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内容纯属虚构,尤其是药理方面,请勿当真。)
已经是十月下旬。在一行人路过郑州的时候,徐庆三人是可以选择回家的,但他们还是想再走一走,于是大家一起来到了西县,京城西南角的一个小县城。
几个人在客馆里坐着,正说着今年的雪怎么这么晚,还是他们刚离开的地方正好就下了,忽然看见徐庆风一样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比划着:“五,五百两!”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中大奖了。
夜轩笑着问:“什么五百两,你喝酒喝了五百两啊?”
徐庆缓过来说:“什么喝了五百两,门口有人贴告示,说吴家员外病了,谁要是能治好,给五百两。”
“五百两!”夜轩一听,振奋地站起来,一边平复情绪,一边推萧泠川,“泠川,你快去,快看看去啊。”
萧泠川显得比较冷静,问徐庆说:“你怎么知道告示上写得什么呀?”
徐庆喝了一口水:“听人念的呀。”
蒋平接着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徐庆有些不耐烦:“刚才不说了吗,治好,五百两啊。”
萧泠川叹了口气:“那就是说,你就是不知道那员外的病是什么了,那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治啊。五百两,这么大手笔,一看就很难啊!”
话音刚落,徐庆急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但还是夜轩先开口道:“对呀,所以才让你去看看啊,看看你能不能治嘛!”
萧泠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徐庆和夜轩推着往门外走,徐庆边走边说:“就是啊,不管怎么样都得去看看,五百两啊,万一成了呢!”
蒋平有些不放心,跟着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吴府。吴府管家听说有人来,忙到正厅会客。徐庆急着问道:“你快跟我们说说,吴员外怎么回事啊?”
吴府管家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年轻人,萧泠川侧身坐在椅子上,徐庆站在她旁边,夜轩倚在旁边的桌子上,蒋平直身坐在侧面的凳子上。吴府管家一看,还是蒋平最像来看病的,但徐庆一直盯着他,他就没有移动位置,也没有提出疑问,而是直接把一张写着吴员外基本情况的纸递给蒋平,自己也开始介绍,他说的和纸上的差不多。三人见他把纸张给了蒋平,也没当回事,都凑过去看。吴府管家介绍说,吴员外平时要处理的事很多,每天都很忙,但是饮食荤素搭配均衡,身体应该不会缺少什么,可一个月以前的一天,忽然喘气不畅,请人来看,说是供血不足,就给抓了一些滋补的药,但是吃了以后没怎么见好。后来,告示贴出去了,有不少人来看,也抓了不少药,但都不见强。萧泠川见管家不再往下说了,开口问道:“请问我能先见一见吴员外吗?”
管家一愣:“姑娘有什么事吗?”萧泠川听了这话,也有点愣。
徐庆急着说道:“不是你们贴的告示吗,人都不见,怎么治啊?”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姑娘是医生?”
徐庆和夜轩应声回答:“啊。”徐庆接着问:“怎么,信不过我们?”
管家略加思考:“不,当下由不得我们不信。只是不知姑娘医术如何啊?”
萧泠川听罢,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挺直腰板,上前一步,直视着管家,说道:“妾不敢过于自夸。我这医术乃是祖传之术,凭一双手,可问全身之疾;凭一杆针,可通全身血脉。”
管家没想到萧泠川会做此回答:“姑娘,你这么说,可有过于自信的嫌疑啊。”
萧泠川笑道:“如果连医生都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又怎么能让病人相信呢?”
管家惊讶道:“好,好。姑娘请随我来。还有,姑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请您为我准备好前几位医生开的药方,另外,有人给员外做过针灸吗?”
“药方我一定备好,针灸不曾做过。”
四人随管家来到吴员外房间。吴员外见四人进来,想问怎么是个姑娘,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坐下来伸出手臂。萧泠川见状,也坐下来,一边把脉,一边端详吴员外衣着面貌:“员外生病,有很多事不能亲自处理,不知道手下的人处理的怎么样啊?”
吴员外立即警觉起来:“姑娘打听这事是何意啊?”
萧泠川没有奇怪:“多了解一些生活上的事,是有助于开药方的。”
吴员外仍觉得萧泠川是什么人派过来打探他们家产状况的,谨慎地说:“以前可没有人问过我啊。”
萧泠川耐心地回答说:“生活中的情绪不同,病因就不同,需要针灸的穴位也会不同。”
吴员外一惊:“你会针灸?”
