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我为什么喜欢黑色衣服?当然是耐脏啊!
女生:粉色的樱花,粉色的电车,粉色的小猪包……对我来说,粉色就是天真、少女、勇敢、真挚,粉色接纳我的固执,包容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1
初秋。
晚饭时分,小吃铺子飘来诱人的饭香,单逸步履轻快地穿过熟悉的商业街,朝家赶去。一直到打开家门之前,他都没有嗅出任何不对劲的味道。
平常这个时间,饭菜本应上桌,老爸在客厅抠脚看着电视,老妈站在厨房门口一迭声喊着爷俩儿吃饭。可这一天黄昏时分的家是静悄悄的,没有灯光,也没有人语,锅灶是冷的,只有阳台笼子里养的蛐蛐寂寞而无聊地叫着。
单逸还是没有警觉,只是单手脱下书包,摸着扁扁的肚子朝卧室走去。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时,心中倏一下飞过去什么东西,让他莫名心悸。好像有哪里不对,卧室门口的门垫被动过了,有大码的脚印,门把手上也有奇怪的脏痕,空气中飘浮着陌生的味道。
单逸警觉起来,有陌生人来过?他的脑海中迅速掠过近期看的凶杀片、鬼片、动作片和动画片,脑子里浮现出数种可怕的剧情,肾上腺素飙升中,他颤巍巍地推开卧室的门,打开了灯。
他的目光由战战兢兢变得茫然,再由茫然变得更加茫然。
这是什么?粉色的房间?
不只墙壁是粉色的,还有粉红的床单、粉红的椅子、粉红的小猪储钱罐、粉红的羽毛笔……单逸退出房间,合上门,拍拍自己的脸。
嗯,一定是他的打开方式出现了问题。
深吸气,深呼气,再打开。
还是粉色的。
关上,再打开。反反复复五次。单逸终于崩溃了:为什么它看上去越来越粉红了啊?
单逸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还是在某个少女的梦中,到底该怎么样才能醒过来?他想起自己看过的电影《盗梦空间》,主角在一层又一层的梦境之中跌落,必须通过接近死亡的方式才能从梦中醒来。
就在单逸打算上网搜一下电影剧情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一转头,首先看见推进门一个超级粉红的Hello Kitty行李箱。
这个噩梦已经开始坠入更加可怕的深层梦境里去了吧!
就在这时,行李箱后跟着走进来一个女孩,她扎着松散的马尾,脸蛋小小巧巧的,或许因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脸上泛着一点红晕。她看到单逸就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嗨,单逸,晚上好啊!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专门去你们班找你一起放学呢。哎呀!我跟你说,我怕刚开学你们班女生不认识你,还把你的样子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结果她们立刻就记起了你,说‘单逸啊,就是那个长得巨帅,可惜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男生吗’。”
单逸的表情从幻灭变成了更加幻灭,这个话痨无比、正在堂而皇之进入他家的女生叫余小野,是他相识十年的青梅竹马。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余小野的出现,将给他接下来的生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2
余小野弯着腰,把自己的粉红色兔子电动牙刷插进了洗手间的充电槽里。“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啦!”她对着面前的镜子微笑着说。
而此刻,在剑拔弩张的客厅里,单逸正在和自己的老妈对峙。
“见什么儿?”单逸重复着老妈刚刚说的一个词,感觉自己完全没听懂。
“见习女儿。”单妈得意扬扬地重复着自己刚发明的词汇,“意思是说,余小野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见习女儿,作为见习妈妈,我有义务负责她的起居生活,所以就把她接到家里来住了,而你,去余家住。你们俩不仅交换了房间,还有父母,以及以后的生活。”老妈井井有条地回答,好像新闻发布会的发言人一样周到得体。
单逸总算是听明白了:他被他亲妈扔到别人家里住了。
“为什么?”单逸发出灵魂质问。
“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尊重你的想法。”
单逸隐隐约约想起前几天吃饭时,老妈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地说着余小野有多好,多惹人喜爱,比他懂事,比他勤快,比他更懂得讨妈妈的欢心。被“别人家的孩子”比烦了,单逸脱口说了一句“喜欢就认她当女儿啊”。
这句话是无心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句赌气的话,听者也应当配合着无心过耳才好,哪料单妈偏偏放在心上,瞒着他联系好了余爸,火速将他甩手换了。“简而言之,我把小野接过来住,这个家里就没有你的位置了,所以我和你余叔叔商量了一下,他不嫌弃你,同意让你过去住。小野也非常大度地把她的房间借给你住。”老妈继续巨细无比地解释过后,温柔地问,“现在听清楚了吗?”
