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高怀修边只觉空气中比往日的都要肃静甚至压抑。
都以为那句可调配踏破安平之军是岑全遥为了稳住局势的权衡之话,却不想是后面真有主力军。
岑全遥为求万无一失,与往昔帝王作战时,都为先锋,先主力一步探听消息,如今那在书房中找到的昔日手札,倒是极有用处。
调遣的兵士虽然大多是皇城守卫,但其中不乏有他信任的心腹:“将军只管先行,末将等必在三日内赶上。”虽久未经沙场,可在军令下就如同在战场一般,于他们而言,军中令无大小,一席话是听的岑全遥热血沸腾,仿佛回到当年在战场厮杀的模样。
岑全遥本意是为着此事能尽快办妥,能与向贲一叙。
如此,也是高怀修造化,竟是先行一步的岑全遥歪打正着恰好撞上县丞谋杀一事。
县丞府衙内,高怀修刚出院门边被请到了这里。
因着如今高怀修已彻底坐实要回宫的消息,如今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为了让他安心养伤,说是让其搬到了最暖的府中,实则是将他圈在眼皮底下。
“殿下安心。”又是一日的问候。
距离那日叛乱已是第三日,岑全遥仅仅只是每日晨时对高怀修礼仪性的看望后便不再有其他表示,态度更是一日日的冷下来。今日早晨过后,岑全遥话里行间都在透露着要放那县丞一马的意思。如今已然是最坏的结果,岑全遥对牢中的那些县丞根本没有任何处置,这是明摆着在试探高怀修的态度。
烟灰色的墙头略过后,沈期再次疾步推门进了县丞府。
前夜马蹄声响了整宿,太子终究还是太年轻怎么比得过城府深沉的岑将军,是怎么也耐不住性子了。
高怀修站在屋檐角,听到背后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定然是沈期,直入主题问到交代的事:“多少可算过了。”
沈期闻言脚下步履不停,一路直行到入院的廊下稽首后回道:“回殿下,臣立于高处,细看一遍,足有十行一旌之数。”
高怀修暗说了句不好。
沈期接着道:“大概一千兵士,早有听闻岑将军早年间是在陛下手中历练过的,从不做无准备之战,如今这般大张旗鼓来到安平,事先竟然没有走漏一丝风声,殿下如今作何打算?”
如果有风声透露,那县丞定然不会如此草率行事。
“不是没有走漏风声,是宫里想要我命的人不想让安平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如今,由不得他们做主了,沈期一针见血说到:“殿下,是时候去见岑将军了。”
出了县丞的大门,就意味着他选第一条路。
“你说岑将军天天提犯人干什么。”天气正好,大牢门口两个狱卒杵着门槛正在闲聊。
“参见殿下。”
安平县的牢狱他涉足的次数不少,难得这次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对他谦卑有礼,却没想到这次却依旧是无功而返。
“殿下实在来的不巧,那罪犯刚被岑将军给提走了,您要是不急就在这歇会,按着将军审人的速度,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也就够了。”
“不必了。”他这个名存实亡的太子哪有什么面子值得人等。
“听说岑将军亲自提审过的犯人,从来都没活口的。”高怀修走的急,倒是没有听到那些狱卒的议论声。
年轻的太子再次被现实教训,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刑罚。
岑全遥极耐心,半晌,拖着步子,语气云淡风轻,如同叫人瞬间可入生死的阎罗:“说出幕后指使,我可以凑请陛下饶你妻小。”
那县丞事到如今,脸上反倒不见丝毫慌乱之色,相比三日前被当场被捉拿下狱时的措手不及,判若两人。
岑全遥余光看了眼窗外,悠哉说道:“待此事了结,本将军就是将你饶了又如何。”秋天日头偏斜,窗外的油纸布恍惚间透出个人影来,身形修长却显颓丧之态,不用思索便知来者是谁。
高怀修只听那人冷笑了一声:“岑全遥你好大的官威,只怕你没有这个职权动我!你如何敢断我谋害太子的罪名,却也不知我身后的人是谁!”
早几年来这里便听沈期说过,这里的县丞与先黄太妃是连襟,那黄太妃又与太后交好。
难道他是听太后的命令行事,可太后带他一向亲厚,怎么会。
岑全遥只当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不放在心上:“哦!那你可知本将军身后的人是谁吗,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与陛下征战四方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个田里锄草。”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他比后台,怎么敢的啊。
“就算陛下,也不能随意处置,你既无凭无据太子又未损分毫,而我可是在安平任职数十年之久的老臣。”还算识时务,知道岑全遥是陛下罩着的,除了在朝中唯唯诺诺,出了中蜀没人敢拦。
他身后牵扯的又岂止是他一人,整个安平府衙参与此事的大小官员起码一半之数,难不成将这些都尽数除了吗。
“本将军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跟我比资历,愚蠢。”
岑全遥双目闭去,手随之背过拔过刑具旁放置的箭矢,看似随意却刚好划过那县丞白花花的脖颈,当下便了结了那县丞的性命。
“殿下心中可有决断了。”
高怀修猛的回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半脚已准备跨出门槛,听到此言,身形半侧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外面。
他觉得,他不答应的话很有可能等会就是县丞那个下场,他真的相信,岑全遥身上定然有密旨才敢随便来。
“明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