萧泠川用少有的自信答道:“是。”
但吴员外并没有收起惊讶,生气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要我脱衣供你施针?”
萧泠川脸一下子就红了,愣在原处,徐庆和夜轩怒火中烧,打算和他大吵一架,但是蒋平还是赶在他们之前先开口道:“谁告诉你针灸用脱衣服了?”萧泠川想说那样效果可能会不好,蒋平看着她说:“萧姑娘,你诊脉没诊出吴员外有脱衣癖吧?”吴员外没有说话,徐庆和夜轩回到原位,萧泠川挨个人看了看,又说道:“吴员外,请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有一些效率不足,但成果质量很好,近三天效率显著提高,总体来说不错。”
“与您亲自处理相比,损失多少?”
吴员外看了看萧泠川,不情愿地说:“前半月损失能有六七成,近三天只有两三成,其余都有四五成。”
“那岂不是很快就会没有损失?”
吴员外摇了摇头:“难啊,依我看,他们已到达顶峰,很难再有突破,”想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不管你们是不是想打探,告诉你们都无所谓,哪家都会想得到的,”又叹了口气,“至于成果,听天由命吧。”
萧泠川诊脉完毕,走出房间,管家把准备好的药方递给萧泠川,问她心里有底了吗。萧泠川说:“我也说不准,等回去先看看,我大概三天后会来。”
刚出吴府,徐庆就急着问:“怎么样怎么样,心里有谱了吗?”
萧泠川迟疑着说:“差不多,但是也不一定,回去看看再说吧。”但是徐庆和夜轩都没管后两句,已经开始为那五百两开心了。回到客馆,徐庆讲述刚才发生的事,不时和夜轩一起说这个吴员外太过分了,最后为那五百两开心:“五百两,咱们七个人分,一个人不得几十两的啊,”又看向萧泠川,“对了泠川,分剩的那几两你留着,你是功臣啊。”
夜轩笑道:“没看出来,算术挺好啊,还能反应过来能剩几两。不过话说,你有什么功啊,要占着几十两银子?”
“告示是我看到的呀!”
展昭顺势说道:“告示是你们看到的,是萧姑娘去诊脉的,这银子不该分给我们啊。”
徐庆急着说:“那不行,照你这么说,这钱全得让泠川独吞呢!”
夜轩接着说:“就是呀,而且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们可能就不会走到今天,更别说看到告示,还有机会拿银子呢。再说了,五百两,萧泠川要是一下子发这么大财,是容易被盯上的!”
萧泠川打断她:“你说谁呢!”
徐庆忙问:“怎么样了啊,泠川?”
萧泠川轻声说道:“根据脉象,他是由于血流变慢导致的缺血,从他的经历和这些天仍在关心生意来看,血流变慢的原因应该是过于劳累导致脉道变细。我看过之前的药方,虽然有一部分差异,但是从滋补下手这个大的方向是对的,这样可以加大心脏对血液的推动力,再加上用针灸,让脉道更有伸缩性,血流就会弥补上来,问题就解决了。”
大家面面相觑,夜轩开口道:“那个,泠川,虽然我听不太明白,但是我听得出来,你说得挺顺的,而且也蛮有自信的啊,怎么看你没那么开心啊?”
“我想不通的是,这个病并不难治,也很常见,算不上是疑难杂症,就算需要针灸,但是会针灸的人也有很多,为什么要悬赏五百两?根本就不值啊。”
韩彰说道:“还能为什么,那家员外不懂呗!”
白玉堂冷笑一声,接着说:“也有可能,人家就是有钱任性,就是想花这五百两银子,谁也管不着啊。”
两天以后,萧泠川四人来到吴府。夜轩和徐庆被挡在吴员外房门外,门内,吴员外为了保证针灸的准确性脱下上衣,但是警告他们,要对外声称是穿着衣服扎针的。吴员外之所以不让徐庆和夜轩进屋,就是看他们性子急,不沉稳,怕他们坏事。
这天下午,一位老人来到客馆,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又跟店里的伙计询问道:“我听说你们店里住了位萧神医?”这个时候,白玉堂坐在楼下,夜轩在楼上刚出房间,他们听了这话都没有立即应声。
伙计说道:“害!五百两,大伯,你值五百两吗?”
