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取穴比较】

古代针灸文献内容表明,本病与寒、热、风、湿、虚等因素相关,通过检索与统计,可得到各类型的条目数、总穴次、各相关部位的穴次及其比值,兹列表1-7于下。

表1-7 古代本病与辨证相关的穴次统计表

注:上表中,为本列中最大(或接近最大)值;为本列中最小值。

对各类型的上述统计结果及相关文献内容进行分析,可见对于各类型的古代取穴似有以下差异。

1.与寒相关

表1-7显示,在本类型中,上下部穴次的比值为0.5,小于其他诸类型;而阳部与阴部穴次的比值为3.61,大于多数其他类型,显示古人祛寒多取下部穴、阳部穴。笔者推测,人体下半身藏有肝、脾、肾三脏,是制造与贮存营养的场所,故刺激下半身穴可以加快营养的制造与贮藏,并在一定条件下将其转化为热量,从而起到温煦肢体,驱逐寒邪的作用;又本类型或由外寒入侵所致,而人体阳部的毛孔较大,故阳部易受寒。如《马丹阳天星十二穴歌》道:阳陵泉主“冷痹与偏风”。《针灸集书》曰:环跳“治冷风湿痹,身体麻胀”。《类经图翼》云:风市为“风痹冷痛之要穴”。《循经考穴编》言:申脉主“瘫痪冷痹”。上述穴位均在人体的下部、阳部。又如《神应经》谓:“身寒痹:曲池、列缺、环跳、风市、委中、商丘、中封、临泣。”其中共8穴,下部占6穴,上部仅2穴;阳部共5穴,阴部仅3穴。《针灸捷径》语:“寒湿走注,白虎历节风痛:肩髃、腕骨、膝眼、膝关、阳泉、昆仑、曲池、环跳、髋骨。”其中共9穴,下部占6穴,上部仅3穴;多属阳部。

对于本类型,古人还辨证选取相应的脏腑之穴,如《太平圣惠方》治“小肠气不足”的“冷痹不遂”,取小肠之下合穴下巨虚。《琼瑶神书》曰:“冷痹肾俞三里提。”《类经图翼》云:命门主“耳鸣,手足冷痹”。后2条当有肾虚之象,故取肾俞、命门。

2.与热相关

表1-7显示,在本类型中,上下部穴次的比值为1.5,大于其他诸类型;而末部与本部穴次的比值为4,大于其他类型,显示古人清热多取上部穴、末部穴。笔者推测,人体上半身藏有心、肺二脏,是人体消耗能量和散发热量的场所,故刺激上半身穴,可以加快能量的消耗和热量的散发;又热为阳邪,而“阳受气于四末”(《灵枢经·终始》),因此清热又取末部之穴。如《子午流注针经》曰:“合谷为原歧骨中,痹痿漏下热生风。”《针灸聚英》载:“暴痹足心热,经渠刺得安。”《针灸集书》云:先刺申脉,后刺后溪,可治“手足麻热多惊”。上述合谷、经渠、申脉、后溪均属上部,多近末部。又《素问·四时刺逆从论》载:“阳明有余,病脉痹,身时热。”可见清热还当取阳明经穴,此当是阳明多气多血的缘故。

3.与风相关

表1-7显示,在本类型中,阳部与阴部穴次的比值为3.64,大于其他诸类型,显示古人祛风多取阳部穴。笔者揣测,此当风性属阳,而人体阳部毛孔较大,阳邪易于入侵之故。如《太平圣惠方》载:消泺主“风痹”。《扁鹊神应针灸玉龙经》道:“历节痛风两处穴,飞扬绝骨可安痊。”《针灸大成》曰:足临泣配足三里、委中、命门、天应、曲池、外关,治疗“四肢走注”。《医宗金鉴》云:合谷主“风痹,筋骨疼痛”;足三里主“痹风”。《采艾编翼》称:风市主“一切风痹”,均为取阳部穴之例。

又风性轻扬在上,而头在人体最上部,最易受到风邪侵袭,因此古人还考虑取头部穴,如《循经考穴编》载:风府“主中风伤风,疠风风痹,一切风疾”。《针灸集书》云:“飞扬、涌泉、颔厌、后顶穴,以上治疬节风,诸风疼痛,游走无定,状如虫行。”上述风府、颔厌、后顶穴均在头部。

风善行而数变,故风痹往往是痛无定处,四处游行,而胆经、膀胱经均属阳,行程较长,穴位较多(胃经虽属阳,但行经胸腹部),因此在本类型的古代文献中胆经、膀胱经穴次较高,分别为21、20穴次,分列诸经的第一、第二位。其中取胆经穴者,如《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取足临泣,治疗“周痹,痛无常处”;《针灸聚英》取阳辅,治疗“节痛无常处”;《针灸大全》取足临泣,配天应、曲池、三里、委中,治疗“走注风游走,四肢疼痛”。取膀胱经穴者,如《针灸甲乙经》取至阴,治疗“风寒从足小指起,脉痹上下”;《针方六集》取飞扬,治疗“走痹,手足不得屈伸”;《圣济总录》取膈俞,“主周身痹大风”;《针灸集书》取委中,主“风痹,身无汗”。上述穴位多数为该两经的特定穴。

