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潮,准备一下,等会你就可以出去了。”随着狱警的声音响起,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三年听起来很长,但风一吹,就只剩下回忆了,或许时间从来都不是记忆的对手。
对于我这种向往自由的人,三年牢狱的沉淀能让我好好沉下心来思考,我常常在睡不着的时候坐在床头闭着眼睛想着我做过的事,对的、错的、遗憾的、没做完的,我尝试告诉自己要往前看,但终究还是陷入了死循环。
在这三年里,有许多家人朋友前来看望我,包括鹿溪和娇姐,但情理之中的小薇却并没有出现,我问起然姐的时候,然姐也是吞吞吐吐,说等你出来你就知道了,我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
随着监狱大门的打开,一缕阳光照射在了我的脸上,我自由了。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和激动,相反,我感到了一丝不安与焦躁,仿佛我已经习惯了那种孤独的生活,害怕去面对我的朋友家人,当然还有她们。
刚一出门我就看到了爸妈在往这边张望,随行的还有吴罗阁和然姐。见到我出来后,爸妈一脸笑容的快步向我走来,我也激动的迎向了他们,“爸、妈,哥还有嫂子,我出来了。”“儿子你终于出来了,你知道妈有多想你吗,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妈激动的抱着我说道。我看向爸,爸也向我点了点头,满脸沧桑,我鼻子不禁一酸,我好像一直不是一个好儿子,一直让爸妈担心。
“爸妈,小潮,都别愣着了,先上车吧,回家咱慢慢说。”然姐边说边招呼我们上车。我看向然姐和哥,“哥,然姐,终于修成正果了,祝福你们!看来我以后得改口喊嫂子了,哈哈!”吴罗阁也拉着我说道:“弟,先上车,回去我和你好好说说这些年的变化。”
随着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变化,我们回到了青岛。青岛,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城市,还是回来了。
一路上然姐和我叙说着朋友们的变化,秃林去了上海,天天在群里说要找一个女朋友好好过日子却没有付诸行动;山河哥也看开了,走出了亡妻的悲痛,现在在全国各地旅行,说要在有生之年领略一下之前没体验过的文化与风景;骚猪兜兜转转还是拾起了老本行,不知道怎么的和鹿洺一起合作了,合资开了个酒吧,只不过不在青岛而是在一个江南古镇:西塘,说是要换个环境。然姐并没有提起鹿溪和娇姐,我也知道然姐的意思,她想让我自己去解决。听着朋友们的现状,我长舒一口气,思绪也不由飘向远方,鹿溪和娇姐现在怎么样呢,还有小薇,为什么没有来看我呢。
在我思考的时间里,也不知不觉到了家。“小弟,爸妈在你进去之后提出要搬到青岛来住,说是要在小弟你最后落脚的城市好好生活。对了,我也用你的名字在青岛买了个房子,唉,先别拒绝,至少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你也不能一直跟着爸妈住。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跟着我后面先做做项目?”我笑着摇头对吴罗阁说:“哥,谢谢,但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这样,房子我先留下,我想先走一走,等我该解决的事情忙完,咱们再说以后的事。”吴罗阁若有所思的点头,“确实该先解决你自己的事了,嗯,不急。咱先吃饭,尝尝你嫂子的手艺。也不知道你的酒量这些年退没退步,哈哈。”
“小潮,你以后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要不你先跟着你哥后面干干,等熟悉了你再自己独立出去创业,我们也是支持的。”妈拉着我的手道。望着妈的脸,我也知道我妈的想法,想让我以后安稳的生活。“放心吧妈,我有分寸,以后绝对不会让你们担心了。”我同时看向爸,“爸,我也向你保证,以后好好生活。”爸复杂的看着我,“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急,只要你和你哥能一真陪着我和你妈,其他的也都不那么重要了。”“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别聊了,先吃饭吧,正好尝尝我的手艺。”然姐端着菜向我们招呼道。我挠了挠头道,“我也确实没怎么尝过然姐的手艺,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饭之后,我抽着烟望着窗外,又不禁沉思,小薇到底怎么了,然姐说等我出来就知道了,看来还是得去问然姐了。
“唉,我就知道你会急着找我问小薇的事。”我焦急的说:“我怎么能不在意,要不是我当初一念之差,我也不会想着去杀关羽博,那样也不会牵连到小薇。”然姐看我有些激动,扶了扶额头,“你先别急,小薇没什么大事,在她的身体养好之后,给关羽博留下了一笔钱,她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了国外,她走之前在我这留了封信,说是留给你的,我也劝过她,让她自己交给你,可是小薇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我愣了愣,离开了吗?