清楚是清楚了,不过……
“妈,你有没有发现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单逸诚恳地问。
“什么问题?”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他可以理解老妈喜欢余小野,但亲生儿子就不值得疼了吗?
老妈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对单逸说:“来,儿子,你听妈妈说。”
单逸有些赌气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扭头生着闷气。
老妈伸出手,按住单逸的下巴,硬生生地拧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老妈笑眯眯地说:“我怀胎十月,当年差点儿难产,在病房外,医生问你爸,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你猜你爸怎么说的?”
这个故事看似和眼前的见习女儿事件毫无关系,但单逸不知怎么就冒出一身冷汗,老实地回答道:“我爸说,两个都要?”
老妈温柔地摇了摇头,说:“你老爸说,如果以后儿子能乖乖地听他这个含辛茹苦的妈妈的话,就把他生下来,不然的话,就把他塞回娘胎。你明白了吗?”
老妈自始至终语气都是轻轻柔柔的,可单逸此时脑海里只有五个字:人间即地狱。
他没有任何异议地妥协了。
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热爱生活的十六岁男生,生活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3
单逸在粉嫩到刺眼的房间里暴躁地收拾着行李,余小野趿拉着拖鞋走进来,绕着他转圈,她热情地问:“单逸,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单逸头也不抬地把衣服扔到旅行袋里,冷漠地回复余小野。没法对差点儿难产才生下自己的老妈生气,单逸只好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余小野有些局促地捏着手,小声地说:“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的……阿姨帮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我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要不,你还住在这里,我去住储物间,好不好?”
余小野温和认错的态度让单逸消了大半的气,仔细想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生气是因为老妈什么都没告诉他,就帮他草率地安排了一切。余小野和他一样,不过是家长强权下听话的洋娃娃罢了。
单逸看到她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样子,心已经软了,可面上还是冰冷冷的,一声也不吭。余小野见他不说话,便朝卧室门口走去,黯然道:“我还是跟阿姨说说吧,让你去住我家也太委屈你了,毕竟你在这里住了十年,本来就睡眠质量不好,还认床,万一失眠了会内分泌失调,容易长痘痘,很影响情绪和学习状态的。咱们那么努力才考上市重点,万一你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被学校劝退了怎么办?还有,我爸第二次被我妈妈抛弃了,心情一定很差,你过去的话……唉,太可怜了,不妥不妥。”
余小野嘴里说得很溜,脚下却走得很慢,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被后面伸过来的大手拉住后衣领,拽回了房间。单逸单手拎着旅行背包,搭在肩上,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冷哼道:“婆婆妈妈的烦死了,谁会为这种屁大点的小事失眠啊?”
他穿过客厅,老妈刚换好家居服,看到单逸走向大门,惊讶道:“这就走了?不吃晚饭了?”
单逸留给她一个倔强的背影,说道:“再不走就赶不上去她家的末班车了。”
老妈欣慰地说:“真是辛苦你了,能生出你这么懂事的儿子,当妈妈的做梦都能笑醒。”
“嘁。”
单逸走后,余小野扒着卧室门框,露出小脑袋,和单妈两两相对,同时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唱黑白脸送走单逸计划圆满成功。来单逸家住的事情单妈早就告诉了余小野,她自然举双手赞成,她们在来的路上计划好了一切,单妈妈唱黑脸,余小野唱白脸,让单逸自愿走出这个家门。这样一来,他就算日后反悔,也只能打碎了牙咽进肚子里了。
“小野,晚饭想吃什么?”
“阿姨做的,我都喜欢吃!”
“好嘞!”
4
单逸站在满是啤酒瓶罐、团成卷的纸巾和外卖盒的客厅里,看到刚给他开过门的余爸沧桑地弯下腰,从沙发底下神奇地捞出了一只灰猫,把它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灰猫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个以泪洗面的男人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它身上,金眸一眯,肚皮一翻,爪子软乎乎地搭下来,放弃抵抗。
“叔叔,咱……晚饭吃什么?”单逸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个似乎一直在梦游中的男人。
余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酸的?甜的?还是辣的?”
