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腊八,冻煞叫花!”好像,一年当中最冷的那几天,就在腊月初八前后的那段日子里。这天早饭后,士勋领着士仁就到后院里,叫着士星、士良,一起跟着三叔孙文泽去北沟里拾柴火。北沟、西沟、东沟、四下坡里拾柴人众多,有劳力的直接扛着锨或镢,拿着斧头或砍刀,把沟沿、滩头、堰墙、地头上野生的一些荆条、杂树棵,或刨或砍地掠为己有,绳绑成捆带回家,聊作生火做饭取暖之用。孙文泽也扛着一张镢、提了一把斧头,他领着四个侄子下到北沟里,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们失望至极,哪里还有荆条、杂树棵可刨可砍?曾经杂树、荆条丛生的地方只剩了些鲜湿的土坑,满目里光秃秃的,来年春天的绿色也肯定是糟蹋殆尽。他们便拣拾些细枝毛料、枯草败叶的回去,稍微添补些灶火之用。
婆婆孙刘氏又感觉发烧畏寒,肚子还无规则的阵阵绞疼。婆婆的病情令尹秀娟心急火燎的,她回到自个的屋里,目光又转向里屋看去,她必须要果断啦!她到里屋的迎面墙上,取下已故母亲的像框,下面居然是一个大半尺见方的墙龛。她从墙龛里取出一个乌亮的黑漆木盒,放到桌子上打开,先拿出玉镯,再打开红绸布取出一只翡翠鹁鸽,接着把另一只包好盖上盒放回墙龛里,挂上像框,把玉镯和鹁鸽藏进大襟棉袄里,便出门而去。
尹秀娟心里明白,好年景,去当铺当玉器也许能当个好价钱,而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就会大打折扣。她担心一只玉镯当不了几个钱,便狠狠心又带上了一只翡翠鹁鸽。她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如果玉镯能多当些钱,就把翡翠鹁鸽再留下带回来;二是:一旦玉镯当价低,无奈之下只好把鹁鸽当了。眼下,钱才是最最重要的,有钱可以给婆婆和六妹治病,有钱可以让家人吃得温饱些。……再珍贵的宝贝不加利用,也只是废物一个,在关键时刻,都不及一碗汤药、一个烀饼子来的珍贵!
当年,五肼集尹记当铺,被王得善、皮斗勾结山本早田搞垮倒闭,直到“七.七”事变之后,日本人侵占五肼,王得善干上特高科协同队的队长,他便支使皮斗强行霸占了尹记当铺,并改字号为“得善君当铺“重启开张营业。后来,程子当上协同队长,他设计除掉了王得善和皮斗,“得善君当铺”自然归于他的名下,他便改字号为“归程当铺”。所谓“归程”是程子经过反复斟酌、谋划而选定的字号,意指:天下宝贝当归程家!私下里说:就是他要不择手段掠取天下的宝贝。
尹秀娟迈进归程当铺,守店堂招揽生意的居然还是当年的李伙计。十几年过去了,李伙计由青年变成了中年汉子。岁月的磨砺,除把他变得更加老成持重之外,那双曾经和善的目光里,像是藏了几分阴险和狡诈。在这个黑白颠倒、是非不明、鬼魅横行的社会里,十几年的沧桑变迁,魔鬼装人的有之,人变魔鬼的也大有人在。李伙计眼见着曾经显赫五肼的尹家大院的三小姐驾到,他脸上先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接着便热情地招呼道:“啊呀呀!真是稀客啊,三小姐怎么有闲心逛当铺啦?”说着,就去倒茶水。尹秀娟微微一笑,四下里看了看,说:“这当铺改头换面好几回了,唯一没变的就是李大哥。怎么,李大哥,黑白善恶的都通吃?就没挪挪地?”“唉!三小姐问得是啊,反正就是为了挣碗饭糊口,就不管什么老板了,只要老板用,咱当伙计的还能挑三拣四的不是!”他说着,端水递过来,尹秀娟说了声“不渴”,就没接。