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把麦子变面粉的祷告

——充分条件假言推理

在安徒生的童话《皇帝的新装》里，有两个骗子针对皇帝喜欢穿新衣的癖好，自称能织出世界上最美的布，而且，用它缝制的衣服还有一种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称职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药的人，都看不见这衣服。

皇帝深信不疑，给骗子很多钱和生丝。骗子全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却空着两手装模作样地忙着“织布”。“布”终于“织”成了，“新衣”也“缝”好了。大臣们和皇帝虽然明明什么也没有看见，却生怕被人家讲“愚蠢得不可救药”或者“不称职”，于是都一致称赞“美极了”。这样，骗子得到了御赐爵士衔、勋章，而皇帝则“穿”着“美极了”的“新衣”，进行了一次裸体游行。

满街的老百姓都觉得荒唐可笑却不敢道出真相，无奈一个小孩忍耐不住，叫道：“他其实什么也没穿呀！”

皇帝为什么会赤条条地“穿”上子虚乌有的“新装”游街示众，闹下天大的笑话呢？他的吃亏倒不在于不懂得逻辑推理，“肉食者鄙”，“鄙”就“鄙”在不可救药的占有欲、虚荣心以及不诚实。

皇帝和他的大臣们，硬说自己“看见了”，目的是为了表白自己不是一个不称职的或愚不可及的人，其推理如下：

如果我是不称职或愚不可及的，那么我就看不见新衣，

我看见了新衣，

所以，我不是不称职和不是愚不可及的。

这是一个充分条件假言推理。充分条件假言推理是以充分条件假言判断为第一个前提的推理。它有两个正确式：肯定式和否定式。

否定式的规则是：否定后件就可以否定前件。它是通过第二个前提否定假言判断的后件，从而得到否定前件的结论。皇帝的推理是一个否定式，第二个前提“我看见了新衣”，是对第一个前提后件“看不见新衣”的否定，结论则否定前件“不称职或愚不可及的人”，从形式上讲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但这个推理的内容是错的，犯了条件强加的错误，即第一个前提前件和后件之间不存在必然联系。

第二个前提“我看见了新衣”也是假的。尽管这个推理从形式上看符合推理规则，但由于两个前提内容有问题，所得结论没有得到充足的理由来支持。

在《波斯趣闻》中有一则故事是关于磨粉师傅不畏祷告的。

教长把一袋麦子运到磨坊跟前。磨粉师傅告诉他：“我今天没有时间替你磨了。”

“如果你胆敢不马上替我磨成面粉，我就要做祷告，让你、你的磨坊和你那拉磨的毛驴，统统遭到灾难！”教长愤愤地说。

“照这么说，你的祷告总是很灵验的啰？”磨粉师傅问道。

“当然啦！”

“那么干脆，你做一次祷告，让你的麦子变成面粉吧！”

教长没有回答，他的牛皮破产得那样快，就像肥皂泡一样瞬息即逝。

不受欺骗和不怕威吓的磨粉师傅最后一句话之所以那么灵验，是因为这话体现了逻辑的力量。尽管他没有把话和盘托出，我们仍可以把他省略的话全部恢复起来，有如下推理：

如果你的祷告真的那么灵验的话，那么你也能做一次祷告，把麦子变成面粉，

你不能做一次祷告把麦子变成面粉，

所以，你的祷告是不灵验的。

这也是一个充分条件假言推理的否定式，从内容到形式都没有问题。磨粉师傅是这样来思考的。姑且把教长的话当作真的，然后从中引申出一个判断来，它们分别成为充分条件假言判断的前、后件，由于后件是从前件中必然引申出来的，由于第二个前提否定了后件，即肯定后件为假，因此结论就否定前件。

充分条件假言推理否定后件式在反驳当中经常用到。从前有个道士。听说远方有人懂得长生不死的法术，便出远门前去求教，但是等到道士赶到目的地时，那个懂法术的人在几天前生病死掉了。这位道士非常懊恼，怪自己走得太慢，误了时间。旁人就开导他说：“你的目的，是要学他长生不死的法术，他如今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即使见着，也学不到什么！”

旁人的开导包含如下推理：

如果他懂长生不死法术，那么他就不会死，

他死了，

所以，他不懂长生不死法术。

充分条件假言推理肯定式的规则是：肯定前件可以肯定后件。

在第十二届世界杯足球赛时，秘鲁的巫师泰里德斯事先预言秘鲁队能出线，他还许诺，假如不灵就剃光头。不幸的是，他的预言失灵了。一位理发师用了很短的时间，在100多人和电视台摄影人员面前，把他一头一粗又硬的黑发剃光了。泰里德斯埋怨运动员缺乏斗志，又责怪裁判员有问题，但不管怎样，预言失灵就不得不当众出丑。下面这个推理是有效的：

假如不灵，就剃光头，

不灵，

所以，得剃光头。

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秘鲁队出不了线，只要你预言失灵，你就得剃光头，否则就失言了。这个推理的第二个前提肯定了假言前提的前件，因此就能得出肯定后件的结论。

充分条件假言推理有两个错误的形式。一是通过肯定后件来肯定前件；二是通过否定前件来否定后件。例如：

如果得了阑尾炎，腹部就会剧痛，

他腹部剧痛，

所以，他得的是阑尾炎。

腹部剧痛固然可能因阑尾炎引起，但也可能因外伤、寄生虫为害等原因引起。如果哪个医生像上面那样通过肯定后件来肯定前件，根据病人腹部剧痛就给割阑尾，那么，病家就只得“敬鬼神而远之”了。

再来看如下推理：

假如不灵，就剃光头，

灵，

所以，不剃光头。

这个推理对不对呢？不对。它是通过小前提否定前件，来得到否定后件的结论。“不灵”是“剃光头”的充分条件，“灵”排斥了“不灵”，但它没有排除能导致“剃光头”的其他因素。

类似的例子是：

如果天下雨，那么地上湿，

天不下雨，

所以，地上不湿。

“天不下雨”，仅仅排除了导致“地上湿”的一种原因。假如有洒水车正在作业呢？还湿不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