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年后,孙士勋念念不忘加入“SXT”的想法,遇见三叔孙文泽就提这件事,孙文泽总是愉快地答应他,说:“你想什么时候去三叔就什么时候去送你”。他娘尹秀娟也是非常支持这件事,加入到“SXT”,起码有碗饭吃,更重要的可以学文化、受训练,有个远大的前程!而跟着他二姨夫杨洪春,且和他大哥孙士星在一起,令家人放心。

正月里,仍然很寒冷。孙士勋每当要有走的念头,看着日夜操劳的娘和俩幼小的弟弟,便有些不忍心、舍不得!一直熬靠着到了正月底,才决定二月二日龙抬头那天起程去益都。然而,走之前的那几天里,没想到事情发生了重大转机,令他没有去成,改变了他的命运。

一九四二年是骈邑县历史上最为黑暗、最为凄惨的一年,由于日寇和国民党匪帮的双重压迫,造成了骇人听闻的骈邑县无人区!针对这一残酷的境况,中共骈邑县委、武工队在沂蒙八路军一部的大力支援配合下,决定对骈邑县境内的日伪匪帮,展开歼灭性的打击!以还流离失所的骈邑人民重返家园、耕种土地、繁衍生息的基本权力。经过历时一个多月、大小几十次的战斗,拔掉了东起蒋峪,西到嵩山,北由纸坊,南至沂山、九山等地的日伪据点,歼灭了大量日伪军,给盘踞在县城的日伪军以强大地震慑,迫使其龟缩在县城内不敢出来。

也就是正月三十那天夜里,一阵阵剧烈的枪炮声响过之后,八路军、武工队全歼了五肼之敌。第二天,就在太阳冒红的那时刻,高群和崔胜带领着武工队员和八路军战士,来到孙家小埠后街的古槐树下。家家户户的村民、宅院里上下十几口人,早就在村党组织的安排下,烧开水,做热饭,迎接凯旋而归的亲人队伍。宅院里,金翠玉、孙文菊和尹秀娟、孙许氏、史氏互拥相诉之后,来到已故孙老太爷的堂屋,她们簇拥着刚到门前,就听屋内高群激动的说:“相田同志,我与文源同志情同手足、亲若兄弟,文源同志的爷爷和娘,就是我高群的爷爷和娘,今日我要以爷爷的孙子、娘的儿子,为两位老人入土安葬!”听到这里,尹秀娟赶忙迈进屋,抓住高群的手说:“高兄弟,万万不可!你们都是革命的人,还有那么多革命的事要去做,切不可为爷爷和娘的事分心,你们赶走了鬼子,能让穷苦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对爷爷和娘最大的孝!”高群深情地说:“二嫂,革命工作要做,而孝敬老人同样是我们共产党人的责任!文源二哥为革命事业撇下老小离家六年半,他是舍弃了家庭的子孙之孝,而为国为民尽大忠尽大孝!今日,作为文源二哥的兄弟,我高群替文源二哥尽一份子孙之孝理所当然!”崔胜向高群投以赞许的目光,接着跟尹秀娟点点头说:“文源媳妇,就依高队长的意思办理吧!借此,我崔胜也深深地表达一下对两位革命老人的崇敬和哀思之情!”金翠玉双手抓住尹秀娟的胳膊,含着眼泪说:“二嫂,就这么办吧!妹妹我也正好为爷爷和娘尽一份孝心!”孙文菊拍了拍金翠玉的肩膀,说道:“翠玉姐、二嫂,今日咱们打了大胜仗,可是高兴的日子,不许哭哭啼啼的了。”孙厚吆喝道:“就是,文菊说的对,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六猛子、相田,还有文清媳妇和文源媳妇,咱们到别屋里商量商量做些准备,争取过午吉时举行安葬仪式!”说完,转脸对高群和崔胜说道:“高队长和崔团长在此歇息着,等准备妥当后再请二位过去。”高群和崔胜点头同意,孙相田便约和着相关人等去忙活起来。

