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苦与甜

“犯罪教训永远要记牢,站起来跟党阔步走正道,努力学习,积极改造,遵纪守法,服从管教,遵守社会公德,讲究文明礼貌,党的政策暖人心,我们决心改造好,美好前程阳光照耀。”

“全体犯人坐下,吃饭。”唱完午饭歌之后,听着监狱长一声令下,所有犯人老实就坐,开始吃午饭。

“潮哥,潮哥,我下午就要出狱了,今天是我最后给你吃我的肥肉了,你就再给我说一点关于女明星的事吧,潮哥,潮哥……”在一个角落,一个年轻人对着不耐烦的我摇来摇去。

“索南,你再摇一会,我吃的就全吐出来了,你先等等,还有10分钟呢,我先吃个馒头……”我随后对他比划着,他似乎很喜欢听,而且不止他一个人。

我叫韩潮,满打满算我入狱已经两年半了,你们知道这两年我怎么过的吗?

“潮哥,我帮你倒饭菜。”索南从小就喜欢倒菜。

对,过的非常不好。

“潮哥,小心碰头”出餐厅的门总是有点问题。

我在里面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潮哥好。”大家好,宿舍的人太有礼貌了。

“禁声,开始午休。”狱警那边提示了,114所有人一股脑爬上床,我在下铺,不慌不忙的上床。

等狱警走远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像了我。

还是索南先发话“潮哥……”,我好像今天想到了什么,提不起兴致,但今天下午索南就要走了,我似乎又不得不说些什么。

“我...”

“114又想打扫卫生了吗”铁门被警棍敲响,“韩潮你又想进禁闭室?老实点,午休不许说话。”

狱警的话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兴趣,大家不想再去扫厕所了,虽然说那里有个窗户可以看见远处的海。

但是床上的六个人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睡在我上铺的索南,一年前因为盗窃被判刑,直到现在出狱才20岁。

他一直很懊恼自己的行为“我当时就该多偷点的,这样我可能就能拿下那个女人了。”我总是语重心长的提醒他,“你不如偷了给我。”他只会对我傻笑,因为他对我很是崇拜,他喜欢我的故事,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听完我和大明星的故事,他也想遇到一个不要名利的大美女。

下午,索南对车间忙碌的我们一一道别,尤其是抱着我们宿舍最为年长的舍长久久无法松开。老李是在这最久的人了,他平时沉默寡言,但是我们非常好,大家也默契地不去问他过去的事,反而是我,乐意分享,总让监狱的年轻人对我羡慕不已。

“潮哥,我以后不能帮你端茶倒水了,但是你答应我的,等你出狱一定要带我见见嫂子。”索南哭哭唧唧的对我说。

我踹了他一脚,“出去好好工作,有空常回来看看。”似乎我这句话不吉利,大家都哄堂大笑了。

送走了索南,大家继续埋头忙碌起来,我不知怎的,今天总是想抽烟,但我已经戒烟两年半了,今天到底是怎了?

“索南,出去好好做人。”监狱门口狱警对索南进行一番教育,便打开了这个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坚固铁门。一道阳光随着门缝照了进去,似乎又给许多人添加了回家的希望,但更多的是对家人的思念。

随着黑夜降临,月光普照在放风操场上,青岛的春天总是那么美丽,即使是一个监狱,也似乎充满了生气。

今天是宿舍的狂欢日,因为今天又轮到了“韩潮故事会”。每到一个星期的周二,大家都会“偷偷”聚在一起,听我给大家讲故事,这些人年轻人居多。为什么是周二,因为周二的狱警也喜欢听。

“潮哥,我觉得你应该和大明星在一块,索南说得对,只有大明星最爱你。”一个和索南玩的要好的人说。

“不对,明明是娇姐,娇姐敢爱敢恨,才是最好的。”

“我的薇薇,她付出的最多啊………”

“听我的,潮你出去就去泰国,我那有人,大家全部在一起…”

“这个好……这个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似乎是在讨论一本书,但这却是我的人生,我经历的一切,在这两年半时间里,我每天夜里都能梦见她们,无论是栾雨、鹿溪,还是乔娇,她们都在我梦里出现了无数次。

“潮哥,那个小城了在哪里啊?”我听到一时有点愣神,小城现在应该发展蒸蒸日上,上次探监,我哥说已经将康养项目在小城落实,并取得巨大效益,使小城经济快速发展起来。听说还给我弄了一个雕像,坏男人也成了一个英雄了。

“它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栾川。”这让我想到了左小薇,我对不起她,但我不打算出狱弥补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潮,还有半年你就能出去了,听你说之前弟妹已经有了,这是我在作业时间弄的一套小孩的衣服,就当送给你做礼物了。”老李拿出一个叠好的衣服,看样子确实是给两岁的孩子准备的。

