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幕后偷听的成得臣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心下寻思:“什么?楚王想让重耳一直留在楚国?让那个重耳即得宠、又得势,那我成得臣呢?我将置身何地?楚王还问公主喜不喜欢重耳!什么意思?难道要纳重耳为婿?那我呢?我呢?我可是楚国的功臣啊!”
成得臣气咻咻走出朝堂,边走边愤愤地想:“这么多年,我成得臣在你楚王跟前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我有很大的功劳!好不容易得到今日的位置,竟让这个没来几天的流亡公子给比下去了,我努力得来的一切难道就这样鸡飞蛋打、鸠占鹊巢不成?不行!绝对不行!我决不能坐以待毙、听之任之,决不能让这个重耳的阴谋得逞!
不知不觉,成得臣步入花园,满腔怒气的他抬脚狠狠踢向躺在路上的一颗石子,不料他听到“嗷”的一声猫叫,原来石子正巧击中了香橼的雪儿。雪儿窜入树丛,停下来舔自己的痛处。
成得臣见四下没人,悄悄过去抓起雪儿拐进一个偏僻角落放下,然后迅速搬起旁边一块大石头,朝雪儿头部猛盖了下去。只听雪儿“嗷”地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
成得臣拍了拍手,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朝长公子商臣宫室走去。
见了商臣,成得臣又发了一通牢骚,然后开始喝闷酒。
“看来,这个重耳心机颇深啊!”商臣说道,“刚来没几个月,竟得父王如此赏识,连大人这样的功臣都被比下去了!他要是一直赖在楚国不走,恐怕大人今后……只有灰头土脸过日子了。”
“哼!何物等流!”成得臣骂道,“大王现在眼里只有重耳那狗,一天到晚使其陪伴左右不说,还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款待,还有他那帮鸟从属,热情得也有点太过火了吧?!也难怪他们会赖着不走!”
商臣说道:“可你能奈他何?我父王喜欢啊!”
“依我看,一旦重耳和他那些虎狼之属在楚国得势,不但我再无天日,就连公子你的前程……恐怕也会受影响!”
商臣冷笑道:“哼!我有什么前程?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国祖制,再说,父王从来没打算立我为储。”
“哎~公子此言差矣!”成得臣说道,“试问,自周懿王以来,哪个国家不是自行废立、任意而为?哪还管什么祖制不祖制?关键是公子要有得力辅臣!要有果决手段!”说到这儿,成得臣目露凶光,做了一个刀劈的手势,仿佛他的敌人就在眼前,“公子放心!在我成得臣眼里,公子是储君不二人选!”
商臣莞尔一笑,什么也没说。
成得臣又说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把重耳那帮叫花子撵走!”
商臣笑道:“说你不如重耳,你还不服气!撵走重耳,何异于放虎归山?他要是有朝一日羽翼丰满回来找你算账,你将如之奈何?”
成得臣一愣:“公子是说……”
见商臣不语,成似有所悟:“好!我这就去准备。”
“准备什么?”
“刀啊!”
商臣冷笑道:“杀人……一定要用刀吗?”
成得臣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赞道:“公子果然有王者之谋!若能除掉这个眼中钉,公子日后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成某定效犬马之劳!”
成得臣自称“微臣”,让商臣很是受用,他说道:“不用日后,眼下就有一件。”
“哦?公子请讲!”
“你去帮我找一个人。”
“只要是在郢都之内,没有我成得臣找不到的,公子请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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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大家围坐狐偃居室,一起喝茶闲聊。
谈到郢都出现过的双色宝剑,大家不禁想起鄣国天下第一刀锻坊的那位师傅,此双色剑是否出自他之手?他如今是否云游到楚国?猜测半天,不得而知,唏嘘感慨一番而已。
重耳见贾陀一直抱着镜子在照看,问道:“贾陀,你怎么了?”
贾陀叹了口气,说道:“唉!看看我这脸,都快成什么了?当今绝世美男,我的翘楚之位恐怕保不住了!真真让人烦恼!”
先轸:“呵呵!美男翘楚?你还真是:鸡尾巴上拴扫帚一一”
“怎么讲?”其他人问。
“伟(尾)大……得很呐!”魏犨补刀。
大伙儿冁然而笑。不过,看贾陀一脸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蚊子包,无不感同身受。
贾陀揉着脸说道:“这楚国蚊子,真是厉害!扒在人皮肤上,甩都甩不掉!吸血也就罢了,叮咬之处奇痒无比,瘢痕数月不退,真让人不堪其扰!”
