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夹袍中的密约

梅思平于会谈结束后当即去了香港,11月25日又从香港乘飞机出发去重庆,为防止途中发生意外,梅思平把双方达成的秘密条约缝在西装马甲里面。汪精卫拿到这个文件后,认为必须高度保密,绝对不能外泄。陈璧君害怕放在上清寺汪公馆里不安全,特地把它装进一只小皮箱,亲自上了锁,由内侄陈春圃陪同,送到自己胞妹陈淑君在重庆郊外南渝中学教职员单人宿舍的房间内。当时只说暂时寄存,随时要取回,没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当天晚上陈璧君还是睡不着,第二天又亲自去把这个小皮箱取回来,并告诉陈春圃说:“这张‘密约’昨夜在淑君家过了一夜,我怕万一泄露会被搜查,今天取回来索性把它烧掉,省得提心吊胆。”可见陈璧君等人做卖国贼心虚,忐忑不安已经达到了极点。

梅思平带回了日汪双方达成的“密约”和近卫第三次声明的草稿,这对汪精卫来说已到最后下决心的关键时刻了。汪精卫虽然热衷于对日谋和,不惜叛离抗日阵营,但对于日方提出的如此苛刻的条件,诸如承认“伪满洲国”、承认日本在华驻军、“内蒙古地区作为防共的特殊地域”等一系列亡华、灭华条件,汪精卫也害怕了。他在26日上午批阅了梅思平带回来的材料后,感到这份协议太卖国了,于是后悔了。当天下午,汪精卫改口了,对周佛海、梅思平说,对过去决定一概推翻,与日方还须重新商量。27日下午,周佛海、梅思平又去汪公馆,与汪精卫及陈璧君商议可否承认“重光堂协议”及照此行动时,汪精卫犹犹豫豫的,再次掉了链子。周佛海日记中记载:“汪先生忽变态度,提出问题甚多。”

梅思平十分着急,认为回去没法向今井武夫等人交代。周佛海劝他不要着急,采取以退为进之计。于是周佛海对汪精卫说:“既然您有顾虑,前议作罢,一切谈判告一结束,立即散伙,我回去向蒋先生承认错误。”

这是周佛海以退为进的做法。果然,汪精卫见周佛海等要打退堂鼓,便又改变态度,说:“部分条款可以同意,其余留待将来再商。”意思是卖国条约别一下子卖完,留有余地,慢慢再卖。

11月29日下午,汪精卫在家设宴为梅思平赴港饯行。由于担心汪精卫再变,参加宴会的人都没再提这个问题。宴后汪精卫送梅思平到客厅门口时,陈璧君厉声对汪精卫说:“梅先生明天要回香港了,这次你要打定主意,不可反悔!”

陈璧君是个虚荣心极强的女性,生性尖刻,高傲自大,做事果决。有人说,汪精卫没有陈璧君,办不成大事;没有陈璧君,亦不至于败事。怕老婆成为汪精卫在国民党内公开的秘密。正是由于老婆的淫威,汪精卫连连点头说:“决定了,决定了!”

12月1日,梅思平踌躇满志地到达香港,对日本代表今井武夫答复的要点是:“一、汪兆铭承认了上海重光堂会谈的日华协议记录。二、汪兆铭预定12月8日从重庆出发,经过成都,于12月10日到达昆明。此时由于有特别保守秘密的必要,汪方希望日本内阁在12月12日左右发表对华第三次声明。三、汪兆铭在昆明或香港中之任何一地宣布下野。”

由于蒋介石突然返回重庆,汪精卫误以为与日谋和的事情泄露,在12月8日没敢行动,一直等到18日,汪精卫、陈璧君等10余人才逃出重庆,经昆明去了越南河内。12月22日,日本近卫首相举行记者招待会,发表诱降第三次对华声明,提出所谓“中日睦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三原则,诱胁蒋介石接受条件。

陈公博、周佛海、陶希圣三人带着汪精卫起草的响应近卫声明电文稿,到香港与梅思平、林柏生碰头,交林柏生的《南华日报》刊登。这就是臭名昭著的“艳电”。

1939年1月1日,国民党中央宣布开除汪精卫党籍,并下令通缉;周佛海、梅思平、林柏生等均被免职。月底,梅思平与陶希圣一起去河内见汪精卫。汪说:“此事并无关系。抗战要牺牲,和平亦要牺牲,抗战要流血,和平亦要流血,此次系和平运动,并不就是和平。蒋委员长体谅与否,不去管他。”之后,汪精卫派梅思平与周佛海去上海宣传和平主张,集合赞成和平的人士参加和平运动。

3月21日,汪精卫在河内寓所被军统派出的杀手刺杀,汪精卫幸免于难,曾仲鸣做了替死鬼。汪派人物受到惊吓不小。而且,国民党中央又明令通缉汪精卫、周佛海、梅思平等人,并开除这些败类的党籍,撤销他们的职务。梅思平不禁心惊胆战起来,打不着狐狸再落一身臊,就太划不来了。汪精卫从河内到了上海后,梅思平去见汪精卫“请教”办法,汪自己也感到不安。

梅思平趁机提出,今后要冒最大危险来致力“和平”,把生命已置之度外,可是老婆孩子要有个妥善安排才好。言下之意,先弄些钱花花再说。

汪精卫只好给每个“首义”分子各发5万元港币算作“安家费”。梅思平因其“先锋”作用,被视为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等八个“首义分子”,并组成了“最高委员会”。

6月初,梅思平跟随汪精卫赴日本,分别与首相平沼、前首相近卫、外相有田及陆海军大臣谈判,商量成立政府之事。但日本的态度并不积极。

汪精卫回国后着手召开伪“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以便打着国民党“党统”和国民政府“法统”旗号,名正言顺地搞伪政府。可是国民党党章规定,“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最低限须300人以上,如凑不足人数即为非法”。梅思平以过去在国民党“CC派”中的老关系,和周佛海、丁默邨等忽悠来许多国民党老党员,加上褚民谊也七拼八凑,也只勉强凑到240人,后来汪精卫又增补100名。一时间,虾兵蟹将、歪瓜裂枣、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凑数,身为“伪六大”秘书长的梅思平,和丁默邨趁机收罗亲信,扩充私人势力,甚至让连国民党党员都不是的人也冒充党员,一下子成为国民党代表大会的代表,总算凑足了人头。8月28日上午,汪伪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会议通过了《修订中国国民党政纲案》《关于授权中央政治委员会案》《关于尽速召集国民大会案》等提案。

9月1日,德国进攻波兰,欧战爆发。汪精卫担心英美各国关心欧战,更不关注中日战争,汪精卫急于和平,加快了建立伪政府的步伐。9月5日,汪精卫在愚园路1136弄汪公馆召开了伪六届一中全会,成立了伪中央党部和伪中央监察委员会,陈璧君、褚民谊都是常委;决定在“还都”建立伪政权的同时,成立伪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

梅思平在周佛海的支持下,以伪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的身份,坐上伪中央组织部部长的宝座,又以伪行政研究会名义,招来一批无德文人和失意政客撑门面。一时间,梅思平呼风唤雨,弄权伪廷,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