她寻思:这五肼集当铺别无二家,不管他何人所开了,好歹这李伙计还是老熟人,以前交情也不错,还是赶紧当了,快回去给婆婆抓药。她便从大襟棉袄里拿出玉镯,递给李伙计说:“李大哥,您可是老行家了,快给看看能当多少钱?”她这时也注意到了里屋还有人说话。李伙计小心地接过来,对着放大镜仔细的看着,嘴上说:“水头不错,是个老东西,只是这兵荒马乱的不保值,绝当、活当都没有好价钱。”她说:“李大哥,起码得二十块大洋吧!”李伙计摇了摇头没出声,而是朝里屋喊道:“二掌柜的,请您移步出来给掌眼定价。”里屋门口处,随着咳地一声,二掌柜嘴叼黑烟斗,迈着八字步,一步两晃地来到柜台前,接过玉镯举至齐眉,眯缝起眼转着看了看,便转头看着李伙计问道:“谁的?”李伙计忙指着尹秀娟说:“二掌柜,是这位夫人的,她可是当年尹家大院的三小姐呀!”二掌柜拿下叼在嘴上的烟斗,呲着两颗大黄牙,不容置否地说:“前几天也收了这么一只是六块大洋,看在尹家的面子上加两块,八块大洋,当就留下,不当就走人!”又咳了声要转身回屋。尹秀娟赶忙求道:“掌柜的,您再好好看看,给个合理的价钱才是,八块钱太低了不是!”说完,她看着李伙计又说道:“李大哥,您说是不是?”“这、这个……”李伙计“这”了两声,下文还没出,二掌柜干脆地打断他说:“看在老李的份上,再给你加两块!”他说完就回里屋去了。尹秀娟用祈求的目光又看了看李伙计,他满脸无奈地说:“三小姐,这就是大面子啦!”
尹秀娟琢磨道:十块大洋,与自己的估价相差一半,这些远远不够还账和拿新药的钱,这可如何是好!她不由得把手伸向怀里,果断地拿出了那个红绸布包着的宝贝。李伙计两眼一亮,直直地盯着尹秀娟手上的红包。十几年前他曾经见过,那个温润剔透的宝贝令他朝思暮想了好些日子,这霎又将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打起了主意……。尹秀娟打开红绸布,把翡翠鹁鸽递过去,李伙计很小心的双手捧住,他问:“这个也要当?”尹秀娟点点头。李伙计说:“这个我更做不了主了。”他便又请出二掌柜。二掌柜拿在手里,另只手接过放大镜转换着角度看了看,不经意地说:“看着还行,不过也是有些瑕疵,二十块大洋吧!”尹秀娟一听,这不是讹人吗!她二话没说,拿回鹁鸽和十块大洋,就扭头走了。二掌柜给李伙计使了个眼色,李伙计就安排去了。
这回儿来五肼集,尹秀娟没有功夫回家看看爹,她担心着发热畏寒又肚子疼的婆婆。怀揣着十块大洋,她直接来到中医堂找高先生开药。膏药老五满脸惋惜地说:“真不巧,文源媳妇,高先生回符家庄老家看看,都回去三天了,也不知因何事耽搁下,到现在没回来。”她有些失望又有些祈求的看着膏药老五,说道:“五爷爷,俺娘这几天就有些发热,可今日早上却热的厉害,还喊叫着说冷、肚子疼!”“啊噢!我去看看。”膏药老五沉思了一会儿,赶紧到柜里包了几种药材放进药箱里就说走。尹秀娟掏出十块大洋,说:“五爷爷,您先收下这十块钱吧,不够的我过些日子再想法子给您凑。”膏药老五叹了口气,说:“那五爷爷就不推辞了,我先替高先生留下八块,他确实急等钱买药材。你留下两块应个急事什么的。”
膏药老五随着尹秀娟来到宅院里。刚才听尹秀娟说的,他估摸着有些像伤寒的症状,这会儿见了病人得到证实,孙刘氏就是得了伤寒。老太爷咳嗽着过来,正赶上膏药老五边从药箱里取药边说道:“文源媳妇,你赶紧把这几味药合成块煎熬了,给你娘服下先发汗退烧。”他又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高先生研究的这个治疗伤寒的药方,就是缺一味药买不起,功效就大打折扣!”老太爷也感叹地随和道:“老五哥,这味买不起的药,我想是麝香吧?”“正是!麝香奇缺,价钱比黄金贵十倍不少!”尹秀娟听在心里,她边去煎药边想:看看这几天等婆婆的病有了好转,抽空去冶原的当铺试试,或者干脆去县城的当铺。
