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汤圆兴衰记

提起林汤圆(电视剧《凌汤圆》的原型),在重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商界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他白手起家创立的“钰合祥”商号,只要打个喷嚏,当时的重庆业界就难免要小感冒一次。那么,这样一个可左右重庆金融经济的巨贾是如何发迹又销声匿迹的呢?

林汤圆出身草根,一介贫民,真名林名合,1896年生于四川隆昌县倒座庙乡水竹湾(今隆昌市迎祥镇水竹村),其父林功德。幼年时家中有几亩地,还养有一头水牛。他从6岁起就开始割草喂牛。8岁那年,他随父亲去赶场,看见有人烧一种牛粪煤(很好的燃料)。回家后,就捣弄牛粪,他发现一扒牛粪(牛的一次大便)可以加工8个煤饼。于是心想:像牛粪这种人人讨厌的东西,经过合理加工,居然有那么大的价值,便在它身上动起脑筋来。但他父亲不理解,见自家小孩一门心思玩牛粪,预料难有出息,就大声呵斥,再玩就一顿暴打。天长日久,林名合受不了父亲的责骂和这般委屈,居然离家而去,时年10岁左右。

走了大半天,他来到隆昌双凤驿街上,一家卖汤圆的见这孩子孤苦伶仃,晚上睡在自家店铺的街沿上,十分可怜,就收留了他。林名合当上了小伙计,干活路很勤快,眼睛会看事,手脚挺麻利,人也很精灵,深受汤圆铺店主李少清夫妇喜欢。后来林名合将煮汤圆的燃料由块煤改为牛粪煤,不但节约了三分之二的燃料成本,煮出来的汤圆没了煤烟味,还另有一股清香,加上他机灵乖巧,汤圆铺的生意逐渐火爆起来。就这样,小小的林汤圆在双凤驿街上开始出名了。

双凤驿是成都至重庆官道的要津,与来凤驿、白市驿、龙泉驿合称川东大路上的“四大名驿”,终日人来人往如过江之鲫。有一天,一个重庆客商对林汤圆说:“小伙计,凭你这手艺,到重庆肯定赚大钱。”于是,12岁的他被人点醒,就有了去外面闯荡的念头。少年林名合心思一动,便毅然辞别了师父师母,托人给乡下的父母带个口信,踏上了去重庆独自谋生的路。

刚到重庆,人生地不熟,如何才能找到吃饭的打米碗呢?由于没有本钱租铺面、制锅灶,他就先帮人卖白糕借以落脚和维持生活。半年后,重庆城的地皮踩熟了,加上省吃俭用留下的资金做本,他在街头巷尾卖担担汤圆。瘦小的身板每天挑着担子风雨无阻,因为他的汤圆味美,价格便宜,对人亲和厚道,在重庆城也开始小有名声了。

14岁那年,林汤圆“鸟枪换炮”,开了个汤圆大铺面,还请了几个帮工。

16岁那年,林汤圆想“更上一层楼”,开始干杂货铺,还经营百货。几年后开办重庆“钰合祥”商号,主要经营棉花、布匹、煤油等日用品。

20岁后,林汤圆先后在成都、昆明、上海、广州、南宁等地开设“钰合祥”

商号分号,并在重庆买下一条十里长街,逐渐发展成为可左右重庆商界的豪商巨贾,在生意场上如日中天。

东大路上的隆昌石牌坊群

林汤圆做商业是奇才,若论混迹社会却十分无才。在民国时期,一个人勤劳发家致富后,如果不懂得拜码头,靠拢政界,入黑白两道,多半是死的多活的少。所以他的“霉运”也就接踵而来了。

1937年秋,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极富爱国心的林汤圆第一次就向国民政府捐了5000块大洋,以资助抗战,受到当局嘉许。

1938年夏天,时逢武汉保卫战,林汤圆向抗日前线捐献两卡车的棉花和布匹,派长子林万山送到武汉交货。林万山不肯去枪林弹雨的险恶武汉,林汤圆怒骂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长子无奈,领父命押车送货上路。

当时,重庆警备司令孙元良特派士兵护送林万山及卡车去武汉,不料孙元良的手下在途中做手脚,派人偷换大量棉花和布匹,然后装上破棉絮和石头,事后将护送的4名士兵秘密处决,实则杀人灭口。货物运到武汉后,致使林万山被莫须有的“破坏抗战”罪名逮捕入狱,后被打成残废释放。林汤圆遇此变故,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其实,林汤圆白手起家拥有的巨额身家,早已引发一些心怀鬼胎的官僚、军阀、警察的嫉恨和眼红。1947年,林汤圆在重庆建设康东电影院。电影院竣工后,重庆警备司令孙元良、重庆警察局局长唐毅便派人暗中破坏。

重庆警备司令孙元良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重庆城内的康东电影院突然倒塌,一下就压死1人,轻重伤10余人,引起社会轰动。

孙元良、唐毅二人趁此勾结地方法院、律师团伙,并鼓动地痞流氓及部分不明真相的市民对林汤圆进行敲诈勒索,“钰合祥”商号及林汤圆的财产全部被法院查封没收。林汤圆一气之下将电线缠在身上,触电自杀,所幸被家人及时发现才得以抢救过来。但是,林汤圆的事业与家产在黑白两道的压迫之下,丢失殆尽,这条路已经走到头了。

1955年,林汤圆的次子林万清在隆昌禹王宫(今隆昌第二中学)开织布厂。那年,一个和尚到隆昌回龙观大操坝设擂台比武,数日下来无人能胜,和尚十分狂妄,四处寻找对手,多方打听到林万清精于国术,自料难以取胜。

某一天,林万清去禹王宫北街子休息的路上,和尚躲在大北街牌坊附近,施放用大粪煮沸过的暗器,正好打中毫无防备的林万清的脑门,医治无效后不幸身亡。次年(1956年),林汤圆在重庆城忧郁病故,终年6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