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民的眼里耿念乡的种植梦破了产。每当村民们三五成群待在一起的时候,这事都会成为饭后话题被人提起。
有些话也传到了耿老汉耳中。
这天耿老汉在姚老头家推杯换盏。老姚和老耿关系还不错,只要家里有好吃的两人便会聚在一起喝喝小酒。
酒过三巡后,先前还清醒的姚老头突然说道,“老耿,不是我说你。”
姚老头的音量突然抬高,“你呀,把他的名字取错了。”
耿老汉有些猝不及防。虽然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他的眉头还是微微一皱,嘴角轻轻一抽,有不好的预兆好像即将降临。
“叫啥名不好,非要叫念乡?”
“念乡在城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回家?还不是因为想念家乡。因为念乡,城里的稳定工作,安逸生活都放弃了,最重要的是大好前程也给葬送了。”
老耿的眼皮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然后木愣愣地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姚老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起先,念乡离开家乡,进了城,听说在城里混得还不错。可后来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就回了家,并且隐隐还有几分再也不去了的意思。这不正是想念家乡,就跑回家来的意思吗?
耿老汉心底咯噔了一声,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念乡”有什么不好的?想念家乡,证明重视感情,有情有义。
他本想驳上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似乎错都是他一个人的,解释再多也没用。
这样想着耿老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更加明显,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
耿老汉还没想明白,姚老头的话再次传来,“一天就知道瞎折腾,顶个球用。”
“我看你还是早点把他的名字改回来,断了他的那些心思。”
听到这里耿老汉清醒了一些,他的酒好像也跟着醒了,不过他的脸却更红了。
“念乡有情有义,又有志气与抱负,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
下一瞬,耿老汉竟破天荒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姚老头愣了一下。不过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耿老汉突然站起身,然后摇摇晃晃地告辞而去。
回到家耿老汉带着醉意找到念乡,“你干那些事有啥用?”
见念乡没有回答,耿老汉愤怒地骂道,“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带领村民致富?”
“我是团员。”这次念乡坚定地说道。
“用不了几年你就不是了。”
“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入党了。”
耿念乡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团员到达一定年龄后要办离团手续,不再保留团籍。
“能入党当然好,可留在村里你能干嘛?真的准备种一辈子地,永远干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事。然后永远不被人看好,甚至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不是爹不想你留在村上,而是我们这里没有能够让你有效发展的空间。咱村除了穷就是偏,除了偏还有苦。我知道你不怕苦,但我不想你被耽误。”
“你知道爹当初为什么舍下那么大的血本让你去求学?”
耿老汉看了儿子一眼,“还不是希望你多学点知识,有一天能够学以致用,有效发挥自身才华,做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机会帮助咱村。”
“可像你现在这样窝在咱这个穷山村,你他娘的能干啥?”
“你怕是连婆娘都讨不到,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上。这样的人不仅不能对咱村做贡献,还会成为咱村的耻辱与笑话。”
“爸,您的出发点值得赞赏,但是你的这种观点已经落伍。这是新时代,咱们国家越来越强大,早已不是落后的那个时候,现在在农村也大有前途,大有可为。试想,如果连农村这种小地方的事都做不好,还怎么做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农村也是组成祖国的一个重要单元,虽然小,但是必不可少。农村也是祖国富强的关键一环。要是咱村做得不好,那就是我们拖了后腿,这样会影响咱祖国的发展。”
“职业不分贵贱,对社会发展有用的每一个行业都必不可少。每个行业都需要有人来做,每个合法的岗位都应该受到尊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都有适合自己的一个岗位。而这个适合我,所以我应该留在这里。”
……
那晚耿老汉受了风寒,待风寒痊愈后他便再也不喝酒了。但是有好吃的,他还是会叫上姚老头。
后来,耿念乡再也没有跟父亲提钱的事。因为他知道那钱是父亲的一种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