老人忙问:“那治好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敢揭告示的,哪个没两下子啊?”说完伙计就走开了。
白玉堂见状,走上前,用少有的和气问道:“大伯,这个萧神医我认识,您找她什么事啊?”
老人有些迟疑地问道:“这神医真要五百两才肯出诊?”
白玉堂由着阳光气质放任一笑:“大伯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冲着钱才去治病的,只不过报酬过多难免让人多想。您放心,我可以向您担保,就算没钱她也会帮您的。请跟我来。”白玉堂带着老人上楼,这时的夜轩看地有些出神,她还没见过白玉堂这么温柔的一面。夜轩见他要上楼,忙躲回屋内。屋里大家都在,白玉堂带老人进了屋。老人只听说有人看了告示去治病,没想到医生竟是位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但是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老人来不及多想,还是把儿子乔幻的事情说了出来。乔幻今年十二岁,在学堂念书,虽然家境不怎么样,但是他一直很用功,学习也不错,最近十天,突感身体乏力,嗜睡,脸色苍白。家人觉得乔幻可能是用功过度,就给他做了一些东西补一补,但是仍不见强。
萧泠川和夜轩、徐庆还有白玉堂来到乔幻家,屋子很简陋也显得凌乱,乔老伯告诉他们,以前都是乔幻利用休息的空当打扫的屋子,生病以后,他也没有精力做这些了。他们来到乔幻的房间,乔幻躺在床上,半昏半睡。乔老伯试图叫醒乔幻,但乔幻并没有醒,仅仅是把身体转向他们这边。乔老伯向他们道歉,以前来人的时候,乔幻都会礼节周到地待客,并且他说自从乔幻不舒服,他大多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萧泠川坐在床边,给乔幻把脉。窗户紧紧地关着,屋内一片昏暗,但尽管光线很微弱,萧泠川仍能看出来,乔幻的神态显得很憔悴。萧泠川轻声叫道:“乔幻,乔幻!”乔幻迷迷糊糊出了点动静,萧泠川接着说,“乔幻,姐姐问你,你读书这么好,将来要做什么呀?”
停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乔幻很微弱的声音:“做官。”
萧泠川些许迟疑:“那如果做不了官呢?”乔幻没有回答。萧泠川吞了一口唾沫,接着问:“姐姐问你,如果做不了官,你要做什么?”
乔老伯也在催促乔幻回答,乔幻突然眉头一颤,用尽全身力气撕喊,尽管大家听到的声音还是很小:“那就不做,做什么不行啊!”
大家都愣住了,没想到乔幻的反应会这么大。白玉堂在旁边带着怜惜责怪地说:“好了别问了,人家不想说你没看出来啊?”
徐庆急着训斥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话的!”
夜轩顺势斥道:“白玉堂!人是医生你是医生啊!”白玉堂没有再说话。
萧泠川也没有继续问,起身跟乔老伯道别:“不是什么大问题,明天我会拿一些药来,试一下针灸,就没事了。不过让这病永远不犯的办法我还没有想好,您放心,如果想到了,就算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西县,我也一定会再来找您的。”
回来的路上,徐庆和夜轩问萧泠川问完问题发现什么了,萧泠川答道:“根据脉象,他也是由于血流变慢导致的缺血,从他的反应来看,血流变慢的原因应该是过于焦虑导致的脉道错乱。”接着,两个人开始夸萧泠川医术太高了,问了两句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夜轩一边说一边瞥白玉堂。但是萧泠川说完以后,却发现吴员外和乔幻都是供血不足的症状,而且原因都是血流变慢,这也太巧了。
四人回到客馆,发现吴府管家也在房间里。徐庆还以为吴员外没事了所以派人来给钱,没想到是因为吴员外感到全身无力,所以管家来找萧泠川去看看。萧泠川有些惊讶,她和夜轩、徐庆还有蒋平来到吴府后,见吴员外躺在床上,脸色更加苍白,便去把脉,这一次,萧泠川没有摸到吴员外的脉象,加上吴员外手温很冷,她吓得尖叫一声,站了起来。吴员外闻声惊醒,看向几人。这时,萧泠川才缓过神来,另外三个人也渐渐明白过来,夜轩和徐庆扶着萧泠川坐好。吴员外看了看四人,又半昏半沉地闭着眼睛。萧泠川好不容易才找到脉象:“脉象虚弱,是供血不足造成的;跳动僵硬尖锐,是脉道过于膨胀和绷紧造成的。奇怪,脉道是有伸缩性的,既然脉道扩张,血就应该能供上,怎么还会显示供血不足呢?”