按时举行完两位老人的入土安葬仪式,武工队员和八路军战士,用青翠的竹枝编制了两个大大的花圈,庄重地摆放在两座新修的坟前。沂蒙八路军某团团长崔胜为孙老太爷手书挽联:崇尚孔孟诗书化育倡一代开明为修德,秉承仁义慈善心怀树后人榜样行其正。中共骈邑县县委高官、武工队长高群为孙刘氏题写挽联:拥维新道明识远虽为家妇实则变革思想女先锋,教幼子开宗启蒙即使少年已是胸怀天下好儿男。

傍晚,崔胜带领八路军队伍撤离孙家小埠,去执行新的任务。天完全黑透之后,宋子铭带人赶着两辆马车,悄悄地进到村里。高群安排孙文泽领马车来到后场院炮楼的角门处,然后孙文泽打开炮楼底下的密门,和几个赶马车的人,在宋子铭的指挥下,把马车上十几个贴着封条的木箱搬进地库里。一切安置妥当后,宋子铭一行人随着孙文泽来到高群的临时住处。高群说:“文泽,你领着他们几个找个屋住下,然后去叫二嫂过来一下。”孙文泽答应着便招呼那几个人离开。屋内只剩下宋子铭和高群,宋子铭说:“高群同志,这个炮楼下的地库设计的很巧妙,不是知情人根本就找不到密门在哪里,咱们的国宝寄放在里面,一定是很安全的。”“是啊,还幸亏文菊提供了这个情况,不然咱们现在打一枪换一地方,流动性大,这些宝贝放在哪里都不放心,这会儿算是找到安全的地方啦!”高群说完,不一会儿,尹秀娟和金翠玉来到。待她二人坐下,高群过去闭上门,回来指着尹秀娟说道:“子铭同志,这位就是文源同志的爱人尹秀娟!”宋子铭忙跟站起来的尹秀娟握了下手说:“久仰、久仰!我叫宋子铭,文源同志还是我的学生哩!”尹秀娟热情地说:“哦,您就是宋老师啊!文源可崇敬您了,每次回家来都提起您。”宋子铭关切地说:“文源同志为革命在外奔波,你和孩子们在家里受苦了!”尹秀娟说:“天下老百姓都在受苦受难,都是这个世道造成的,只要一天不打败鬼子汉奸,老百姓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宋老师、高兄弟、翠玉妹妹,你们不是都和文源一样,为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撇家舍业,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献出宝贵的生命!”金翠玉紧紧握住尹秀娟的双手,无言的注视她。高群激动的说:“子铭同志,听到了吧,二嫂是大仁大义之人,关于翡翠鹁鸽的故事,请子铭同志尽管跟二嫂摆明就是。”宋子铭端起碗喝了两口水,接着说道:“秀娟,你请坐,下面听我给你讲一讲你那对翡翠鹁鸽的故事……”

尹秀娟认真地听完,她沉思了一会儿后,如释重负地说:“宋老师,万没想到这对翡翠鹁鸽是宫廷流出来的国宝,背后还有这么一段离奇沉重的故事。不听不知道,这一听反倒有些后怕。那一次让五肼归程当铺的李伙计设计抢了去,当时虽然心疼,但没感到这样后怕!这回又是老天有眼,碰巧被宋老师及时发现,而你们武工队又及时设计灭了程子的协同队,把国宝夺回来,也该着国宝回归国家,由国家收着才保险,我的心里倒是踏实了。”高群说:“二嫂,现在还是战乱时期,国民党政府贪腐盛行,国宝交给这样的政府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这次从归程当铺起获的这批古董、国宝,暂时以县委的名义封存起来,等以后赶走了日寇,建立起合法政府,再交给名符其实的国家。”宋子铭看着尹秀娟郑重地说:“秀娟,将来翡翠鹁鸽归了国库,政府会给你这个曾经的收藏人一笔奖励的!”尹秀娟笑着说:“宋老师,以后政府给不给奖励,对我来说不重要,当下最重要的是我一定会同全家人把炮楼底下的秘密守住,保证安全等到合法政府来收取的那一天。”宋子铭一下攥住高群的手说:“高群同志,这批国宝跟着我们转战了大半个县,这回才真正落到了实处,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高群高兴地说:“是呀,子铭同志!经过这一个多月惨烈的奋战,八路军帮我们消灭了县城以外的日伪军,全县大部分的土地回到人民的手中,我认为下一步的工作部署,应该加强各村的党组织和民兵队伍的建设,各村的共青团、儿童团和妇救会的工作也要同步进行,再就是赶紧落实粮种和救济粮款的调拨,动员村民开荒种地,把春粮种上,确保秋后有收成,冬天有饭吃。”

