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心蜷缩在商务车的座椅上,沉沉地睡了一个小时。路上有几辆包车紧随其后,不知是粉丝还是狗仔队。司机是新人,因此弘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路上不停地提醒司机:“开稳一点,再稳一点,不用赶时间,安全到达酒店就是胜利。”其实她也累极了。这两个月,她一直陪在沈语心身边,甚至连住酒店都同住一个房间。唯一能稍微喘口气的时候,就是沈语心去参加剧组行程时,她可以窝在车上补一觉。
这趟行程可以说是天降鸿福,但被那馅饼直接砸中的滋味,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弘奕看着沈语心从一开始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这次去某国,到此一游是目标,拍照存物料是任务,过把瘾是愿望。”到后来连续失眠几天后,无精打采地对她说:“姐,我可能需要几颗安眠药……或者我更想要速效救心丸,你知道那个吗?装在小瓷葫芦里的,凉凉的小药丸,我觉得喘不上气来……我能不能逃回去?”
那天晚上,沈语心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羿铭的电话。羿铭还在剧组里,刚拍完一场爆炸戏,满头满脸的灰尘。下一场要拍负伤的镜头,所以他没来得及清理,边等着布景完成,边听沈语心在电话那头抽泣。
沈语心:“我感觉不到一丁点快乐,拿着奖杯的时候,我就特别想还回去。我就想说这事儿不太对!”
羿铭:“是挺突然的。你那边几点了?”
沈语心:“凌晨三点。”
羿铭:“睡不着?”
沈语心:“我都几天没睡好了,觉得要崩溃了,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羿铭:“我也不见得会多冷静,我这会儿都不冷静,你只是没看见。”
沈语心:“拍完这部戏的时候我就很难受,好久出不来。那时的样子你看到了,现在我比那时还难受。我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只想逃跑。”
羿铭:“听我说,就算逃跑,你也只能逃到我身边来。你现在就站在镜子前,好好看看自己,找到自我……”
沈语心:“嗯,我站着呢!在做。”
羿铭:“喂,你仔细听我的声音……还喜欢吗?”
沈语心:“唔哇⊙ω⊙,你声音比以前更有磁性诶~!”
羿铭呵呵笑道:“那就好!全神贯注地听,一个字也不能漏掉。你现在孑然独立在那个地方,你能感受到的就是你的全部。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沈语心:“包括你的声音?”
羿铭:“包括。”
沈语心:“为什么你的声音不属于我?”
羿铭:“我得对很多人说话。”
沈语心:“你就不能说‘我全部都是你的’这样的话?”
羿铭:“因为做不到啊~~别打岔!跟我说的做,十五次呼吸,呼……吸,呼……吸,呼……。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沈语心:“嗯?刚就顾着呼吸了。”
羿铭:“现在闻一下。”
沈语心:“这里能有什么味道?酒店味,有香薰,仔细闻闻的话还有点香水味。”
羿铭:“没有闻到你的体味儿?”
沈语心:“自己怎么可能闻到自己的体味?”
羿铭:“那可惜~是很好闻的奶香味。”
沈语心:“……”
羿铭:“你看到什么?”
沈语心:“乱糟糟的房间,我的大床,镜子……”
羿铭:“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怎么样?当做第一次见到个漂亮的姑娘那样看,不要揣测。”
沈语心:“看起来,头发挺长,黑色大波浪,虽然乱,但没影响。皮肤有点白,如果红润一些比较好。眼睛真的黑,贼亮贼亮的,身材好普通……”
羿铭:“也不普通。你皮肤感觉到什么,温?凉?干?湿?”
沈语心:“有点凉?”
羿铭:“开了空调?”
沈语心:“开得低,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燥热燥热的。”
羿铭:“……你这个话说的很危险。”
沈语心:“有什么~~”
羿铭:“钻被窝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
沈语心:“好了,好了。”
羿铭:“现在感觉呢?”
沈语心:“慢慢地暖了。羿,你说我会不会变,变得~”
“不会!”羿铭果断打断她的话。他好不容易把她拉出那个心理的圈,不允许她再钻回去。
沈语心:“这、这么肯定?!”
羿铭:“青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你都快三十了,很难改变了。”
沈语心:“可你我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很多人变了的?”
羿铭:“那是他们本来如此,只是做了选择。人生有很多分岔路。对于不熟的人,他的选择出乎意料,所以就好像变了,但在熟悉的人那里,没变。你虽然接下来也会有一系列的选择,但在我的眼里,你不会变。”
沈语心:“我们已经这么熟悉了?!”
羿铭:“是的,七年了~”
沈语心:“什么!不可能那么久!”她的声音开始含糊。
羿铭:“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七年。那时候你还是练习生,很瘦,站在那里像只竹节虫,回答问题的时候磕磕巴巴的,很没主见的样子!那时我觉得你好傻,但就是那样笨笨的你,让人想要保护~~。”
话筒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羿铭压低了声音:“语心?~心?”他微笑着挂掉了电话。布景还没完成,他继续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羿铭从来不担心未来的事,就像他从来不讲梦想。他觉得过好当下,未来不会差。
第二天晚上,羿铭看到了沈语心发的朋友圈:“打卡著名的奶昔店!耶!!”
照片里,沈语心穿着粉色系暖融融的衣服,捧着奶昔,快乐地比着剪刀手。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温习第二天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