“老李你怎么这么不地道,让我们怎么拿出手啊…”故事会变成了欢送会,大家都有自己弄的小礼物送给我,有的甚至是放风时捡的石头。

我的内心很感动,对大家一一道谢,在这里大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有属于自己的一些情怀,也许几年的反思不会让一个人变好,但是我们不就是坏人吗,坏人和坏人也会有情谊的吧,他们也知道我身具人命的故事,只有涉事不浅的索南整天叫我英雄。英雄吗,似乎是……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散了去,每人都在我这听到了想听的故事,安心的度过了这难熬的夜。我辗转反侧,想到了半年后的那一天,我想第一件事就是去祭奠栾雨,已经三年没见了,我好想她……而鹿溪,听大哥说,那个孩子叫韩二两,倒是符合我的名气。乔娇似乎去了国外,也许已经嫁给那个医生了吧…小薇得了失语症,我还是无法面对他。

在这两年半时间里,除了大哥没有人来探监,甚至任然也没有来过。大哥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我倒是在这已经习惯。

总结了这些,我还是下定决心,已经三十多了,我拖不起了,我还是要做那个坏男人。

距离出狱还有五个月,我们宿舍又安排进来一个人,补上了索南的空床。他可能是刚进来,一切都不适应,整天浑浑噩噩的,我们也不会做安慰人的事,只有老李对他进行着开导,老李为人和善,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他对我进行的开导。

他很会安慰人,他喜欢拿着他的水壶,像一个老道横秋的半仙,整天在你耳旁谈论人生哲理。没错,当时我也是这么听过来的,但他真的很照顾我们所有人。

“阿潮,你这个月发信了没,似乎没见你大哥来看你。”对着新来的疏导了一会,老李端着水杯来找我。

“还有几个月就出去了,我觉得等一段时间再来一次就好了,不用那么勤快”

“也对,出去后不要干傻事啊,知进退,明得失。人生大道,曲曲折折,暗潮汹涌………”老李又开始了,我们一致堵上了耳朵。

“114韩潮,有人探监,去会见室。”老二用语音播报,老二就是周二的狱警,他很喜欢听我的故事,对我很是照顾。

但我这个月似乎没有写会见信,大哥有急事找我吗?

带着疑问来到了会见室,隔着玻璃,对面坐着大哥吴罗阁和一对陌生的男女,那个男人身高185以上,看起来像是个企业家,又像是一个艺术家。而女人是妥妥的美女,而且带有和鹿溪一样的气质。

“大哥,这是…”我拿起电话。

“韩先生,你好,我叫昭阳,我来自苏州,这是我的夫人米彩。”那边的男人率先做起介绍,女人也微微示意。

“阿潮,这两位在做一个叫文艺之路的项目,路过小城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美丽的地方,他想和我们康养项目以及你的景区情人谷达成合作…”

“大哥,这些都是你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不,阿潮,我和你嫂子商量了,我又接手了另一个五A景区,所以我们决定等你出狱,这些都交给你来管理。因为两位游玩比较匆忙,所以我就直接带过来了…”

“大哥,我们之间…”

“我们还分什么,爸妈说了只有我们兄弟一起,才能真正撑起来这个家…”

我对大哥的举动很感动,这个文艺之路也似乎很有意思。

“韩先生,我听说过你的事迹,很让人佩服的一个人,在小城里大家都夸你是一个英雄,我想在栾川这个美丽的地方也会有理想与自由。”那个男人似乎很有成就,骨子里是自信和向往自由的风度。

“我知道这很冒昧,因为我们的会见场所很…,但是我绝对抱有诚意,我在苏州、徐州、扬州等地,遍布了文艺之路的产业,有旧城以西等地方,我想在情人谷开展一个属于自由之人的地方是一个很值得的买卖……”

听着男人侃侃而谈,我陷入了沉思,文艺之路到底是什么?

在那一个小时里,我和那个男人谈了许多,我们似乎非常共鸣,到后来我完全接受了这个想法,我也有一种想入伙的感觉,我走遍了全国上下296个城市,有落魄的时候,有潇洒的时候,确实缺少一个真正落脚的文艺地方。

“我想,我们很乐意和你合作,韩先生你的见识在我这里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也想带着我的妻子去遨游世界。”那男人抱着那个女人,手里摸着米彩的肚子。

看到我的眼神,他不好意思的说:“这是老二了,我这次出门没有做好措施……所以也比较着急回去…”女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真的好美,像一个天使。

……

“很高兴和你合作,希望以后我们可以让文艺之路遍布全国。”

结束了与昭阳的交谈,我又明确了一个方向,也许属于我自己的文艺之路也会出现。

“114韩潮,有人探监,去会见室。”

“114韩潮,会见室。”

“114韩潮。”