单逸连忙说:“我都可以,叔叔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余爸轻飘飘地从屁股底下掏出一沓外卖单,递给单逸,说道:“那你就看着点吧。”
“好的。”
单逸走向余小野的房间,穿过客厅时,才发现挂在墙壁上的巨幅结婚艺术照不见了。余爸爱妻如命,最喜欢高调秀恩爱,拍的结婚艺术照都是照相馆所能提供的最大尺寸的。只可惜,恋爱脑的他陷入虐恋,和余小野的妈妈结婚,离婚,二婚,又在不久前刚刚二离。
目前他整个人处于灵魂出走阶段。
中年大叔生活不易,不仅要面临秃顶和职业天花板的中年危机,还要对付任性的老婆和在青春期作妖的孩子,还是当单纯快乐的男高中生最幸福。单逸如此感慨着,打开了余小野房间的灯。“咔嗒。”灯没亮。他狐疑地反复按着开关,“咔嗒,咔嗒,咔嗒”,灯毫无反应。
单逸有些无奈地接受了卧室灯管坏掉的事实。他不知道的是,在接下来的一周,他还要陆续接受洗衣机坏掉、微波炉坏掉,以及他的睡眠也坏掉的全部事实。
余小野家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当天晚上,余小野打来问候的电话,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是不是不习惯住在我家?毕竟你是一个很挑剔的人,特别不容易适应新的生活,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跟我说,我去和阿姨说,我们换回来。”
单逸逞强道:“你说什么鬼话?这点儿小事能难倒我?”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的!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好好照顾不丢,就是那只灰猫。它是小八捡的流浪猫,但她家保姆猫毛过敏,根本养不了,就只能寄养在我家里了。它有点儿内向,你没事多陪陪它,不过最重要的是帮它喂饭和铲屎,特别是铲屎,一定要勤快,不丢很爱干净的,如果猫屎盆没清理的话,它就会一直憋着!”
这是只有傲娇病的流浪猫?以为自己是猫族流落到人间的王子吗?
余小野还在那儿喋喋不休,让他记得照顾好不丢和阳台上的盆栽,有时间还可以照顾一下她爸,没时间就算了。余小野细细碎碎地说了半天,最终说:“零食在床底的筐里,小说在床头柜里,随便吃,随便看,但是我抽屉里的那些日记不能看哦!”
“谁稀罕。”单逸说完这句,猛地想起自己的房间也有忘记收起来的秘密,“喂,余小野,我不动你的东西,你也不许动我的东西,特别是我第二格的抽屉!”
“知道啦,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单逸左转转,右转转,假装不经意地拉开了余小野的抽屉,果然看到一摞日记本。他发现余小野每年都会记一本日记,最新年度的不在,恐怕被她带走了。其他年度的按照时间摞在那里,每个都上着密码锁。
“我不是看日记,我就是好奇她用的什么密码……”单逸嘀咕着,动手转起密码来,用余小野的生日,不对;自作多情地用上自己的生日,也不对;余小野爸妈的生日,还是不对。转来转去,手指甲都抠疼了,还是没能解密。
只会用生日做密码的单逸的思路是正确的,他离猜对只差那么一步而已。
猜了半个晚上都没猜出来的单逸满头大汗,他有些丧气地把日记本丢回抽屉,一张照片从日记本里掉了出来。他一愣,捡起照片,那是余小野闺蜜团的三个女孩的合照。
前些年流行拍立得的时候,余小野的闺蜜小八专门买了一台拍立得和一大沓照片纸,逮着什么拍什么,还妄图拍过日全食。这张照片显然也是拍立得的杰作,只见三个女孩挤在镜头前,中间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可爱女孩是余小野,一左一右挽着自己的两位密友——嘻嘻笑着的是小八,而眉目温婉、气质出尘的长发女孩则是艾馨。
那应该是两年甚至更久之前的照片了,但单逸还是能够想象到她们拍完后拿到白板照片,余小野和小八使劲朝着它吹气,想要让影像立即成像,而艾馨安静沉稳地站在一旁。
时光远遁,空留记忆盘桓。单逸默默地把照片塞回日记本,就像把一个秘密埋进另一个秘密里。
夜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虫鸣。
单逸打算睡了,便起身拉窗帘,窗外的街道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黄的灯。一群人从路灯下穿过,人语稀疏。有人抬头朝上看来,面容是模糊的。单逸记起自己以前从余小野家出来,经过那里时会回头望一眼,余小野总是站在窗边目送着他们,目送着许多离开的人。原来她并没有办法看清他们的脸。