管家一愣:“应该?姑娘,你不确定?”
萧泠川也愣了一下,思索着说:“不是,这种方法是没有问题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该不会是你的针灸出了问题?”
“不可能,我的针灸是不会有问题的!”
管家带着怒气斥道:“你们就是冲着那五百两银子,不会医术还硬来。你们要以前的人的药方,不就是想照着他们的药方出一份一样的,想着要是好了,你们就可以白拿那五百两银子,没想到出了问题!如果员外因为你们出了问题,你们可得赔!”
徐庆和夜轩听他这话,怒气上来,张口开吵:“你说谁呢,凭什么说我们不会啊,凭什么说我们是骗子,那告示是你们写的,又不是我们管你们要的啊!”
萧泠川有点想哭:“不是的,我看药方只是看看以往的思路,可以少走弯路!”
蒋平拉住二人道:“这样吧,我们先回去研究研究,就在刚才的客栈,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们。”又拉着两个人往外走,萧泠川也跟着往外走,吴府管家还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骂着。
出到门外,四人在路边停下。徐庆问萧泠川:“泠川,什么情况啊?”
萧泠川抬起头看了看他:“我回去找找资料。”说着就往回跑。这天晚上,萧泠川翻了一宿的书。天擦亮,她翻遍了她能想到的书,还没有找到方法。萧泠川失落地坐在桌子上,晨曦的光冷冷地打在她的背影上。夜轩醒来,见萧泠川呆呆地坐在那里,知道没什么结果。夜轩起身来到她身边:“泠川,你一宿没睡啊?”
萧泠川没有抬头,开口问:“天亮了?”
夜轩望了望窗外:“啊。”
夜轩又说:“洗洗吃饭吧。”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早饭后,萧泠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照着书写着什么,但还是找不出方法。傍晚,徐庆没顾上敲门就冲了进来:“泠川,姓乔那人来了,你要不先去看看乔幻?”
萧泠川这才想起什么,无力地说:“乔幻和吴员外的药方和针灸都是一样的,现在吴员外出了问题,没找到原因之前,我不能给乔幻下药方。”
“啊?那也没事儿,我们去外面给他糊弄走。”
徐庆出去以后,萧泠川关好门,贴在门上,听外面白玉堂他们跟乔老伯解释:“大伯,萧姑娘说需要先研究一下,等过两天再给乔幻开药。”
“是不是得先研究吴员外的病症啊?”
“不是,”白玉堂耐心地答道,“她不是因为谁给钱多就先管谁,但是开药总要有个过程啊。”
乔老伯尽管有很多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匆匆离开了。徐庆和夜轩想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萧泠川,他们推开门以后,发现萧泠川在默默地哭。刚才那些话,旁人听着可能是有些气愤,但对于萧泠川来说,它们就像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在她的心上划过。萧泠川没有急着抹干眼泪,她走到夜轩面前:“夜轩,你告诉我,我是一个见财起意,医德不正的人,没有弄清病情,就乱开药方,只为了钱不管别人的命,是吗?”
夜轩急着说:“当然不是!泠川你清醒一点,你去给他看病是为了救他,不是为了他的那些钱!”
徐庆接着说:“就是啊,泠川,是我,是我不好,是我看见那五百两银子就被冲昏了头,把你推到吴府了,怪我,怪我,没我你压根就不会摊上这事。”
夜轩也说:“没错没错,怪我们,跟你没关系!你从头到尾都没提那五百两,你去吴府是为了救人,不是冲着多少两去的!”
萧泠川没有止住眼泪:“不对!我早该想到的,五百两悬赏的病,怎么会这么简单!是我太轻敌了,我太看不起同行的人的医术,我以为我医术够可以,比他们强,我以为我的方法值五百两!”