一个月三次的会见机会,都不用我去写信,总共还剩五个月出狱,之前一次不来的她们,像疯了一样来抢着和我见面。

鹿溪来了五次,我见到了二两,被喂的好胖.(很像我,大家不用担心。)鹿溪还是那么美丽,在孩子影响下她越来越让人感到踏实,她确实改变了不少,我能看出来,她想给我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乔娇来了两次,她似乎是被强迫来的,见到我没有之前的热烈。而我在她的右手上也见到了戒指,也许,在这两年里她已经嫁为人妻。我们聊得很拘谨,我确实很想知道她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红玫瑰永远不会变成绿叶。很默契的关于一切我们都避而不谈,但都不想走,只默默注视着,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故人…

任然姐倒是每次都来,我埋怨他之前不来看我,她总是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在想她又想搞什么坏点子,像刚认识鹿溪时整我。关于她,我很想让她去领养一个孩子,她一直拿事业来敷衍我,我想她还是过不去那道伤疤。

左小薇也来了一次,但我无法面对她,她失语症似乎好了,但我还是聊了一两句就仓皇而逃了。

最要命的是,赵应柔来了六次,她很聪明,每次都错开了她们。我一直在怀疑她是什么想法,我记得很久以前就和她走远了,她想来做什么……

这五个月的会见搞得我心力憔悴,我也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反而监狱里的年轻人沸腾了,整天追着我问东问西,因为我说的故事成为了现实,我也真正成为了这里的“英雄”。

入秋第一天,青岛已经开始降温,微风拂过郊区,穿过树林进入城市,转而化为狂暴的犀牛,肆意的冲撞着城市里的任何东西。寒风刺骨,树叶枯黄,海鸥归来,代表着青岛最美的季节到来。

“韩潮,出去好好做人。”这座位于青岛郊区的监狱终于要打开心扉,与秋天交谈。厚重的大门挪动身体,阳光照射进黑洞,祛除一切污秽,迎接着“英雄”归来。

呼啸的冷风在欢呼着,我终于走出这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我出来了,这一次属于我的,我要全部拿回来!”我内心狠狠下定决心。

出了监狱门,没有预想的热闹,冷风吹过,吹起几个叶子,我缩了缩脖子,拿起手机。

“不是,哥,你们把我出狱日子记不得了吗。”望着空无一人的郊区,远处的森林还有几声低吟。

“要不我再住两天。”我挠挠头。

“潮,我们在国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联系你一个朋友,让她来接你,抱歉啊,别别别……”电话被一阵嬉笑打闹给打断,随后挂断,看着大哥关心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找谁来接我。

望着联系人列表,翻了翻,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准一个号码,播了过去。

“哎呦,这是哪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啊,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被我去看你给感动了,你可别动什么心思,完全是叔叔阿姨让我来的……”听着赵应柔叽叽歪歪的,我思绪好像拉回了最初,初恋……

“你干嘛不说话,怎么,没人接你了吗,那本小姐也没空,你走着吧。”

我甚至还没好好说一句话,她就突兀的挂了电话,我有点搞不懂她们要做什么。虽然我比以前圆滑了,但我也是要面子的啊。狠下来,连赵应柔电话都打了,那还要什么面子。

我翻看着联系人,眼神落在两个两字名字上,犹豫不决。

“娇姐啊,有没有空……”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又是挂断电话。

我苦笑一声,挨着打了过去,全都是要不出国,要不没空,还有直接挂电话的,完蛋,出狱了,一切都没了。

这边突然开来一辆老式桑塔纳,一个穿的贼非的男人下车向我跑来,给了我一个熊抱。后面紧跟着一个拖拖拉拉的人,手里拿着火盆。

“欢迎老废物出狱...哈哈哈。”骚猪在那开怀大笑,似乎对我迈进30岁感到很开心。

“你俩真是,没想到是你俩给我接风洗尘啊。”我是有点震惊了,我知道他们在青岛开了老废物乐园,也一直邀请我去坐坐。

“这可是我俩极力要求的,快,跨火盆,去掉霉运。”秃林在后面准备了火盆,我一脚迈过。

“先去废物乐园吧,我们准备了柚子叶,先弄完这些再去忙,我们兄弟也说说话…”骚猪把我拉上车,开往了老废物乐园酒吧,这个可以让人落脚的地方。

在那洗完澡,与秃林和骚猪夜谈宿醉,仿佛和世界脱节的我又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把他俩叫醒,我突然想到老废物乐园酒吧不就是文艺之路吗!我穿好衣服,给我哥打去电话。

我哥似乎还在忙,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只是将昭阳的手机号发给我,让我自己联系。

我没有矫情什么,毕竟大家都很忙,我也是如此。我将电话打了过去,和昭阳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他很喜欢我这个酒吧,青岛也正好缺个这种地方。于是我约定和他过几天在青岛见面,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秃林他们。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也能成为青岛特别的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