介子推说道:“这里的蚊虫毒性大,咬过的地方尽量不要用手去抓,要是抓破,会留下疤痕的。”
“子推,就没止痒的法子吗?”贾陀问。
“我问过几个郎中,听说用川椒、艾叶熬水洗脸可以止痒,回头你可以试试。”
贾陀:“嗯好!不过,除了蚊虫讨人厌,这里的茶倒是很好喝!鱼也很好吃!”
赵衰点点头:“对!就像这里的茶水味道清香醇美一样,楚人的生活倒是充满悠游闲适,相当地舒心惬意。”
重耳:“嗯,大概和此处独特的地理位置有关,气候湿热,江流遍地,土壤润泽,植物繁茂,使这里的生活条件不像中原那样严苛。”
贾陀:“可不是嘛!而且大家发现没有,不仅这里的女子妩媚动人,连河神都是含睇怡笑的美女,还有他们信奉的这司命那司命,披着荷衣、系着蕙带、张着孔雀盖和翡翠翎,真是华丽至极啊!”
重耳笑道:“确实如此!”
颠颉:“这里环境气候如此宜人,大王对公子也不错,不如我们在此久居如何?各人家眷,慢慢将她们接来,也未尝不可,是不是?”
颠颉这番话,使大家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后赵衰打破沉默,说道:“寄人篱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别忘了我们的初心是复国!”
“公子……打算何时向楚王提及复国之请?”狐偃问。
重耳:“不知道现在提,合不合适?”
赵衰说道:“现在提,我觉得有些突兀,万一楚王拒绝,我们便不好在楚国继续逗留。楚王现在与公子甚为相得,我看……不如先等等看,天若成全,总会有合适的契机出现。”
重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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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瑄没想到公主会亲自登门来找她。
一日,她正在屋中整理衣物,侍仆进来禀道:“子瑄大人,香橼公主来了。”
“哦?!快请进!”子瑄连忙放下手中衣物,整理了一下衣帽。
少顷,身着藕荷色褧(音囧)衣的香橼公主从外面匆匆而入,后面跟着一群宫娥。
“公主好!”子瑄行礼,她抬眼看到公主眼泪汪汪的样子,便问,“公主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子瑄,雪儿不见了!呜呜——”香橼一面抹眼泪一面说道。
“不见了?多久了?”
“三天了!我让人在宫中找了个遍也不见踪影。子瑄,你说雪儿是不是……死了?”
看香橼很伤心的样子,子瑄极力安慰道:“不会吧。也许……雪儿想念它的猫爹猫娘,去找它们了?也有可能……”
“可能什么?”香橼追问。
“雪儿已是成年猫,可能有了意中人,不,是意中猫,说不定它现在正跟它的心上猫在一起!”
香橼听了子瑄这话,破涕为笑:“哦!原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的雪儿有心上猫了!”
“嗯,雪儿是雌猫,说不定过几个月,它会为公主生一窝小奶猫呢!”
“对!”香橼转悲为喜,欣然起来:“也就是说,雪儿现在跟它的心上猫在一起!就像……”香橼欲言又止,低了头不敢看子瑄。
“像什么?”
“就像我们……”香橼低低说道。
声音太低,子瑄没听真切。
公主感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扑扑狂跳,说了声“谢谢!告辞!”便红着脸转身走了,出门时,恰好碰到重耳进门。
重耳给公主行礼,香橼亦微微颔首还礼。
重耳见公主红着脸从自己居室出来,又见她慌张离去,心中不免纳闷。
“公主找你何事?”进了屋,他问子瑄。
“公主说她的爱宠猫咪丢了,她很伤心。”
“她表情怎么……怪怪地?”
子瑄讶异地睁大眼睛:“我也发现她……动不动就脸红。”
“莫非……公主真以为你是……”
“哦?会吗?”子瑄吃了一惊。
重耳斜睨子瑄,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看……
“若真有这等误会,可如何是好!?”子瑄简直哭笑不得。
“看来不能再在这儿待了!这还了得?”重耳一把抱住爱妻,用下巴子蹭她,痒得子瑄咯咯直笑。
嬉闹完,重耳坐正,说道:“刚才我在舅舅那里听说,成得臣邀请你们明日过他府邸宴饮,还有事请你们帮忙。”
“成得臣?邀请我们?”子瑄也很惊讶。
重耳点点头:“明日楚王约我围棋,他大概是知道的,所以我不在邀请之列。”
“这个人,会不会别有用心?”
“不知道。”重耳摇头。
“那……我用去吗?”子瑄问。
“你若不想去,让舅舅找个理由辞了他便罢。”
犹疑半晌,子瑄说道:“反正去的人多,同去也无妨,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