夜轩打断她,大声说道:“萧泠川!你别被他们带沟里行不行啊!你去吴府,是因为那篇告示上说有人有病,你从诊脉,到开药,到针灸,凭借的都是你的真才实学,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和报酬改变方法,有没有那五百两你都会这么干的!就算那个姓吴的活不了,那只能说明,是,你萧泠川水平有限,但是,跟那五百两,没关系!听懂了吗?”萧泠川没有说话,但是好像有些想通了。晚上,她在夜轩的怀里渐渐睡沉。
第二天一大早,吴府的人又开始贴告示。这次的告示恰好被智化给看见了。智化和谢双跟着尚掂一队人马一路向南,正好路过西县。智化看了看告示,对正在张贴的那人说:“伙计,西县城东有一家客栈,里面现在正好住着一个药师,你可以去问问他。不过要快,一会儿以后他们就要离开西县了。”
那人听后,也不敢拖延,立马来到了城东,进到客栈,匆匆忙忙地跟人打听这里有没有一个药师。沈仲元正在和白金堂在旁边吃着东西,听了这话,打量了那人一会儿,对那人喊道:“药师在这儿呢!”白金堂差异地看着他,那人一听,忙来到他们面前:“小人有事想要寻求二位帮忙。”
沈仲元没理会白金堂疑惑的眼神:“他是药师,跟他说。”那人便一五一十地将吴员外的事告诉了白金堂。白金堂刚开始心里还没底,但是听他讲完,眼前一亮,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将纸交给那人:“最好找一个会针灸的医生,把这个交给他,以供参考,”又把一袋东西交给那人,“我这里只有一袋土根散,虽然少,但是救急够了。”那人谢过后离开。白金堂回到座位,问沈仲元道:“看他的样子,像是知道这里有药师,会不会是来专门找他的?”
沈仲元轻轻吹了吹手里的热水:“那他还听你的?”白金堂想反驳,但又觉得沈仲元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沈仲元接着说:“赶紧吃,吃完该出发了。”白金堂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暗暗想,他什么时候能接上沈仲元的话,也就算出师了。沈仲元也看出来那人是专门来找人的,不过这个客栈是供行人旅途用的,人们不会停太久,专门来找人的人,一定是得到消息,那么给他消息的人,也有可能是正在城内的智化,加上那人那么急,他要找的人一定是即将出发离开这个客栈,这也正好符合他们的行程。
那人回到吴府,告诉管家。由于一时找不到其他会针灸的人,管家便带人来找萧泠川。徐庆把人拦在了门外:“你要干什么,骂人没完了?”大家闻声赶来,管家忙向萧泠川道歉,并跟她说了刚才的事。夜轩问道:“那要是再治坏了,算谁的呀?”“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再说追究责任之类的话。”管家被拉去跟他们签保证书。
萧泠川接过那包土根散,拿过纸张,上面写道:“我吃过西县的青菜,发现味道过于浓厚,这说明西县土壤培育出的青菜、肉类包括药材,含有太多的养料成分,所以西县人的血液里,必定含有过多养料,这会使血液变得过于浓厚,如此一来,就算血液很多,但是能够被心脏支配的有效血液却很少。因此我认为,服用滋补性的药物会使血液中的养料更多,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使脉道伸缩性变强,则会使这些养料成分都拥挤在脉道中,进而使血管处于紧绷状态。以上是根据药理知识得出的结论,可供参考开药下针。另外,土根散对于吸收血液中的养料成分最有效果,可与其他药一起服用,我这里刚好有一包,可供救急。”
萧泠川看罢,茅塞顿开,喜上眉梢,忙问管家:“请问写这些东西的这个人在哪里?”
“那个人只是路过,现在估计已经离开西县了,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萧泠川有些失落,又说:“这些土根散不够,我需要更多。”
“我们县的店里,没看到有卖啊。”
“土根散的作用很特殊,不常用,你们可以先去本地和京城的药馆问问。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去苏州一带了,请你们快点行动,买的越多越好。”
萧泠川让管家先回去,她自己再开药方和针灸办法。萧泠川开心起来:“这个人太厉害了,吃两口菜就知道这么多东西。可惜没机会见面,不然的话,我一定要跟他好好学习学习!穴位的话,要减小脉道通透性,防止养料再往脉道里进。”
白玉堂看了看那张纸,问道:“他说西县的人,那乔幻是不是也是这样啊?”
萧泠川没反应过来,仍然笑着说:“是啊,乔幻的方法跟吴员外的也差不多。”
“但我们只有一包土根散啊。”白玉堂说完,经过短暂的沉默,徐庆开口说道:“这好办啊,对半分嘛。”
萧泠川说道:“吴员外发病急,症状重,一半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乔幻的病没有那么急,我想这包先给吴员外,等他们买药回来,再给乔幻。”
白玉堂质问道:“他们可能几天以后才能回来,你怎么保证乔幻能挺住啊?”
