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玫一把揪住子瑄衣襟,质问道:“重耳公子到底……是谁的夫君?子瑄,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真要让我剥了你的衣服才肯说,是吗?”
子瑄心下暗暗吃惊,她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心想,她的真实身份,到底还是被宗女识破了!
“好吧,你都知道了!”子瑄承认,“玫儿你太聪明了!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被你识破,没想到这么快!我不是有意瞒你,其实大家都是出于无奈,请你相信我!”
玫儿看着子瑄可怜巴巴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继而捂嘴大笑,笑得弯腰抚肚,不能自已……
她一面笑一面指着子瑄:“果……果然被我诈出来了!哈哈哈哈——”
子瑄见玫儿虽已知情,但并无恶意,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禁松了一口气:“天哪!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知情后受挫太甚,神智崩溃了呢!”
玫儿笑得直抹眼泪,一面笑一面说道:“只……只怪我演技太差,还……还没来得及剥你的衣服,就实在撑不住了!哈哈哈哈……”
子瑄笑道:“玫儿,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慧善良,美貌倒在其次了!”
玫儿收住笑,叹了口气:“美貌又怎样?聪慧又怎样?谁稀罕?还不如又丑又傻的好,索性也就没那么多贪恋、没那么多苦恼了。”说着,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子瑄见状,走过去拉玫儿坐下:“你……还在为公子昭伤心啊!”
玫儿:“我把一颗真心错付了人,现在想来,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想到这个,我就痛心不已!”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子瑄一面帮她擦泪,一面说道:“刚刚还夸你聪明呢!为了那样一个不堪之人,值得吗?人家早已移情别恋,你却一直念念不忘、悒郁伤怀,岂不太吃亏?”
玫儿点点头:“好!不伤心了。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再为他流一滴眼泪。”
“这就对了嘛!”
玫儿亲热地拉着子瑄的手开始问长问短:“姐姐真好,难怪公子对姐姐一往情深!姐姐是属什么的?几月的生日?给我讲讲你和公子的故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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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又进入隆冬季节。
一日晌午,重耳等人在齐都廛肆闲逛,那日天气阴冷,街上行人也少,快中午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他们就近走入一家酒肆吃午饭。
繁荣的商业贸易使齐都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酒肆、店铺。这家酒肆算比较气派的,分上下两层。店家一看重耳等人是熟客,赶忙出来迎接。
“哎呦!是重耳公子!快请进快请进!”
顺着木楼梯上到二层,店家将重耳一行人请进雅间就坐。一名面目清秀、皮肤白净的店小二过来招呼倒茶、点菜。
贾陀平时最乐于代表大家张罗这个,便问询小二:“今日你们店里有哪些新鲜食材?”
小二殷勤地为大家介绍:“各位客官,本店今日的海鱼是刚到的,今天这样的天气,点个鱼羊锅子最好不过了,另外还有……”
这边正点着菜,楼下忽然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像是店家接了什么贵客,兴奋地大声说着恭维话,只听店家说道:“哎呀呀!公子大驾光临,敝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公子真有福气,敝店今日有最新鲜的海鱼!公子这边请,这边请!敝店楼上最好的雅间天天给公子留着呢,就盼着公子屈尊光临……”
不知为何,重耳注意到,负责他们点菜的店小二突然两手发抖、面如土色,神情变得异常紧张。
“贵客”被让进了重耳他们隔壁的雅间。
这家酒肆所谓的雅间,其实不过是用很薄的木栅板外加几层染了花色的葛布帘子隔成的小间而已,看上去是独立小间,其实隔壁若不是有意低声说话,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这是哪位尊贵公子?”在窗下拨弄炭火盆的颠颉忍不住好奇,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拨开隔帘缝隙向隔壁偷窥……
颠颉看罢似乎吃了一惊,走过来跟大家低低说道:“是齐公子无亏!”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立刻噤声不语。
重耳心中十分诧异:齐国公子在宫里日日钟鸣鼎食,美味佳肴因有尽有,如何会来这种商贩云集、人员混杂的地方吃中饭!
