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王朝和尚吃酒喝肉,结婚生子是常事。至少在虞祖之时还是这样。
后来官府开始将一些划定的土地作为供养寺庙饮食的基础。这些寺庙又经由信徒不断捐赠,实力不断膨胀。
有了这些基础,寺庙开始介入商业,乃至租地收租等领域。
其中有四处地方的佛寺发展最为庞大,天下闻名。
分别是西部荒古城那烂陀寺、北方大虞王城枯叶寺、东方滨海之地千叶城珈蓝寺以及中州大封城少林寺,这四处寺庙合称“四大名寺”。
到天昭王烈在世之时,这些寺院甚至发展到影响地方上事物的程度。
天昭王烈下令:凡出身于寺庙者,皆不可结婚。还俗不在此令。但还俗后不能再重新剃度。
本意是断其成家传子,以成割据之势。纵佛寺千般资产,也是不惧!
后来四大名寺的和尚在年长升迁无望之后,便离开本寺自己另立山门,传播佛法。梦空既是此类。
这些习惯也传了下来。所以寺庙一般都不能结婚。发展到现在,连与女子交往都不可了。
却说这种习惯延续下来,师兄弟们都习以为常。而妙空现在却打破了这个习惯。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师兄弟内心一下变得复杂。
若说他们对结婚没有期待绝对是假的。年龄到了,这种心思自然而然会浮上日程。
只是在一个大家都一样的圈子里,他们能够相互监督,亦也有同病相怜之感,还能勉强压下。
此时妙空直接突破了这层规矩,众人心思便变得复杂了起。
他们该谴责还是羡慕?该坚守还是跟从?
他们同样下意思认为,妙空阔了才可以如此,但他们不阔,就算他们认同、跟从也不一定会取得同妙空一样的结果。
而且一旦脱离寺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寻得如妙林寺一样这一座遮风挡雨的屋子。
每个人都心思复杂。
妙空对这一切还不懂,他将门口掉落的饭菜清理干净之后,心思也活络起来。
他自己亦知晓这此面对师兄弟时再也不能再像从前了!
其实刚回来时妙空与师兄弟便已经不再处于同一个圈子,同一个层面了。但是只有他自己懂,师兄弟们只道他阔了。却不知阔的不是钱袋,而是认知。
所以他很寂寞,却还是勉强能跟师兄弟们对付过去。
如今他与芳晔华相搂被撞破,这层面纱便罩不住了。他将不得不去面对处在另一个认知层面师兄弟摆在明面上的不解!
天色渐暗,转眼到了掌灯时候。此时妙空叹了口气,终迈出门去。
他径直走到食堂,如他所料,一众师兄弟都在。他师傅也来了。
气氛很压抑,全不似这二日快活。
看到妙空来了,众人眼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妙空:师傅!
梦空点点头:妙空啊,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一种师兄弟都没料到自己师傅这般开口,又纷纷看着他。
梦空:你是我们寺里唯一的俗家弟子。年纪到了,便还俗去吧。结婚生子,安稳下来。
食堂里一众师兄弟议论纷纷。
妙空扫过,只有妙明身上带着纯粹的疑惑望着这一切。
大师兄:师傅,你这般太过偏心。
其他师兄弟中又有几人响应大师兄的话。
大师兄:妙空师弟既然尚未还俗,就应按寺里规矩办理。不能轻飘飘一句话便给他将罪过泯灭。不然这以后怎样管理众人,如何服众。
一众师兄弟只有几人响应,剩下的则多是观望。其实他们本身思绪亦很复杂,妙空回来给众人带来了许多实惠,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同样的,他们也想看破坏规则的他会遭遇怎样的处罚。
他们也有男女的欲望,如果妙空什么处罚都没有,那人们将会对禁男女肉欲这条清规产生动摇。甚而对佛门产生动摇。
梦空:妙光,你所言在理。按说当对妙空进行处罚。但是,妙空自一开始就没被记录在官府度牒之中。所以他并不算正式的和尚。
大师兄:……
梦空:妙空,你既然与芳姑娘互有好感,我便与你做媒,今日便与你去提亲!
大师兄:我不同意!
大师兄的声调突然提高。一众人都吓了一跳。
大师兄也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大声开口,已经算顶撞了自己的师傅!
梦空与陆、沈二人久历江湖,可谓阅人无数。大师兄这般表现,他们自然知道原由,也不禁暗叹:想不到一沉稳少年,也为“情”字所困,落此遭遇!
梦空暗叹了几声,缓缓道:妙光,又如何不可?
大师兄憋红了脸,就是没有下文。
梦空:如此,我今日便备礼,为妙空做媒!
大师兄:不行,绝对不行!
梦空一时没有回话,大师兄情绪激动,直直看着梦空,目中满是哀求!
梦空又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我妙林寺,自成立至今已廿余载。我已老倦,再不想管这俗门事物。
明年春季,我将将主持辞去,云游四海。在这里先提前与你们说道!
再有,我今日为妙空提亲之后,便将主持衣钵传与妙光,今后一众事物全由他打理,我再不管这门内事物!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一众师兄弟没想到短短这段时间,有这么多密集劲爆的信息便不断冲击着他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梦空:走吧!妙空随我一起,我备礼去与芳姑娘商量。
说罢,便与陆、沈二人走将出去,妙空亦随着走出了食堂。
食堂内,大师兄面上数度变换,终倒回椅子上,摔倒再地。
几个师兄弟上前搀扶,不断安慰。
不知谁说了句:师傅真是偏心!
食堂里一瞬间便又没了声息。
大师兄眼眶中泪水闪动,目中满是悲凉。可未及眼泪落下,他便用手将之抚去!目中又带起一丝神光。
可脸上弯下的嘴角无时无刻不再诉说着他内心的激烈交锋。
一众人都在默默看着大师兄。
终于,大师兄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