“我不能保证。但是吴员外可能挺不住,他的脉道已经紧绷,必须加紧治疗。”
白玉堂冷着脸说道:“这是你的过失,不能因为你的过失就不管乔幻啊。”
“那我也不能放任我的过失,不管吴员外啊,这不是有个轻重缓急嘛!”
“你就不能不管那姓吴的,不要那五百两,就当那是对你过失的惩罚啊?”
夜轩一听这话急了,对白玉堂说:“说什么呢你,怎么又扯到钱上了?”
萧泠川眼眶瞬间红了,越说越大声:“白玉堂,这跟钱没关系,我只是根据现在的事实做决定。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一个人在我面前,我本来可以救他,但是因为条件有限我救不了他,你以为我不会受挫吗?但是我没有办法,谁的命都是命,我不能用牺牲一条生命的办法去救另一条生命!”
白玉堂冷笑一声:“你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反正我是认准了,这包土根散要是不给乔幻,我是不会让你出门的。”
萧泠川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在威胁我?”
白玉堂硬气的答道:“是。”屋内沉默了一阵。
萧泠川摇了摇头说:“我是不会听你的。”说着走回房间,把门使劲一关。
白玉堂望着萧泠川的背影,喊道:“大不了我把那姓吴的给耗死!”
韩彰叹了一口气:“害,先别说萧姑娘不好受,就是乔幻知道你为了他这么干,他会好受吗?”
白玉堂没有转身:“他好不好受我不管,但是我要他活着。”
展昭接着问:“你想让他愧疚一辈子吗?”
白玉堂转身看向展昭:“展大侠可真会自省啊,不过,就算是愧疚,那他也得有命愧疚。”说完,白玉堂走出了房间。
屋内,夜轩看向蒋平:“怎么办呀?”
蒋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缓和一下屋里紧张的气氛:“只能等信儿了。”
吴府的人在西县的药馆询问有没有卖土根散的,老板摇摇头说这附近应该都没有,正当那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姑娘叫住了他:“这位大哥,土根散的作用很特殊,不常用,也只有苏州一带才买得到。你要买土根散,一定很急用吧?”
那人一愣:“是急用,姑娘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姑娘一笑:“我是药师,是来京城学习的,顺便来周围看看。我刚来西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的青菜养料很多,所以这里的人一定很需要土根散。正好,这土根散我会调,而且由于西县的特殊地质,这里的人吃苏州生产的土根散,会有很复杂的药引,我可以稍微改动一下配方,让西县的人不用药引也可以吃土根散。请给我一点时间,最快明天早上就能调好,请你到时候来这里拿。”
那人道谢后离开。这姑娘正是许采兰,她是跟父亲一起来京城学习的。那人走后,许采兰向药店老板借用房间,和父亲一起研究调制适合西县人的土根散,并连夜调制。那人将消息告诉吴府管家,管家赶忙来到客馆,告诉萧泠川这件事。本来,萧泠川被折腾得很不舒服,听了这个消息,顿时感到全身轻松:“她会调?太好了!不过,她既然是来学习的,一定不会在西县久留,但现在看来,土根散的需求量应该会很大。我想跟这位姑娘学习调制土根散,但现在我要开药和指定方略走不开,所以请你帮忙传达一下。”
许采兰听到那人的传达后,暖暖地一笑:“请你转告她,术业有专攻,理应我来调药,她去诊脉开药。也请她放心,我会教这里的药师调制土根散的。另外还有,我现在忙着调药,抽不开身,期待有缘,与她见面。”
那人将话告诉萧泠川,萧泠川笑了,想让那人再帮忙传达些什么给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姑娘,又有些不好意思,便用纸写了些什么,让那人去取药的时候交给那位姑娘。许采兰看到纸张后,一股暖流不禁涌上心头,上面写着:“你我共治一场病,已是最大的缘分。最好的状态不是相见,而是相安。愿你安好。”她也愿意用这种态度去对白金堂,就算对方如日月不可触碰,但唯愿相安,足矣。
经过萧泠川的开药和针灸,吴员外和乔幻渐渐痊愈。拿到那五百两银子以后,大家商量着把其中几百两给调制土根散的人。徐庆和夜轩不停地合计他们七个人各拿多少合适。徐庆提议说:“四六分吧,她拿三百,咱们两百。”
夜轩算了算他们自从出来的花销,否决了徐庆的提议:“一个人一两银子差不多能花十天,咱们出来了大概九个月,再加上还得在这里待几天,就算是十个月,一个月三十天,十个月就是三百天,十天一两,一百天十两,三百天那就是花了三十两,一个人最少拿三十两的话,七个人就是二百一十两。不行,我们最少拿二百一十两,不然连本儿都回不来,更别说挣钱了!”
