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风华绝夜

七月七日,炎夏的晚上,吹来阵阵荷莲和茉莉花的香气。

在小水乡养伤六天,九媚娘每晚在丈夫睡梦时,都用自己元神真气来喂养丈夫,并且发功医治他臂部和大腿背的伤口,那些血焦痂皮,神速地脱落,伤口处大致上已经长出红嫩的新皮肤,和生了不少的凹凸不平的肉牙和肉纹,除了五六处被韩照忍耐不住痕痒而抓破的,是仍然结着新痂皮焦。

总算,丈夫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九媚娘的容貌像一个五十岁的村妇了,她只剩下一条半快要丢甩的尾巴隐藏在身体内。

韩照不知道韩王和张良的消息,心中十分焦急,他非常担心韩王的处境。他一见到有村民来探望,就马上询问彭城的情况。但是,小村在这两年来很少与外间有联络,所以众人也没有什么的消息。

韩照靠在墙壁半倚坐着,妻子伏在他怀里,用脸和额在他的胸口里钻。他抚扫着妻子的灰髮,说:「你要饡穿残癈人的肚皮了。」

九媚娘不理会他,咬他的肚皮。虽然丈夫受了重创残废,失意仕途,復国无望,但是她在这一刻,反而得到心中渴望了八百年的平静生活,每天在丈夫的怀里钻。她更是盆算着,在丈夫的有生之年,把自己的元神真气,全部都吐进丈夫的体内,为他续命,这样,她就可以与丈夫在同日死去,牵着手去投胎,下一世可以真真正正做一对人间的夫妻,为他生儿育女。二十多年商帝王后的生活虽然开心,但是叫人太累了。

她想得真美了,一个天真全无恶念的万年狐妖,只追求一个天下平凡不过的农民家。

但是,韩照的心,是绝对放不下復国安邦的志愿,他说:「项羽既然是反了面,把我打成残废,相信他不会只把韩王贬为韩候,就算是惩罚了他。项羽肯定会进一步打压,不要说回韩復国,日内,韩王更可能有危险。

至于韩王妻齐夫人和张良妻,我不太担忧,以项羽的为人,他是不会打杀女人的。三位项弟,我看,最多只是受点惩罚,不竟他们都是项家子弟,项羽也不会太过难为他们三人。

如果项襄他们方便的话,肯定会再来找我的。届时,大家可以商讨如何去拯救韩王等人。」他满心思的只是国事,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九媚娘不悦,枉费了自己耗尽功力来救他,她坐起来不钻他了。韩照以为妻子是忧心虞姬,他执着她的手,说:「你不用担心,你妹妹是个聪明刁钻的大美人,项羽是拿她没办法的,正所谓,一物治一物。」

九媚娘转身望着他,双目含泪,她真的也是拿丈夫没办法,八百年前的子受如是,如今的韩照也如是,整天都是想着治国。也许,正如他所言,真的是一物治一物,可能是自己的前生欠了他的债,两世也贘还不了。

她叹口气,唯有认命了。她望着窗外的弯月,今晚在银河两旁有两顆特别闪亮的星星,啊呀,今晚是七夕呢!忘记了,不论在狐洞,天外天和人间,女子的最大节日,就是今天的七夕,祺求一生的幸福姻缘,妖狐女也不会是例外。

她说:「不要谈国家大事了,今晚是儿女私情的大日子。我试一试扶着你,尝试到外面走几步吧。」

韩照也想看看自己残癈的程度,妻子小心地扶他站起来,把他的腋窝架在自己的肩膊上。韩照尝试站立,感觉右腿无力隐隐作痛,臀部和大腿背面的皮肉拉扯着,但是勉强可以支持。

妻子扶着他,一拐一拐的走出困了他七天六夜的细小房间,去到开阔的夜空下。村里的妇女和女童们,用七色的彩布条编织成一个一个美丽的花球和花圈,她们带着水果糕点和香蠋,向着天际间的那一道银河跪拜,凝望着牛郎和织女星,祝祷女子的心中所愿。

九媚娘扶着丈夫在一块石上倚坐着,自己跪在地上三拜,抬头望着灿烂的星空,合掌祺愿。

韩照看着,在那银白色星月光辉之下的妻子。因为自己的无能,害她在几天内面容老去,十分惭愧,不知道如何才可以为妻子修復美貌,为她解忧,也不知说什么的话能够安慰她,他只好胡扯地说,希望逗她一笑:「啊,原来今天是七月七,是女儿家的大日子。你看,牛郎真是悲惨的,一年只可以找娘子来享受一个晚上,就算是做多少回也补偿不了一年的损失。万一织女不甘寂寞,跑去偷猪郎马郎的话,那个恺子牛郎就更是悲上加悲的了。」

九媚娘曞着他,说:「胡说,织女的心中只有牛郎一人的。那个牛郎,他可能是天天跟着猪朋狗友去喝花酒,找姑娘。」她扑向丈夫的怀里,不断地捶打他的胸口。

韩照抱着妻子,抬头望着嬂女星,想着为自己而失去美貌和幸福的妻子,即席作一诗来歌颂她:

美貌若云嫣兮,风华绝夜天;

羡恋人间爱兮,情深不作仙。

这首诗,道尽了九媚娘这八百年来的心路。她在丈夫的怀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