拉上窗帘,单逸翻身躺在床上,手伸进床头柜,随便摸出一本小说,准备助眠。他侧卧着,一手撑在脑袋上,另一手按在书页上,手指在段落间滑过。夜灯枯黄,他低声念道:“开学第一天,全校第一学霸酷炫帅炸天的颜星颂把看一眼就会忘掉长相的中学生王翠花堵在校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用纤长的手指挑起王翠花瘦弱的下巴,狂躁地说:‘拥有八分之一沙特阿拉伯王室血统的本少爷每天从五十平方米的床上醒来,管家成双,侍从成群,你竟然看都不看本少一眼,不得不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樱桃小嘴……哕……”
余小野成天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他上小学的时候都比这写得好!
单逸无语地把小说扔到地上,像大虫一样滚进被窝,然后怒目圆睁,失眠到凌晨四点半。
虽然不想承认,但“睡眠质量差还认床”“挑剔还特别不容易适应新的生活”,余小野对他的定义全中啊!
5
单逸手肘搭在走廊窗边,背靠着向后仰起,看着窗外的天空。倒悬的视线里空如明镜、风流云变。他眯起眼睛,困意袭来。
一瓶冰可乐及时贴到他的脸颊上,让他打了个激灵。余小野的笑容出现在单逸眼前:“超市搞活动顺便给你带了一瓶。咦,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
单逸斜靠在窗边,接过可乐,拇指和食指扣在瓶盖上轻轻一拧,便打开了可乐,他口是心非道:“睡得特别好,做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梦。”
“真的?梦见什么了?”余小野好奇地发问,同时努力开着自己手里的那瓶水。
女孩的力气有些小,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打开。单逸在旁边斜眼瞧着,等她气喘吁吁了,才从她手中拿过水瓶,轻而易举地拧开了,戏谑道:“梦到一头猪怎么都打不开瓶盖。”
“你猜,与你挨我的打还有几句话的距离?”余小野举起水瓶喝了一口,看到单逸一直在乜斜她,不禁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单逸移开目光,拢了一把头发,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有个朋友昨天问了我一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
“他写了一封信放到女生的柜子里,但他现在后悔了,想把那封信取回来,可是柜子里上着密码锁,他问我一般女生都会用什么当密码。”单逸用尽量平淡的口气描述着,他实在很好奇余小野的日记密码到底是什么,只能虚拟一个朋友出来了。
“这什么人啊?写了信又要取回来,也太不男人了。男子汉就要敢做敢当,喜欢的心意已经送出去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收回呢?”余小野愤愤不平地说,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单逸,“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单逸咳嗽一声,澄清道:“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他蓦然发现话题的重点不对,努力把对话往正确的轨道上拉,“关键是女生的这个密码……”
“说起密码,你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重要的东西都得上锁啊,你看你房间里一个锁都没有,心也太大了。”余小野顺着这个话题说了起来。
“你看我第二格抽屉里的东西了?”单逸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会,我的人品你还不清楚吗?”余小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略显慌张地扇着手,快速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在意?第二格抽屉里不会是哪个女生给你写的信吧?”
单逸正要回答,他班里的几个女生走过来将他围住,像是聒噪的小鸟一样和他聊起来,无非是一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从旁边走来的鬈发女生拉走了余小野,大大咧咧地对她说:“体育课都快迟到了,你还在这和帅哥恋恋不舍的!”
“他是我好朋友,闲聊了一会儿。”
“每个女生都觉得自己和帅哥是好朋友,是错觉啊!”