徐庆无奈地转向蒋平:“哥,你不是会做生意嘛,这钱怎么分啊?”
蒋平一笑:“萧姑娘,一两银子能调多少份药啊?”
“土根散好用,但是并不贵。一两的话,百八十份能调。”
徐庆不由一惊:“百八十份?早说呀,那就好办了,这么便宜,让买的人自己掏钱嘛!”最终大家决定八二分,七个人分四百两银子,一个人五十七两,多出的一两给了萧泠川,那一百两给了许采兰。
随后,萧泠川开始着手为西县其他人诊脉,并介绍土根散的作用和西县养料多的事实。这一天,萧泠川叫住了从她面前走过的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停下脚步,没有转身面向她,萧泠川接着说,“我看乔幻是不知道他读那么多书,万一考不上怎么办,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就去看看他吧。”白玉堂听了,没有回话,想了一天,第二天清早,他敲了敲夜轩的房门,推开门对夜轩说:“姐,我去趟乔幻家啊。”
“好。”夜轩应声答道。自从白玉堂给夜轩送完风茶,夜轩逐渐放松了下来,两个人的关系舒服了很多。白玉堂想去哪,都会先告诉夜轩,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却觉得让夜轩知道没什么,而且这样的话,夜轩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他,或者自己遇到了什么事久久未归,也会有人来找自己。白玉堂这是在把自己的牵挂交给夜轩,也承担着对方的牵挂,他真的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乔幻看见白玉堂来了,远远地跟他打招呼。两个人坐在房外,背靠着墙。白玉堂给乔幻讲自己的习武经历:“我小时候练武,就是不要命的练,也不为别的,只是想保护大家。我用我整个少年,换来了一身的好功夫,我以为从此我可以独步江湖,却发现光身手好,并不能保护大家。你猜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乔幻懵懵懂懂的猜到:“这么多年白练了?”
“不,我在想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活了,”乔幻内心一颤,白玉堂接着说:“可是经历多了,我发现这一身的功夫真的给了我很多。它没有帮我创造出一番事业,但给了我一身的力气,也是因为这一身功夫,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包括家人。”
很多人会问,我们费了这么大努力做这件事,最终什么用也没有,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可能有人会回答说,因为他们有兴趣和热爱,这当然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那么多人在做着没用的事,但你却同时做着自己热爱的事,这多么令人羡慕啊!可如果,我在做着我并不热爱而且没用,却是不得不做的事呢?你也许会觉得很悲催吧,我当初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人生当中的每一步都不白走,这些事会给你更大的底气去应对未来。未来之所以被称为未来,就是现在的你,永远不会知道,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会遇到什么。你现在做的事可能确实无法让你看到光明的未来,但只要你肯脚踏实地地把握好当下,未来一定会给你更多的惊喜,而仔细品味过后你会发现,这些惊喜大多酝酿于你现在的认真与尊重。事在人为,同一片境地,可能会有不同的心境,一个人成功与否不仅取决于境地,更重要的是对境地的认知。也许,未来的深不可测和难以捉摸,正是每个人面对相同状况时的不同心态造就的。
乔幻听着白玉堂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但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有大把的时间,去体味这人生百态。
所谓走江湖,无非就是路边风雨无数次将你击倒,但你却不肯爬行,一次又一次站起来行走。无论如何,一定要走下去,只要前进,就有希望,就还有明天。
当萧泠川为西县几乎所有的人诊好脉,开好药方,已是腊月初。当萧泠川去药店拜访的时候,许采兰已经离开了西县。
这回好了,徐庆、夜轩和萧泠川出来混了将近一年,虽然没遇到什么他们自认为的惩恶扬善的事,但是不亏反赚,拿着自己赚的几十两银子回家,也更有底气,不怕被训。于是,三人终于决定启程返乡。
虽然说实话,这五百两银子跟徐庆和夜轩关系真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