4.与湿相关

表1-7显示,在本类型中,上部与下部穴次比值为0.72,下部穴次多于上部,显示古人化湿多取下半身穴,此当为湿性重着在下之故。如《太平圣惠方》载:下巨虚、委中均主“风湿痹”。《针灸集书》曰:“环跳穴:治冷风湿痹,身体麻胀。”《类经图翼》云:膝关、髋骨均主“寒湿走注,白虎历节风痛”。《针灸聚英》道:“痃癖诸湿痹,太溪针便安。”又因脾胃运化水湿,而肾主水液代谢,故治疗与湿相关者还可考虑取健脾和胃的穴位,如《灵枢经·四时气》载:“著痹不去,久寒不已,卒取其三里。”《采艾编翼》云:“湿痹:膈俞。”上述健脾和胃之穴多属人体的本部。

5.与虚相关

表1-7显示,在本类型中,末本部穴次的比值为0,小于其他诸类型;而阳阴部穴次的比值为0.5,亦小于其他诸类型,显示古人补虚多取本部穴、阴部穴。笔者揣测,虚证的原因多为脏腑的亏损,而脏腑位于人体躯干本部;与肌肤相比,脏腑属阴,因此治疗多取本部穴与阴部穴。如《素问·四时刺逆从论》曰,厥阴“不足,病生热痹”,治疗当取厥阴经穴。《流注指要赋》云:“冷痹肾败,取足阳明之土。”《采艾编翼》载:“内虚受寒,痰气阻塞,手足厥冷,麻痹眩晕:膻中、肺俞、下脘、气海、足三里、列缺,灸后服陈皮姜葱汤。”上述穴位多属本部与阴部,对相关脏腑经脉有补益作用。

现代本病临床也有采用辨证取穴者,如李世珍治疗痹证,针泻患部腧穴或阿是穴,行痹加泻曲池,补合谷、三阴交;痛痹用烧山火或温针,可加灸曲池、阴陵泉,补关元;著痹用温针灸,补足三里、阴陵泉、脾俞,并可取病变局部用艾条灸,或用梅花针叩刺。高扬治疗风湿性关节炎,取近部与循经穴位,辅以阿是穴,行痹取风门、膈俞、血海,痛痹取肾俞、关元,著痹取脾俞、足三里、阴陵泉,热痹取大椎、曲池,对风、寒、湿痹针灸并用,配合红外线照射,热痹不灸可放血。文绍敦等治疗痛风,取患侧行间、太冲、内庭、陷谷,湿热蕴结加丘墟、大都、太白,瘀热阻滞加血海、膈俞,痰浊阻滞加丰隆、脾俞,肝肾阴虚加太溪、三阴交,用火针疾刺放血。由上可见,现代辨证所分类型较为细致,所取穴位较为明确,而古代不如,孰是孰非,尚待临床实践加以检验。

此外,古人还根据经脉进行辨证,如《素问·四时刺逆从论》曰:“厥阴有余,病阴痹;不足,病生热痹。”“少阴有余,病皮痹隐轸;不足,病肺痹。”“太阴有余,病肉痹寒中;不足,病脾痹。”“阳明有余,病脉痹,身时热;不足,病心痹。”“太阳有余,病骨痹身重;不足,病肾痹。”“少阳有余,病筋痹胁满;不足,病肝痹。”对这些痹证当取“有余”“不足”之经脉穴位进行治疗。

古人又根据五体、五脏进行辨证,如《医学纲目》载:“冬感风寒湿者,为骨痹,久不已,则内入于肾,病肾胀,足挛,尻以代踵,身蜷,脊以代头,取太溪、委中;春感风寒湿者,为筋痹,久而不已,则内入于肝,病卧则惊,多饮,数小便,取太冲、阳陵泉;夏感风寒湿者,为脉痹,久而不已,则内入于心,病心下满,暴喘嗌干,善噫恐惧,取太陵、小海;长夏感风寒湿者,为肉痹,久而不已,则内入于脾,病四肢解堕,发咳呕汁,取太白、三里;秋感风寒湿者,为皮痹,久而不已,则内入于肺,病烦满喘呕,取太渊、合谷。”这里采用表里经的“原合相配”或“原络相配”进行治疗。

另外,对于脏痹,古人取地机(《针灸甲乙经》);阴痹,取涌泉、昆仑(《灵枢经·五邪》);肉痹,还取“第五椎”(《备急千金要方》);脉痹,还取至阴(《针灸甲乙经》);骨痹,则还取“三阴之经”(《灵枢经·寒热病》),商丘(《针灸甲乙经》),肾俞、太溪(《儒门事亲》),等等。

现代又根据病情的发展进行分期辨证,如饶光涛等治疗原发性痛风之急性期,取患侧隐白、大敦,用三棱针点刺放血;恢复期,取太冲、三阴交、太白、太溪、照海、足三里、肝俞、肾俞,用针刺平补平泻法。何匡吾等治疗该病之急性期,取病变部位所过经脉之井穴及病变局部,用三棱针点刺或皮肤针叩刺出血;缓解期,取患侧足三里、阳陵泉、阴陵泉、三阴交、太白、八风、曲池、八邪,用针刺平补平泻法。张可欣治疗类风湿关节炎,取风池、三阴交、大椎、膈俞、足三里、天应穴,早期配脾俞、胃俞、膀胱俞,中晚期配肝俞、肾俞、大杼、膏肓俞、关元,缓解期配气海、关元、足三里、神阙,用平补平泻针刺手法,足三里、三阴交用温针灸。上述古代的经脉辨证、五脏五体辨证,现代的分期辨证,亦可供临床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