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算 11

狐姬很快收拾好简单行李,辞别小戎后上了路。她只带了新燕及新燕的弟弟冬青回翟国,其余八个随行皆是小戎安排护送她归宁的宫廷侍卫。

冬青已长成十四五的半大小伙,和姐姐十分亲近,听说姐姐要陪夫人到翟国,便非要跟着,一来保护姐姐,二来十分仰慕夫人,再者也想出去见见世面。新燕和狐姬一说,狐姬欣然应允,遂将冬青带在身边。

一路上,狐姬、新燕、冬青都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可渐渐地,狐姬发现,这几个随行侍卫始终不苟言笑、表情凝重,领头的更是心事重重,不敢与她直视,且不停地催促车夫快点赶路,每日天黑得看不见了才停下来休息,凌晨天刚亮就吆喝车夫出发。有时半夜醒来,狐姬会听见他们暗地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音量略高一点,便有同伙提醒甚至制止。更奇怪的是,她和新燕、冬青都察觉到一一在距离他们马车一射开外,总有另外一帮人马一路尾随他们。是巧合?还是什么人有意安排?三人不得而知。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月,一行人来到翟国边境。戍边卫士看了通关文书,盘问了几句就放他们入境了。

其中一名戍边士兵是狐偃的人,一听说晋国狐夫人归宁,心下掂量此事非同小可,便立即转身派一名小卒快马加鞭去向狐偃禀报。

重新回到母国,很快就可以见到日夜思念的亲人,狐姬心潮起伏,极力按捺激动的心情。

这时,新燕提议:“夫人,要不要派一人先行,去通知狐大人一声?”

“不必!”还没等狐姬开口,车外的侍卫粗鲁地阻止道:“先见重耳公子再说!”

狐姬没说什么,心下却不由疑窦丛生:小戎一向心小且自私,为何这次突然变得慷慨大方,主动放她回国?若真是好意,为何这随行侍卫一点都不友善?同行的这些日子像是羁押犯人一般粗鲁无礼?若单单是护送她回国,又为何要事事干涉?并强调先见重耳?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阴谋?狐姬不由得心弦紧绷、头皮发麻。

彼时,重耳正在屋外和黍林商量上山打猎之事,突然,他见谷儿从大门外狂奔而入,喊道:“公子,夫人来了!”

“哪个夫人?”重耳问。

“狐夫人呀!公子的母亲!从晋国!”

“什么?”重耳吃惊地和瑄儿瞠目对视,将信将疑。

“在哪里?”瑄儿忙问。

“狐大人刚得到密报,说夫人的马车已入翟境,正朝这边来呢!叫公子一起去迎接!”

重耳顾不上换衣裳,牵了马便和谷儿冲出宅邸大门。

瑄儿蹙眉自语道:“夫人归宁固然甚好,但好生奇怪一一夷吾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放夫人回来呢?”

黍林见瑄儿神色不安,便说了声“我也去看看”,一起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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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姬虽起疑心,但还是尽量想:“小戎再不堪,也不至于无视姐妹情分,对我或重耳下毒手、赶尽杀绝而后快吧?定是我多虑了……”她安慰自己。正想着,忽听冬青说道:“夫人快看!前面来人了!”

狐姬探头往车窗外一看,连忙叫停马车,扶着冬青下来。

“我看到公子了!还有狐大人!”新燕欣喜道。

“确定是他们么?”狐姬眼睛只顾盯着前方看,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冬青注意到:几名侍卫突然变得神色慌张,其中一人连忙拿起马车重较上别着的一面杏黄色旗帜,冲后面尾随的那队人马使劲挥舞,不知在传递什么信号。更令他吃惊的是,其中两名侍卫紧随狐姬身后,一左一右擒住了夫人双臂。

“干什么?放开我!”狐姬质问,她刚要挣扎,侍卫用匕首抵住她腰部,命令道:“莫要动,等公子到你跟前来!”同时她听到有人说:“快去通报勃鞮大人,情况突变,请求支援!”

