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顾苒在家休养,宫中也没有派人来打扰她,顾廷心中对新帝的疑虑才稍稍放宽了点,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朝中动乱不断,他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的。
见到黑泽回来自己身边,顾廷才出声问道,“小姐这两天干了些什么事?”
“这两日青禾倒是时不时寻些小玩意惹小姐开心,除了昨日在院中逛了逛之外,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黑泽与沈绎的年纪差不多,只是他从小跟在顾廷身边,沈绎是跟在顾苒身边,但不管怎么样,黑泽只觉着顾苒这次回来和以前很不一样。
变得不太活泼,也不太爱说话。
“她没有在夜里上房顶看星星了吗?”顾廷下意识地想要转动拇指上的玉指环,摸了个空时才反应过来戒指早就被自己摘下来了。
“没有...也有可能是因为沈绎不在府中。”黑泽倒也算是细心,一语中的。
听到“沈绎”二字,顾廷才半晌微微颤颤地朝着屋内深处走去,他背对着黑泽,声音有些嘶哑,“如果当初,我让苒苒和沈绎在一起,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老爷不是神仙,没有办法预知未来,当初老爷的一切做法也只是再为小姐考量罢了.....但我相信现如今若老爷准许他们二人在一起,也是不晚的。”黑泽很清楚,沈绎自小就对顾苒不一样,虽说是贴身护卫,但处处细节之处,若不是真正动心之人,是做不到那个份上的。
顾廷终将是理清了一切,现在为时不晚,还有时间补救,他要拼了一切换顾苒和沈绎余生的周全,他点了点头,然后沉静地说道:“你去将埋在后院的千里醉取一坛出来送去偏厅,让青禾带小姐过来,吩咐厨房烧些下酒菜。”
“是。”黑泽行礼退下,按照顾廷的吩咐将一切都打理好之后,让青禾带着顾苒来到了偏厅。
见这面前一桌下酒菜,她有些疑惑连忙问黑泽,“爹爹不是向来不许在府内饮酒吗?”
“以后都可以了,小姐。”黑泽微微一笑,淡淡地回答她。
还有些发愣的顾苒暂时没有搞明白状况,就听到顾廷的声音响起,“以后苒苒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爹爹不再阻拦了。”
顾苒的脸上微微一愣,想到自己忘了行礼刚准备补上时,顾廷又摆了摆手,“以后也不必私下给爹爹行礼了,快坐下吧,做父亲的还没和自己的女儿一同饮过酒。”
顾苒有些不知所措,这些都是以前她不敢肖想的,但她还是听顾廷的话,乖乖坐了下来,只见顾廷倒了杯酒递给顾苒,“这酒你应该很熟悉。”
“千里醉....”顾苒一闻便知。
“沈绎没少偷摸着给你带吧。”顾廷说此话时,伸手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入顾苒的碗中。
顾苒以为顾廷是来问罪的,还没来得及请罪,就又听见顾廷慢悠悠地说,“你也不必惊慌,你们二人夜闯马场,乞巧节放花灯,他和你一同在屋檐上谈心,私自携酒同你共饮,暗地里教你武功,这些我全都知道。”
“那爹爹.....是什么意思?”顾苒静静聆听着顾廷接下来的话。
“以前是爹爹不好,忘了应该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后来又让你白白在宫中遭受半年的罪,爹爹每时半夜想起,仍然痛心不已......明知你和沈绎互相有意,却为了身份地位,插手让你走了我的安排。”说到这里,顾廷眼眶微红,仰头喝掉了杯中酒,“此后我不再阻拦一切,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去追求怎样的幸福你便勇敢去追,纵使天塌下来,爹也会替你挡住扛着。”
顾苒怔愣地望着眼前的顾廷,这画面她曾梦过无数次,如今真正发生了,她反而有些错愕,她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却语气却带着啜泣的颤音,“可如今我已嫁入宫中成为容妃,一步入就意味着此后我便束缚于这深宫,爹爹接我回顾府也只是一时之策,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又如何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苒苒放心,皇上前几日同我谈过此事,他知道你的心思不在宫中不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愿强迫你,倘若你真的不愿回宫,他会放你自由。”顾廷深知顾苒的顾虑,如今他并不清楚皇上的意思究竟杂着几分真假,但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饱受痛苦,无论如,哪怕拼了这条老命,拼了如今的一切,他都要护着顾苒。
房间里的灯光明亮,才让顾苒感受一切的真实,她举起酒杯也是一口饮尽,“那若是.....我钟情的只是个护卫呢?”
“爹也允了。”
顾廷只回了四字,可是这区区四字,却让顾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那一张极其精致的小脸,终将是绽放发自内心的笑容,“谢爹爹。”
从此以后,她只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她终于能为自己而活了。
“待沈绎案子结束回了京城,爹会替你跟他好好谈谈的。”顾廷许久不见顾苒喜笑颜开的模样,心里倒是欣慰了不少。
父女二人第一次好好坐下来享用晚饭畅饮美酒,这才让顾廷发觉,原来此等简单之事能够让人如此幸福满足,见到顾苒终是放下心结,他暗自决心,以后会常常带着顾苒去做那些以前没有做过、不允许做的事情。
他也明了,父爱不应该只是一味的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