“好吧……”
两个女生手牵手走远了,单逸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班里的这些女孩子在他身边围成铜墙铁壁,愣是让他动弹不得,她们左一言右一语,像是唐僧在对悟空念咒。
他高高大大的,比围住他的女生们高出一个头,像是一株挺拔的树,路过的男生们看到受欢迎的单逸,投来或多或少的羡慕目光。可单逸浑然不觉,也没有对自己很受欢迎这件事感到得意,人们面对自己生来就有的东西时,向来很迟钝。
他只是在终于摆脱这些女生后松了口气,顶着一张“刚才那群人全都欠我钱”的不爽的脸,回到教室,伴随着上课铃,倒头大睡去也。
6
余小野撒谎了。
她确实看了单逸第二格抽屉里的东西。
准确地讲,她没有“看”,而是“听”了。这要从窗外惊魂说起。
她搬进单逸的房间后,快快乐乐地打扫了一遍屋子,床头摆着微笑的小熊,铺好松松软软晒了一天的被子,就在她打算关灯睡觉时,一扭头,发现窗外幽幽地飘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她吓得差点儿把魂给叫出来。
单妈单爸闻声冲进来,单爸一眼看到那抹白色,惨叫一声,紧紧抱住自家老婆:“妈呀,鬼啊!”
单妈拍了拍单爸,表情很无奈:“老单,坚强点儿,只是一封信而已。”
原来,窗外那团不断飘荡的白色东西是从楼上吊下来的白色信封。
单妈习以为常地从窗外取下信件,自然地拆开信,读了起来,还不忘安慰屋里一大一小惊魂未定的两个人:“别担心,只是女孩写给单逸的信而已。”她指着桌子的第二格抽屉,“这里面有很多呢。”
“女孩写的信?咱家楼上?”单爸看了看天花板,突然乐了,“儿子青春期来了啊?是什么样的女生?”余小野也好奇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单妈正一目十行地看着信件,为两个人解释道:“我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看到的,这个女孩生病了,一直在家不能出门,可能因为太无聊了,就用绳子往下吊信玩,没想到竟然被咱儿子给收到了……哎呀,这女孩在信里说,她想约单逸见面!”
老爸还在看着天花板,手摸着下巴思考着:“楼上哪家住着女孩?我怎么没印象?”
“这块儿是学区房,年年有学生在这里租房子……小野,说不定是你学校的。”
“啊?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单逸?”余小野燃起了八卦之心,眼神开始发光。
“当然不!单逸虽然继承了我的美貌,但脑子完全随他爸,就那德行,绝对会被女孩子玩得团团转。”
单爸在旁边表示抗议,认为儿子至少看女孩的眼光不会差,也随他爸。
单妈看完后,折起信,一下一下轻拍在掌心上,似在思索。余小野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单妈定了主意,昂扬地说:“调查这个女生!不管什么牛鬼蛇神,想要接近我儿子,先过我这一关。”
她大概忘了,看似很关心儿子的自己,刚刚把儿子发配到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离婚男人手里。
就这样,全家人都知道了单逸的秘密,并在单妈的统率下瞒着单逸,帮他调查书信女孩的来路。只是三个人查来查去,也没什么头绪,也许是不凑巧的缘故,他们始终没能在楼道里遇到哪个高中女生。
余小野倒是在梦里见到过她一回,女生留着长长的、柔顺的头发,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站在逆光的地方一摇一晃地向前走着,头发也跟着晃动。余小野在上帝视角里,突然听到单逸喊女生的名字,于是女生回过了头,她的脸是——一个巨大的牛头。
余小野从梦中惊醒,看到床头摆着的动物图鉴,抹了一把冷汗,决定以后睡觉前绝不再看偶像照片以外的东西了。
7
余小野拿着一大一小两套校服,回到座位上,把小的那套塞进自己的书包,大的那套塞进了同桌的桌洞里。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笔帽戳了戳,回过头,发现头发卷卷的女孩正冲她笑:“余小野,开学都半个多月了,你同桌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道。”余小野摇了摇头。
鬈发女孩叫陈岚,人称卷卷,她比他们都要大一岁,据说留了一级,对校规校纪的漏洞了如指掌。
卷卷撑着下巴,很有见地地说:“希望不要是个帅哥,不然你可要遭殃了。”
“为什么?”余小野不解。
“你看看咱班现在的男生阵容,高矮胖瘦都有,就缺一个帅的,女生们都虎视眈眈地等着你同桌,如果是个帅的,她们一定会‘呜嗷’一下扑过来。坐在帅哥旁边的你,自然就成了眼中钉。”
“卷卷,你怎么懂这么多?”