“什么?后面尾随他们的是寺人勃鞮?”狐姬如梦方醒,顿时彻悟:原来,夷吾和小戎放她归宁,根本是想利用她诱杀重耳!!!而且派了晋国第一神箭手一一寺人勃鞮!上次重耳蒲城逃亡时不就是中了他的毒箭险些丧命吗?

狐姬顿时毛骨悚然,大脑飞快转动起来:怎么办?眼见重耳骑马就要过来了,万幸的是,后面跟着哥哥狐偃,还有赵衰、介子推、先軫、贾陀、魏犨及其他众人。

只见重耳在数米开外翻身下马,叫了一声“母亲”,朝她这边飞奔而来……

“不要一一别!”狐姬刚要大喊,口鼻被侍卫一把捂住。

重耳沉湎于和母亲突然重逢的惊喜之中,母亲喊些什么,他根本没听清,只是不顾一切地向母亲狂奔而去……

当他终于感觉到有些异样时,几个侍卫摸样的人早已凶神恶煞般挥刃向他砍杀过来。重耳莫名其妙,两手空空,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只能左躲右闪,勉强招架。幸好先轸、贾陀、魏犨、黍林及时赶到迎住,和先后冲过来的刺客打成一片……

狐姬仔细辨认那些刺客,并不见寺人勃鞮。他在哪里?莫非又隐在暗处伺机放冷箭?狐姬急切地想上前告诉重耳小心寺人勃鞮,但是她被侍卫用胳膊紧紧箍着脖子,动弹不得。最后,狐姬急中生智,朝侍卫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那侍卫惨叫一声丢开她,莫名其妙扑倒在地。狐姬趁势逃脱,朝重耳奔去。

重耳迎住母亲,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然后护着母亲往回撤退。

“寺人勃鞮!小心他的冷箭!”

话音刚落,两人忽听身后有人惨叫一声,回头却见是谷儿中箭倒地。原来谷儿发觉有冷箭朝公子飞来,纵身一跃护在公子身后,自己却中了寺人勃鞮的毒箭。先轸、贾陀见状,赶忙跳过来保护公子、夫人和谷儿。

那些刺客根本不是对手,很快被魏犨打得东倒西歪,束手就擒。谷儿被抬回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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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宅邸,狐姬含泪和大家一一见面,尤其是五个可爱的孙儿女让她悲喜交加,但她知道刻不容缓,于是对重耳说道:“夷吾放娘回来,是为了诱杀你,他们人不少,你赶紧离开这里,到外面避一避吧!刚才寺人勃鞮逃脱,他随时会再来,这次要不是谷儿……收拾收拾赶紧走吧!千万千万要小心!!!”说着,狐姬给狐偃、赵衰、介子推、先轸、魏犨、贾陀他们跪倒,含泪拜托:“有劳各位大人保护公子,狐姬在此感激不尽!”

大家赶忙给夫人跪倒:“夫人放心!我们誓与公子同生死!”说完,赵衰、子推开始着手安排出逃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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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偃将头须叫到一边问:“先前我嘱咐你的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你带币车找两个可靠之人现在就动身,先到东南边界渡口处,雇几条船等我们。也许今天,或许明天,咱们在渡口汇合。”

“狐大人,咱们这次出去还回来吗?”头须问。

“说不来,看情况。”

“那咱们要去哪里?”

狐偃摇摇头。

“那……咱们的人都走?”

“不可能都走,身手好的保护公子先走。”

“好,小的明白了。大人放心,小的会在渡口死等。”

狐偃反复叮咛头须:“千万千万千万要保管好这些财资!以后咱们能不能回来,就全靠它了!”

“嗯!小的知道!大人只管放心……”头须发誓后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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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赵衰、贾陀逐个提审刺客:“老实说,或可饶你一命。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还有多少人?”

刺客起先缄口不语,贾陀以刖刑威胁,其中一个才说道:

“我们……是寡君……”一语未了,只听“嗖”的一声,刺客后背中箭,应声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