恍惚中,我接过了然姐递给我的信,看着手中的信,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心情去打开它,我突然想去当时左小薇当时在BJ给我租的房子看看,里面有她给我买的音乐设备,有她辛苦拼凑的乐高模型,有她的梦想,有她和我生活的点点滴滴,只不过她的梦想死了,死在了那一晚,死在了我的选择之下。
不知不觉下,手中的烟已经燃尽,望着面前升起的烟雾,仿佛迷糊了我的双眼,我又续上了一根,缓慢的打开了小薇留下来的信。
“韩潮,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离开了你的生活。不用道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恢复了没认识你之前的样子,自由,独立,我知道放弃一定会很遗憾,但有些事情坚持真的没有意义。一定要拥有吗?当你愿意和我来到小城,愿意和我去BJ生活,我想这已经是拥有过了。死心看似比伤心更重,但其实伤心远不如死心轻松。现在对我来说,或许失去会更加轻松。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好好生活,你应该去追寻你想要的自由,去爱这世间万物和自己,而不是陷入这情爱之间不放过自己,我们都要有勇气去成为别人的过去,你的样子,你的性格,你的灵魂,都应该是为你自己准备的。
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我突然明白,你就像我生活中的一束光,短暂美好的相遇后,各自便要走上各自的道路了。遗憾,大概就是如此了。遗憾归遗憾,但我没有后悔过,我只是放下了,放下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并不是拉黑删除,也不是绝口不提,而是承认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以及对我生活的意义。
我不会忘记你当时愿意和我一起回到小城,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很开心,就算后来的事情可能不尽人意,但我不后悔。我也不会忘了和你一起在BJ生活的点点滴滴,不会忘了你和我专心拼了一下午的汽车模型。我会一直记着这些我们之间的美好。
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很好,的确,我还是会想起你,但心里已经没有以前的波澜壮阔了,毕竟有些感情,除了说再见,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请原谅我的逃避,韩潮,我多希望,我从没认识你,也没爱过你,这样,我也许会更辛福吧?不过我后悔吗?不后悔!我爱你,没有错。
韩潮,去找鹿溪和乔娇吧,不要辜负了她们,去追寻你自己的生活和爱情吧。
爱你的小薇”
放下信,我的心仿佛被揪住,我好像很爱她,又好像有些释怀,那种感觉宛如潮水一般在我心中起起伏伏,那种看清了想放下又想着义无反顾的去找她的感觉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韩潮,快开门,里面怎么了?”我的思绪被然姐急促的敲门声拉回,我赶忙低头一看,小薇留给我的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弹落的烟灰引燃,我慌忙的去拿水将其扑灭,但已经为时已晚,信在火与水的混合之下已经难以认清和保存了。我颓然的打开了房门,看向然姐。“然姐,没事,想事情想入迷了,没注意烟灰将小薇留给我的信引燃了。”
“人没事就好,小薇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然姐,我真的是个坏男人吗?”
然姐沉默了,我苦笑了一声,在大多数人看来,我或许真的是一个坏男人吧,浑浑噩噩,又浪漫至死。
“只要你能坚持自己的初心,不再犹犹豫豫,你就不是一个坏男人。”
我看向那团灰烬,“或许吧。”
或许我和小薇真的结束了,就像那燃烧完的信,燃烧之后就剩散落四周的灰烬了。该回归现实了,当然,在这之前,我还要去看看那个陪着我走过296个城市的女人,栾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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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栾雨墓前。栾雨的墓前很干净,似乎刚打扫过,上面还有一捧白玫瑰,看着碑上笑容灿烂的栾雨,我一时有些窒息,才发现原来她离开我已经这么久了,我仍然记得我们在路上的经历,记得我们冒着大雨在街边等待,只为了等那一份好吃的关东煮;记得我们幸苦夜爬上了泰山,只为能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记得我们在洱海旁肆意奔跑,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栾雨,我来看你了,很久没来了,这些年来我也尝试着忘记你,可我发现我忘不了,如果当时我能更成熟些,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一另一个结果?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往事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早已物是人非,我拿出特意带来的吉他,盘坐在墓前,轻轻唱起了《枫》,这是她最喜欢听我唱的歌,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只是这些痛苦记忆早已随着那封信被我冰封在了最深处。
“乌云在我们心里搁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清晰透明就像美丽的风景,总在回忆里才看得清.......”
此刻,栾雨仿佛在我的身边,靠着我的肩膀,安静的聆听,我很少去想,去想在路上的那两年我究竟能给她什么,或许错的是时间吧,我们都没有错,我想追求自由,她则想和我能有一个稳定的生活,只不过命运弄人,让我们在这个时间相遇,不断纠缠,却又难以割舍。
不知不觉,我已在栾雨的墓前自言自语到了傍晚,我恍惚的看着栾雨的遗照,微风吹过,像是栾雨在安慰着我,想起了栾雨最后和我说的话,我站起身来,“栾雨,我走了,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生活,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离开墓园,我拨通了然姐的电话。
“然姐,你知道鹿溪和乔娇现在怎么样了吗?”
“在你出事之后,杨一鸣被鹿洺举报调查,进去了。鹿溪和他的事自然没有了结果,在不久之后也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现在好像在全国各地旅行。乔娇嘛,她还是没有接受那个男医生,但逃婚之后,不知道怎么了接受了他爸原来的建议,去了国外留学,一年前刚回国。”
“嗯,看来她们这几年的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了。”
“韩潮,我作为你姐姐和嫂子,同时也算是鹿溪和乔娇的朋友,必须要提醒你一句,你真的要好好正视一下你与她俩的关系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然姐,我现在只是,只是.....”
“害怕去面对吗?”
“确实有点。”
“嗯,这事也急不来,你好好想想。”
挂断了电话,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昆明的街头,望着人潮,不知接下来该怎样去面对。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骚猪,我下意识笑了笑,接通了电话。
“韩潮,你小子出来了?我之前还问然姐你什么时候能出来,然姐说就这两天。啥时候咱聚一聚啊,也好久没见了。”
“好啊,好久没见到你这头骚猪,我也有点想念啊,哈哈。”
“哈哈,那就来吧,我现在和洺哥在西塘开了个酒吧,最近生意很好,要不你也来捧捧场吧,我在西塘遇到了一个妙人,感觉和你性格挺像的,你俩肯定能聊得来,正好洺哥这两天也要过来,你俩也好久没见了吧。”
鹿洺也在吗?正好可以提前问问鹿溪这些年的事情。
“好啊,正好这两天没事,我明天就过去。”
“那一言为定。相信我,你肯定会喜欢上西塘的氛围的。”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