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年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卿凝忐忑不安地放下笔，然后又把自己的玉牌拿了出来，同萧珩的羊脂云纹玉佩放在一起，说道：“千万不要送丢了。”

谢景明看着李卿凝，眼中似是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化为一抹坚毅，单膝跪下，“末将谢过公主。”

李卿凝觉得自己受不住谢景明的这一谢，底气不足地道：“我也没做什么……”

比起他们这些用血肉戍守边境的将士，她能做的微不足道。

谢景明起身，站在李卿凝身侧，语气有些沉重地道：“为了公主的安全，过些天末将会安排人将公主送回邺京。”

虽然李卿凝已经明确说过要留下了，但是现在这里离湖羊关太近了，一旦前面打起来，这个镇子必然也会被波及。若是李卿凝出了事，不说皇上怪罪，他的五弟恐怕也要从京城跑过来。

李卿凝这几日在府中照顾伤兵，又为了调拨军饷而冒用萧珩的名义，在谢景明看来，她做的已经够了。

李卿凝对战场的事情了解也不深，但从之前萧珩透露的话语里，多少能猜到一些。

东夷政权有变，谈和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不算完全失败。在东夷内乱完全结束前的这段时间，是一个短暂的缓冲期。

若是邺朝愿意出兵一战，趁着东夷现在薄弱，或许可以一举拿回湖羊关。

但如果邺朝继续畏缩着，待东夷政权稳定下来，就算谈和可以继续，那谈和条件必然会更加苛刻。

立即出兵还是继续观望，必须在这几天里尽快做出决断。

“我不回去。”李卿凝开口道，她眼里带着几分倔强，“我在等萧珩回来。”

谢景明眉头紧皱，“丞相不是什么好人，公主不要陷得太深了。”

“我知道。”但是她和萧珩之间的事情又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她也没想在这里和谢景明解释，反正在萧珩回来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萧珩这一去便是好些天没有音讯传来，而府中的伤兵则是一批一批的离开，他们许多都来不及等伤口完全愈合，就不得不再回军营。

想来前面的湖羊关，两军之间已然剑拔弩张。

“秦姑娘，放着我来吧。”元白见李卿凝正吃力地端着一盆脏水要去倒掉，连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从她手里抢过水盆。

元白因为腿上的伤更重，还需要留在府中静养一段时间，所以一直没能回到军营去。虽然他私下几次找过鲁军医，想让鲁军医去证明他伤势痊愈，以便他回战场，但都被鲁军医骂了回去。

这两天还连着下了雪，今早才停下，李卿凝踩在雪地上，积雪直接没过她的脚踝。

“嚯！竟然就结冰了！”元白把水泼外面，还没过多久，那泼出去的水便结了冰。

这种景象李卿凝在邺京还没见过，回首见着了，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小鹿似的。

元白见此心脏乱跳，没有哪个男人不爱美人的，府中不少将士都私下闲谈的时候，说等以后打完仗，就去李卿凝家提亲。

当然，前提是要在战场上拼出个功勋来。

反正李卿凝年纪也还小，可以等他们两年。

李卿凝在府中虽然话极少，但是照顾他们认真又温柔，迷糊的时候都很可爱。

元白强装镇定地跟在李卿凝身边走，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没问过秦姑娘是哪里人？”

他可不信李卿凝是边境这边的人，李卿凝看上去更像江南女子。

李卿凝没察觉到元白复杂的心思，只当闲聊着回道：“我是邺京人。”

元白一愣，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哦……哦哦……那秦姑娘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吗？”元白有些磕绊地问道。

提起兄弟姊妹，李卿凝忽地浅浅地笑了一下，道：“家中一个弟弟，同我一样，过些天就是我和他十四岁的生辰了。”

说起怀安，李卿凝总是忍不住多说两句，告诉别人自己有个弟弟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点炫耀。

“这样啊，那……那秦姑娘可有婚配？十四是该定亲了。”元白说完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问的也太直接了！

但是他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各方各面都变得笨拙不已。

“没有。”

元白心中一喜，随即又破罐子破摔似的，追问道：“那姑娘有心上人吗？”

李卿凝脚步一停，看向元白，“元白，你是不是……”

李卿凝话还没问完，忽地从一侧飞来一个雪球，准确无比地砸到元白身上。

“元白！你个卑鄙小人，不是说好了谁都不许私下单独找秦姑娘吗！”不远处，几个同样少年气未褪的将士手里捏着雪球，张牙舞爪地冲着元白喊道。

元白被坏了好事，这会儿气得脸色发黑，气性上来了，竟是也到了一旁抓起雪捏了雪球，扔了回去。

“谁和你们说好的！非这时候来！”元白怒道。

其他将士也不落下风，纷纷拿雪互扔了起来，嘴中哇哇大叫。扬起的雪将他们饱受磨练的面容朦胧笼罩，但是他们的笑声清晰又爽朗。

李卿凝虽然躲着，但也被“误伤”了好几次，混战到最后，她也捏了两个雪球，跑着要去扔别人身上。

本来也都是没比她大几岁的少年们，很快几个人玩性大发，打成一片。

李卿凝手中的雪球是丢出去了，她自己脚下一滑，整个人也扑到厚厚的积雪上了，还是脸朝地下。

“秦姑娘！你没事吧！”几个将士生怕李卿凝受伤，纷纷停手走了过来。

李卿凝猛地从雪中抬头，鼻尖被冻得通红，但是笑眼弯弯，顾盼生辉，“我没事。”

“但是，你们可能要挨骂了。”李卿凝抹了抹鼻子上沾着雪，道。

几人不明所以，直到李卿凝指了指他们身后。

果然，一脸黑气沉沉的鲁军医正往这边走，显然是看到了他们方才不顾伤势打打闹闹的一幕。

原本还挂着笑脸的少年将士，此刻如同惊弓之鸟，四散而走，李卿凝在他们身后止不住地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