

阿扎提的家族以前世代放牧为生,虽然现在早已没有了羊群,但家里一直养着马,他骑术精湛,那马驮载两人在雪地上奔走,四蹄依然稳健而富有节奏。

快到院门口时我们两人下马,阿扎提向院内高喊道:“哎,有客人来了!”

然后让我先进去,他要先把马牵回马厩。

我走进院子刚要敲门时,门已被人打开……

开门的是安渼惠,当她掀开门帘时我们俩四目对撞,满是欣喜,她是因为思念,而我则是因为惊艳。

还没没说话她就抱住我,这拥抱充满热情和力量。

外面很冷,我的外套很凉,她抱了好一阵,直到我拍拍她的背说道:

“外面太冷,别冻坏了。”

她把我拽进屋,帮我把背包拿下来放到一旁,此时我才看到她穿着的是一身维族传统服装,深蓝色的长裙外罩着带有精美刺绣的暗红色长款夹棉马甲,而穿着如此重工的衣服她却只简简单单的扎了一个马尾,脸上也没有化妆,这是她的风格,无与伦比。

阿扎提的老婆这时也过来帮我拿外套,安渼惠道:“我去看看孩子醒了没有,要是醒了我把他抱过来。”

我就站在那望着她动的背影迟迟没有动,阿扎提的老婆这时已经沏好了茶看着我笑道:

“这女子长得太漂亮,你以后可能要受气了。”

我眼望着安渼惠的背影无意识的顺嘴应到,

“受气也值了。”

不一会,安渼惠抱着孩子过来,是个男孩,刚刚睡醒,眼睛有些朦胧,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很少能见到家里以外的人,看到我竟立刻睁圆了眼睛,不过他也不怕生,不哭也不闹,只是就这么稀奇的看着我。

安渼惠贴着他的小脸柔声道:

“跟叔叔说‘你好’。”

他倒也听话,只是说话还不熟练,就只说了个“好。”

我看着这个奇迹般降生的孩子心中无比的感慨,本来很想抱抱他,但又怕没有经验抱不好,所以放弃了。

“他叫什么名字?”

“叫安小山。”

“这名字是你想出来的?”

“当然。”

“为什么叫小山?”

“他出生在天山下,我希望这大山有灵气能保佑他健康成长,所以叫他小山。”

晚上,阿扎提一家对我到来依旧进行了盛情的招待,我们围坐在他家的地炕上,中央摆满了手抓肉、烤馕,油馓子还有各种干果,甚至还有由夏季贮藏至今,香甜已赛过饴糖的哈密瓜,吃着这些美味我们各自讲述着身边发生的趣事和经历,直至深夜才结束。

那晚我住进安渼惠的那栋小楼里,房间在一楼,非常暖和,我裹着被子躺在厚毛毯上,虽然满是倦意,但却根本睡不着。

不久,安渼惠从楼上下来,此时孩子已经睡熟。

她轻轻的敲了几下我的门,这几下敲门声就像某种指令一样让我在这寂静中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我翻身下炕打开门,安渼惠站在门口显得特别的独立而安静,她总是给我这种感觉,既美的能把我的思维全部填满,可我却又舍不得碰她一下。

“你真的没睡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嗯,我大概猜到你会来找我。”

“你这么说话就像个花花公子。”

“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我是花花,但不是公子。”

她含笑着佯怒道:“哎,你还…”

“进来说吧,我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