第二天早晨,尹秀娟熬了一锅半粮半糠的糊煮,她照应着家人吃饭后,又来到婆婆孙刘氏的屋里。喝了膏药老五的汤药,婆婆有些退烧,肚子疼得稍差,精神也有好转。她刚要为六妹孙文娴点点药,二儿子孙士仁跑过来喊道:“娘,大门那里来了个人找你!”她赶忙放下手里的药瓶、鸡毛翎,随着士仁向前院大门口走去。来人原来是归程当铺的李伙计。她疑惑的打量着李伙计,说道:“噢,是李大哥啊!有事,家里说吧。”“三小姐,请恕唐突,那就打扰了。”李伙计拘谨地跟她回到家里。她倒了碗水递过去,李伙计接了顺手放桌子上,有些气愤地说:“三小姐,您有所不知,您生着气走了后,小的和那个大黄牙——也就是二掌柜的好一顿吵闹,小的质问他,人家三小姐那么好的翡翠鹁鸽,简直是稀世珍宝,你就给人家二十块大洋,是不是太欺负人、太讹人了吧!?而他狡辩说三小姐的翡翠鹁鸽里面有瑕疵!小的就跟他说这不可能,十几年前小的就见识过,绝对是完美无缺,没有任何瑕疵!”李伙计说着,端起碗喝了两口水接着说道:“小的和大黄牙各持己见,争执不下,他就要跟小的打赌,下赌注一百块大洋!这样大的赌注,小的可不能随便应,因此,小的便斗胆来求见三小姐,再把您那宝贝给小的鉴赏一眼,看到底如大黄牙之言还是小的之言。若应了小的之言,小的就敢跟大黄牙打这个赌,赢得一百块大洋肯定来买三小姐的宝贝!到时还请三小姐拿宝贝去作一见证。如何?请三小姐满足小的请求。”说完,很谦恭地垂手一旁瞧着尹秀娟。她半信半疑的看了李伙计几眼,心想:这李伙计看上去还算是老实之人,不像是有诈,再说在自个家里,他还能明抢明夺?于是,她到里屋去,摘下像框取出盒子……,李伙计不眨眼的瞅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直到宝贝到手,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后,说道:“三小姐,果然小的没看错吧,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小的回去跟黄大牙打赌试一试,看看他认不认账。”说完,他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
过了两天,婆婆孙刘氏的病情,尽管在尹秀娟的精心照料下,喝着膏药老五的汤药,但并没有大的起色,只是时好时坏而已。她有心去冶原或是县城的当铺,甚至把那一对鹁鸽全当了,多得些钱给膏药老五买点麝香,配药给婆婆治病,可她又侥幸地盼望着李伙计亲自找上门来说的那件事,一百块大洋是个大数目,有了这些钱,也许就能治好婆婆的伤寒,就能摆脱眼下家庭生活的困境。而又临近年关,她多么希望过年能贴红对联、放鞭炮、吃饺子,全家老少都穿新衣、戴新帽,……
而这几天里,又格外的寒冷。村里好多人打起了牛家洋槐园的主意,他们爬上树砍下树枝,拖回家生火取暖。孙文泽带领士星、士勋和士仁、士良,还有孙文龙、孙文香和士真也都齐上阵,去牛家洋槐园拣拾些枝条、棍棒;而老太爷用长竹竿绑上镰头,将古槐树上的朽木枯枝扳下来,就是很好的柴火;集少成多,有了木柴,宅院里各家的人便集中到一个屋里生炉抱团取暖。尹秀娟在婆婆的屋里点起火炉,又把士勋和士仁的床铺搬过来,她便和仨儿子都挤在婆婆的屋里,聊以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入夜,冷月寒光,三百年古槐银霜素裹,任狂风肆掠、酷寒侵蚀,它依然冷峻而挺拔,彰显那不屈不挠的傲骨精神!