正寻思着,忽见雅间外,另一名长相略微高大粗放的店员过来,冲清秀小二低低说道:“无亏公子点名让你过去伺候!”
清秀小二一听,立刻显出惊惧、愁苦的表情:“你就说我不在,好不好?求你了!”
“不行,店家已经说你在了。公子无亏还当着店家的面,拍出一枚金饼赏你,让你即刻过他那面去!”
清秀小二最后极不情愿地被拽走了。
贾陀低低说道:“店小二还有什么可挑的?同样是点餐上菜,能有多大差别?”
“毛病!”魏犨哼了一声。
重耳也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公子无亏为何执意要点这个店小二的差事。
雅间隔音实在不好,大家不便说话,于是都保持着静默。
不久,菜陆陆续续端上来,大家开始默默吃饭……
不料正吃着,他们突然听到隔壁传出一阵扭打磕碰和杯盘落地之声,接着听到有人在小声哭求。
大家都听出,哭求者正是刚刚那位面容清秀的店小二。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颠颉和贾陀好事,赶紧过去拨开隔帘偷看。
二人都不说话,回头用手指了指隔壁,做了个怪异复杂的表情。
这勾起了重耳的好奇心,便过去拨帘看个究竟……
只见帘子那边,公子无亏正一手将那个细皮面白的店小二反身摁倒在餐桌上,一手解腰带,欲行龌龊之事……
重耳看不下去了,厌恶地回过头,一眼盯住窗跟前放置的木炭盆,想都没想便拿起铜夹夹了一块木炭丢到隔帘下,少顷,只见火苗“呼”地一下蹿了上来……
“着火啦!”贾陀大喊。
“着火啦!着火啦!”五壮、颠颉也大喊。
店家听到喊声,赶忙跑上来救火,楼上楼下顿时乱作一团……
重耳一行人趁乱下了楼,给店家留下足够的饭钱,然后扬长而去。
再说齐公子无亏,摁着店小二正要快活,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救火,并看到烟火从隔壁冒进来,只得先放开小二,束衣逃命。
店家一气将火扑灭后,无亏早就没了兴致,气急败坏地叱问店家:“刚才是什么人在我隔壁?”
“是……是晋公子及其从人。”店家说道。
“晋公子?就是那个重耳?”
店家点头。
“火是如何着起来的?”
“回公子,小的刚才忙着扑火,竟忘了追究此事。似乎是从重耳公子雅间开始起火的。”
无亏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一介逃亡公子!不过是寄居我国的乞丐而已!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哼!等着瞧!”
店家趁机八卦:“听说……寡君待他可是极其优渥,让他白吃白喝白住不说,还赠了宗女为妾!”
“哼!算那小子走运!”
“不过……小的听说了他和宗女的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
店家便伏到无亏耳边,又嘁嘁喳喳窃窃八卦一番……
无亏则渐渐露出一丝恶毒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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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大家聚在狐偃、赵衰室内喝茶闲聊。
狐偃说道:“晌午酒肆一事,我觉得公子有些莽撞了!像无亏那样的人,以后尽量少惹,对我们有害无益。”
重耳点点头:“嗯,我也知道以我们的客居身份,应处处小心才是。不过,他行为太龌龊太不堪,我当时实在看不下去!”
“可那毕竟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我看到了!他让我心中不爽,怎能说没有关系?”
“小不忍,则乱大谋!”
重耳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大谋在哪儿呢?我们已客居齐国快两年,齐君并不打算援助我们,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狐偃沉默半晌,说道:“我没有一天不为此费尽心机。可关键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们无处可去!”
大家都陷入沉默。
颠颉开口说道:“其实吧,齐国待遇如此优渥,我们在这里长居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一语未了,五壮进来禀道:“公子,外面有人……找公子。”
“什么人?”重耳问。
“是……女闾老鸨。”
重耳甚是诧异:“女闾的人找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