“人生经验而已,毕竟比你们活的时间久点儿。”
两个女生哈哈大笑起来。
余小野的同桌缺席的时间有点儿长,直到军训结束、大家都晒黑了一圈之后,他还是没有出现。同学之间倒是越发熟悉起来,跟谁关系好就给谁乱点鸳鸯谱,经常看到女孩们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身旁经过后,互相咬着耳朵,嬉笑成一团。
单逸就是被女孩们指指点点的男生之一,余小野觉得好玩,遇到他时,也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扮作花痴一阵尖叫,结果被他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两个人约定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互换住宿的事情没必要让别人知道。除了卷卷,余小野没告诉过其他人,她自己也很好地适应了新家和新身份,全然把自己当成了单家备受宠爱的“见习女儿”。
这天放学后,余小野刚进楼道就察觉有人在尾随她,她前几天晚上听到单妈单爸讨论过近期有危险分子尾随高中生事件,不禁有些忐忑。她加快脚步时,对方也紧跟上来,而且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听到对方喘气的声音。余小野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手心里全是汗。就在他要抓住她的一瞬间,余小野猛地回头,用书包狂砸向尾随分子。
“余小野,你疯了啊?”被打的人按住她的肩膀和胳膊,把她搡到楼道的墙角,这才阻止了她的疯狂攻击。
余小野发现对方是单逸。
面对着她的男生被打得站立不稳,一手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腹部,弓起腰来,断断续续地吸着凉气,眉头皱得紧紧的,问道:“我怎么感觉我的肋骨被打断了,你书包里装着什么?怎么打人那么疼?”
他低下头去翻看余小野的书包,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畔,余小野心虚地推开他,把书包扣在胸前,结结巴巴地说:“就是课本啊!”里面其实有一本2524页的牛津高阶英汉词典,是她专门用来防身的,如果被单逸看到了,说不定会以此讹诈她。
他们一前一后走上楼,家门口储物柜中有一个黑色塑料袋,附近的菜市场经常会根据单妈的订单送一些蔬菜肉禽放进去,她下班后会来取。余小野看到了,以为是平常蔬菜,便伸手去拿。一个活物正巧从袋子里翻出来,从她的鼻尖扫了过去。
余小野惨叫一声,“唰”地把袋子扔出去。
那里面,放着她最害怕的东西!
为什么女生似乎比男生更喜欢粉色的东西?
女孩配粉色、男孩配蓝色,似乎成为一种男孩女孩的定义。正如马里兰大学的副教授乔·B.鲍蕾蒂在《粉色和蓝色:美国区分男孩和女孩》中提到的,女婴穿粉色、男婴穿蓝色在20世纪初期成形。特别是随着芭比娃娃和Hello Kitty在全球风靡,粉色似乎已经成为女孩的固定色。
当孩子一出生,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时,就已经被外界灌输以不同性别的概念,女穿粉,男穿蓝,家长们为孩子买的礼物都是用这样的配色,市场上也会提供相应的物品,女孩的粉色玩具对应着化妆和穿衣等,男孩的蓝色玩具则对应着机器人、恐龙等形象。孩子的审美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通过这样的“社会学习”形成相应的颜色喜好。
也有一种言论,认为生物进化过程使得女性更偏爱粉色。在原始社会,因男女体能之差异,女人外出的寻猎对象多为粉色、红色的成熟水果,这种颜色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慢慢植入女性的基因和潜意识之中,使她们对粉色有天然的好感。
不论有怎样的研究和讨论,不可否认的是,一个人在小时候对颜色的喜爱可能受到社会和家庭的影响,但成年之后对颜色的自主选择更能折射一个人的内心。德国心理学家鲁米艾尔就认为通过颜色喜好可以判断出人的性格,他认为喜欢粉色的人比较感性、处世温和。因此,喜欢粉色的女孩就像樱花一样,有一种让人感到舒服的魅力,也有一种天然的柔软,不喜欢和别人激烈地争论,有时候也许会被人误认为优柔寡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