宅院里一片沉寂,只有阵阵寒风摇窗晃门的弄些响声,惊扰着人们的睡梦。尹秀娟摸了摸婆婆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她便用温水淹了条毛巾搭在婆婆的额头上,借以散热降体温。病痛的折磨,令孙刘氏难以入眠,她一把抓住儿媳尹秀娟的手,说道:“秀娟,你先别到外间去,在这儿坐会儿陪娘说说话。”“嗯!”尹秀娟答应着就在床沿上坐了。孙刘氏“唉”地叹了口气,说道:“秀娟啊!娘和你六妹妹的病就这样了,咱不去花那些冤枉钱了,有点钱花在孩子们的身上才值!你看士信的腮帮子都冻破了,好歹找了个棉帽子戴上才好了些,而士勋和士仁也都冻脚冻手的,这几天你别刚忙活娘和你六妹的事了,找些布、棉花的给士勋和士仁做双棉袜子。”尹秀娟点头答应着,但嘴上说道:“娘,您放心,我给孩子们做,可娘和六妹的病也不能耽误了。”孙刘氏抽嗒着说:“秀娟啊,真是委屈你了!你嫁到孙家来,正赶上文源出去上学,你就没过几天轻松安逸的日子!而这几年,文源又一去不回,又赶上这兵荒马乱、日本鬼子入侵的年头,一家老少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冤,娘的心里都有数!”“娘,您别说了!”尹秀娟抹了抹眼泪,把婆婆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又说道:“娘,您静静心,能睡就多睡会儿,我出去了。”孙刘氏又握住儿媳的手,像是哀求地说:“秀娟,还有件事,你要答应娘!”尹秀娟一时没明白婆婆的意思,就不解的问道:“娘,您说?”孙刘氏严肃的看着儿媳,直接了当地说:“秀娟,你那对翡翠鹁鸽不能当!绝不能为了给娘和你六妹治病把宝贝糟蹋了!士勋、士仁、士信还都小,以后花钱的事项多着呢,又逢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如果再遇上大歉年,起码保碗饭吃。老的、有病的不中用了,小的才是希望!”孙刘氏停顿了一会儿,抬抬头看了看窗下,接着说道:“秀娟,那回文源在家时就想卖了娘的梳妆台,娘没答应,以后你也不能卖,切记!”尹秀娟抽泣着点点头,她攥紧婆婆骨感如柴的手,默默地把泪水咽进肚里,她在心里坚定地说:老的、病的、小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哪一个也不能弃舍,再苦再难也要竭尽自己的责任!
在外间里,士勋、士仁、士信弟兄仨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尹秀娟见六妹孙文娴也睡着了,给她掖了掖被角后,自己便和她通腿睡下。夜已很深,窗外的风刮的更猛了一些,门窗的晃动声掺杂着家把什被刮倒的声响,被吵醒的人们只能怨恨风的肆虐,归罪于风的猖狂。尹秀娟倒头便睡,睡得很沉、很酣!她实在是太累了,难得有这么温暖舒适的一觉!
眼下,整个宅院里只有老太爷的屋里没有生火炉,虽然孙文泽已给他安上火炉,可他就是执意不生火,几次把尹秀娟抱来的柴火,又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他寻思着:自己年逾古稀,已是无用之人,在这艰难困苦的日子里,还活着就是多余,决不能再和子孙们争食争物了。这大半年里,他便执拗着自己的想法,每天几穗麦粒充饥,入冬后日夜旧棉袍加身,睡觉也是和衣而卧,把仅有的两床被褥硬是匀给重孙们。自己受些饥寒不要紧,可不能苦了孩子们!在老人的心理天平上,子孙后代的砝码永远是最重的!
