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休息时,冬青来报:“国主,瑄夫人派五壮送军用物资来了。”
文公欣喜道:“快让五壮进来!”
稍顷,五壮入内,未及开口,便听文公问道:“瑄夫人可好?”
五壮低头答道:“禀国主,夫人安好。”
“夫人叫你派送什么军用物资?”
五壮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冬青。
冬青接过打开,将一件人造“虎皮”呈给文公。
文公两手提起,惊叹道:“哦!好逼真啊!”
冬青也说道:“嗯,真像!足以乱真了!”
文公问五壮:“一共多少件?”
五壮答道:“夫人和织工昼夜轮班赶制,总共有十车,两千余件。”
“这么多!太好了!夫人真是辛苦!五壮,寡人再问你一次,夫人真的别来无恙?”
五壮低着头答道:“夫人安好无恙,请国主放心。”
文公这才放了心,命人去叫栾枝、胥臣,将夫人送来的军用物资交代给他俩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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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春入敌营逾三日未归,亦无任何消息传回,令成得臣百思不解。“此人不会是被晋军策反投降了吧?”他胡思乱想、头痛不已,便叫来军医给自己按揉头穴。
刚揉了没几下,侍卫进来禀道:“元帅,曹、卫二国各有书札送达。”
成得臣躺着没动,闭眼说道:“奇怪啊!卫侯、曹伯流离之际,会有什么书信给本帅?”
思忖半晌,成得臣突然一屁股坐了起来,笑道:“他们兴许是打探到晋国什么破绽,来私报本帅,此乃天助我也!白敕,念信!”成得臣躺下示意军医继续。
白敕接过曹君信札,展开念道:“曹国社稷遭损、国破人亡,寡人恐惧至极,不得已投靠晋国庇佑,不能再事上国,从此解除……曹楚盟约……”
“混账曹伯!”成得臣拍案而起,怒道:“獐头鼠目之辈!如此轻易背叛楚国!再看看卫侯信中说的什么?”
白敕展开看了半天,支吾道:“和曹伯所言……如出一辙。”
“混账卫君!”成得臣气得火冒三丈,一面在地上来回踱步一面大骂:“两国信札如出一辙,定是重耳在背地里捣鬼,胁迫那两个蠢君所写,这个奸贼!真后悔当年本帅没有追而杀之,根除后患,欸!”
正在发怒时,门外军吏进来禀道:“元帅,宛春大人的车骑回来了。”
“叫他们进来!”
少顷,从门外进来几名从人。成得臣问:“怎么就你们几个,宛春呢?”
其中一人说道:“回禀元帅,宛春大人被……被晋侯拘押扣留了!”
“什么?因何拘押扣留?”
“晋侯说……宛春无礼,已行囚禁,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待拿住令尹子玉,一同诛戮。”
“什么?!!!”成得臣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重耳啊重耳!好你个跑不伤、饿不死、杀不绝的奸贼!当初在我楚国,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就是我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啊!如今才返国为君,就如此欺人!自古‘两国相争,不罪来使’,你怎敢扣押我使臣?啊?不仅如此,你还逼着曹伯、卫侯从晋绝楚,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定要分出输赢胜负、拼个你死我活!哇呀呀呀呀!”说着,抽出宝剑,将几案砍为两段,吓得手下个个面如土色、心惊胆战。
成得臣即刻吩咐大小三军,撤了宋围,去找重耳算账。
大将斗越椒说道:“元帅息怒,我军若撤了宋围,岂不正中晋侯下怀?”
子玉说道:“等我打败晋军,再来取宋不迟!”
斗越椒忙问:“元帅您忘了?大王曾反复叮咛‘与晋不可轻战’,要战之时,须要禀命而行。何况齐、秦二国,曾为宋求情,恨元帅不从,必然派遣兵力协助晋国。我国虽有陈、蔡、郑、许几国相帮,恐怕不是齐、秦对手,所以必须回去请求大王增添兵马将士,方可赴敌呀!”