四三年的春天是个明媚的春天。以崔胜为团长的八路军某团,驻扎在五肼、嵩山、寺头一带;骈邑县委及武工队在冶原、米山等地活动。龟缩在县城内的日伪军成了被绑的困兽动弹不得。孙家小埠党组织根据县委的统一部署,充分利用这一大好形势,发展党、团员组织,扩大民兵队伍,成立起妇救会和儿童团,动员村民垦荒种地,恢复生产。

三百年古槐左旁的宅院里,又焕发出勃勃生机。当上妇救会主任的尹秀娟,主动把自家垦荒耕种以外的大部分土地,无偿的交给无地的村民耕种。上级党组织调拨了救济粮和谷、豆种子,贷放给村民。有了吃的,有了粮种,家家户户都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春耕、春播的生产中。孙士勋现在是村里儿童团的团长,他除和弟弟跟娘到地里垦荒种地干活外,大部分时间就是领着儿童团的孩子们,配合民兵队,在各个路口站岗放哨,盘查可疑行人,以防坏人进村捣乱!

春播粒粒谷,秋收担担粮。这年的冬天,尽管大雪封门,冰天雪地,寒冷异常,但有柴烧、有饭吃,人人都感受到了党的关怀和温暖。尹秀娟和大嫂孙许氏别出心裁,把前院的四间北屋腾出来,点上火炉,办起了儿童、妇女识字班,她二人还自任老师。冬闲无事,村里凡是想识字学文化的,甭管男女老少了,都早早的带着小板凳来占地方,一旦来晚了就挤不进门去,只能站在门外、窗前听讲。见状,村党支部书记孙相田,果断决定:把小学堂那几间屋拾掇出来,找上老师再办起小学堂,白天适龄学童上课读书,农闲时晚上开办村民识字班。这样由村党组织出面,统一筹划安排,正而八经地建立起村里的文化教育平台。

过了年,小学堂正式开学,并明文规定招收女学生。宅院里的适龄学童,孙士星不在家,孙士勋成了老大,他便领着四个弟弟一位妹妹和四叔孙文龙、七姑孙文香,早早的到小学堂报到。村里来上学的适龄学童也正好是儿童团的孩子们,孙士勋在学堂外是儿童团长,在学堂内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班长。他现在是大忙人一个,上学是主要的,下学后在村里组织些儿童团的活动,而家里一些挑水、推碾推磨的活也等他和士仁去干。农忙三季,他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春耕春种播五谷,初夏割麦点棒子,伏天锄地勤管理,秋收秋种都忙完,才入冬季图清闲。美好生活是由劳动来创造!心存希望,肩负担当,劳累筋骨,虽苦犹乐。十四岁的孙士勋,人高体大,相貌堂堂,看上去赛若十八岁青年。他身为儿童团长,又加入到民兵队里,开始参予村里事务,而又因繁重的种地、家事拖累,他只读了大半年学堂便退学,义不容辞地挑起村务和家务的两副重担,让俩弟弟士仁和士信脱开家务的牵绊,专心上学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