这一夜,老太爷身穿棉袍,脚蹬莆窝鞋,身上又盖了条薄棉毯。可睡下后,翻来复去的总感觉冷,他便起床把被风吹开的门缝关严,又倒了碗热水喝了,再睡下后总算稍暖和了些。但凡老年人,都有同样的毛病,就是睡觉总是睡不沉、睡不香,而彻夜失眠也是常有的事。夜已很深,老太爷好歹睡着了,但朦朦胧胧的,其实是似睡非睡的状态,风刮的响声、夜猫子的叫声,充斥耳畔,扰乱着他的睡梦。突然,有那么几下异常的声响把他惊醒,他稍抬起头仔细的听了听,那异常的响声有增无减,好像还掺杂些脚步声。他纳闷:是谁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在院子里忙啥?!待他再仔细听,感觉不像是自家人弄出的响声。他干脆一骨碌跳下床来,开门向外看过去,一下便被惊呆了:有三个黑衣人从西屋里出来,急急地向大门口跑去,其中一个对站在门口的那个喊道:“老孙,别刚站着了,快走哇!到街上要向东走。”老太爷这才反应过来,他大声喊道:“来盜贼啦,抓盜贼啊!……”前后院里,听到喊声,大人小孩的都睡眼惺忪地跑出来。而盜贼早就一遛烟地跑出宅院。
尹秀娟是被院里咚咚的脚步声惊醒的,紧接着又听到爷爷抓盜贼的喊声,她披起棉袄就冲出门外,一直追到大街古槐树旁,朦胧的月色下,只见几个黑影没命地向东逃蹿,刹那间便无影无踪。她无奈地返回宅院里,但见爷爷、三弟孙文泽、发着烧的婆婆,还有后院里大娘、大嫂及孩子们,都聚集在她的屋门前小声议论着。老太爷见到她,就喊道:“秀娟啊,盜贼就偷了你这屋和原先文绣、文娴住的西屋,那屋里没什么东西,主要看看你屋里少了什么东西?”尹秀娟答应着跨进屋去,接过儿子孙士勋手里的保险灯,借着灯光满屋里看了看,里间、外间被翻的一片狼藉,当她看见已故母亲的像框也掉到地上,顿时,她感觉头里嗡地一下,接着出现一片空白,她不由得一腚坐到地上,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整个人像傻了一般!婆婆孙刘氏看出了端倪,她拖着病身过去,给儿媳尹秀娟轻轻的捶打了几下背、捋了捋前胸,呜咽着说:“秀娟,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老天爷怎么不开眼,专找软柿子捏、找良善的欺负!”尹秀娟总算缓过劲来,她哇哇地哭出了声……院子里娘的哭声吓得屋里的士信也嗷嗷的哭着跑出来,老太爷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咳嗽了两声后吆喝道:“士勋、士仁,快拉起你娘和嫲嫲回屋里去,天冷可别再冻坏了。这就是劫数!权当破财免灾吧!”
据说,尹秀娟的已故母亲鞠氏,在出嫁前为闺女时,是周姑子戏的花旦名角。一位流落到五肼地界的清廷老太监,非常喜欢看周姑子戏,而对鞠氏这样的花旦名角,更是着迷、喜爱有加!他孤身一人,又老迈多病,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人世,便把自己珍藏的两只翡翠鹁鸽留赠给了鞠氏。后来,鞠氏嫁给尹家大院的大公子尹兆瑞,其长女尹秀娟出生一百天时,鞠氏作为百岁礼物将两只翡翠鹁鸽馈赠爱女。此后,这两只翡翠鹁鸽相伴尹秀娟,从未有任何闪失,不想这回儿被盗贼窃去……尹秀娟思前想后,感觉归程当铺的李伙计嫌疑最大,但只是感觉、怀疑而已,苦无确凿的证据,不能贸然行事,再说这家原尹记当铺自从被王得善霸占之后,幕后一直由日本人的黑手操纵。尹秀娟悔不当初,为了婆婆和六妹的病,为了筹钱,她一时急昏了头,糊里糊涂地进了黑当铺,宝贝入了贼人的法眼,被贼惦记上,他们还不想方设法的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