成得臣说道:“那就烦请斗大人走一趟,以速为贵!”
“末将遵命。”
斗越椒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回到郢都来见楚王,启奏子玉请求增援与晋军交战事宜。
楚王真是又气又无奈,怒道:“寡人屡次告诫他不要与晋军作战,他却抗旨不遵,强要出师,能保证打赢吗?”
斗越椒:“子玉先前已在大王面前立下军令状,发誓如若不胜,甘愿按军令处置,想来他是胜算在握的。”
“这个子玉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楚王无奈于子玉执拗,只好依了他。
斗越椒领着楚王增派的数十车乘、几百士卒返回宋国驻地,成得臣一看就这么点增兵,心里更加不悦,扬言道:“如今连大王都小看我!怎么?即使不添新兵,难道我不能取胜?再不立功,我得臣何以自处?何以见人?”
当天,成得臣便汇合四路诸侯之兵,拔营起寨,如骤雨疾风一般,直逼晋侯营寨。
宋国人见楚军终于撤走,无不欢呼雀跃、敲锣打鼓、感恩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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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探飞报楚军将至,晋文公急忙召集诸将帅商议计策:“宋围已解,接下来是战是退,请各抒己见。”
先轸说道:“微臣主战!宋围虽解,但楚国在中原势力众多,只有挫败楚国,方可安定中原;再者,楚军自从伐齐围宋至今,已是疲劳之师、强弩之末,我军战必胜之,因此势在必战,万不可临阵退却,错失良机!”
狐偃虽然也主战,但深知文公心存顾虑,心想不如挑明了摊开让大家理论清楚,取得一致,于是说道:“为报楚恩,昔日国主在楚王面前曾有承诺,‘他日晋楚兵戎相见,定将退避三舍’,现在如果迎战楚军,是言而无信。国主向来不失信于人,难道要失信于楚?何况宋围已解,不如信守诺言,退避三舍。”
其他将领都艴然不悦,纷纷说道:“一国之君避让他国之臣,这岂不是奇耻大辱?不可,不可!”
有人说道:“一舍是三十里,这三舍就是九十里,退避三舍的话,我军气势全无,还怎么打仗?”
“就是!我们又不惧怕楚国,岂能避让?”
赵衰说道:“成得臣虽怙恶不悛,但楚君恩惠不能忘,所以,我们避的是楚国,非成得臣。”
诸将说道:“我们退让,倘若楚兵紧追不舍,怎么办?”
先轸:“如果我们退,楚军止,或者退,说明他们也想各自为安,就此罢战,便不会再去围攻宋国。如果我退而楚进,那就是以臣逼君,是楚国无理。退避三舍,是我军底限,三舍之地,若楚军仍然逼战,便是我军反击之时!”
文公点头,说道:“主帅所言极是!”众将领也认同其理,纷纷附议。
于是文公下令:“三军俱退!退避三舍!”
晋军退避三舍后,文公问元帅:“此为何地?”
先轸答道:“禀国主,此地为城濮。”
“好,安营城濮。”
晋军扎营不久,齐孝公命令上卿国懿仲之子国归父为大将、催夭为副将前来助战;秦穆公派遣次子小子恽为大将、白乙丙为副将前来助战。宋围已解,宋成公立刻派司马公孙固来到晋军拜谢,然后也留在军中助战。
多了三路援军,文公大悦,一一接见,安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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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楚军见晋军移营退避,无不欢喜得意。斗勃说道:“晋侯以君避臣,我们也算挣回了面子。不如就此打住,班师回朝,虽然没什么功劳,也可免于负罪!”
成得臣怒道:“我已立下必胜军令,又请兵添将,若不取胜,何以复命?晋军既然退避,说明气焰已衰,我军现在不趁势追击,更待何时?”
于是成得臣传令快速追击。楚军行九十里,恰与晋军对峙于城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