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房间里的橙色秘密

男生:“别碰我的手,怪恶心的!”牵手,是男生之间最不能被接受的“怪动作”。

女生:“亲爱的,下课一起上厕所!”牵手,是检验女生之间友谊的最佳动作。

1

单逸正摸着腹部,看看自己的肋骨到底断了没,便听到前面传来余小野的尖叫声。他抬起头,黑色的塑料袋横飞而来,一条肥硕的鱼从袋子里旋转着甩出来,端端正正地打在他的脸上。

但他在看清是鱼的一瞬间,反手把它扔到看不见的角落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台阶顶端,果然看到余小野正站在那里,用双手捂住脸,浑身抖个不停。

她吓坏了。

单逸放慢脚步,走到余小野身边,举起手来覆盖在她眼睛外面的手指上。和余小野小小的脸庞比起来,他的手掌格外宽大,轻轻松松遮住了她的脸。“没事了,我把鱼扔得远远的了。”他的声音很低,像午后的低音提琴那样,带着一种安稳人心的镇定作用。

干燥而温暖的掌心刮擦过女孩的指尖,余小野的后背起伏了几下,终于回归平静。

“谢谢,我好了。”她终于小声地说,尾音还带着一点儿颤抖。单逸低头看了一眼女生,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余小野的发顶,她的头发向来打理得很柔顺,只是耳侧位置的头发总是很顽固地翘起来,她便别了一枚粉色的发卡。此刻,凌乱的头发脱离发卡的桎梏,张牙舞爪地飞翘着。

他伸手帮她把发卡重新别好,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头顶,轻声说:“回家吧。”

一个美好的傍晚就被这么毁掉了,余小野有些沮丧地坐在沙发上,还沉浸在刚才看到鱼的惊恐之中——这也许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天不怕地不怕的余小野,偏偏怕鱼。

她亲眼见到鲨鱼咬死了人,不可思议的血腥画面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从此留下不可泯灭的可怕记忆:眼前水域是泼墨般渲染的殷红色,压顶的恐惧感像是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自此,她开始怕鱼,甚至怕到不分大小和品种,连饭店里瞪着大眼的观赏金鱼都能吓到她。可,这是谁放的鱼?也许只是店家无意中放在这里的,又或者是谁在恶意整蛊她?

余小野陷入沉思,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炮弹似的东西突然砸了过来,落到余小野的膝盖上,回过神的她定睛一看,是一包薯条。再一抬头,单逸提着巨型塑料袋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站在茶几前,双手拎着塑料袋的底部一倒,空中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零食雨,坚果、杧果干、辣条、果冻、牛肉粒……

无论余小野心情有多不好,只要给她点吃的,都能瞬间治愈她,单逸甚至认为余小野小时候没有被人贩子用零食拐走堪称人间奇迹。

“唉,心情不好,也没什么食欲!”余小野嘴上这么说,双手却很诚实,撕开薯条嘎吱嘎吱地吃起来,她又利索地打开了桌子上大大小小的零食包,忙碌中带着条理,哪种零食都要“临幸”一下,一样都没落下。

单逸看着越吃越欢的余小野,忍不住问:“你真的有吃不下去东西的时候吗?”

被零食占据的余小野逐渐恢复正常,她像只松鼠一样鼓动着腮帮子,诚挚地说:“有啊,上次阿姨请咱们吃那家新开业的日式自助,你还记得那个超好吃的抹茶布丁吗?我就是一口吃不进去了,现在想想依旧觉得心痛!”

单逸帮她回忆起事件的全部细节:“那是在你吃了十五盘烤牛肉之后。”他从书包里向外掏东西,先是拿出来一小块食物,递给余小野吃。

余小野看都没看就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问:“这是什么,海鲜零食吗?有点腥,不过还挺好吃的。”

单逸又掏了一把给她,耐心地等她吃完了,才告诉她:“是猫粮。”

余小野动作一僵,正要跳起来暴揍他,就被迎面而来的塑料袋打中了脸,她拿下来一看,发现是一套大码校服。

“干什么?”

“你家洗衣机坏了。”

“哦!”余小野恍然大悟,“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爸还没报修吗?我回头把维修电话发给你……所以你特意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洗校服?”她拿起校服,递还给单逸。

单逸站着没动。

余小野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会用洗衣机。”单逸用了老大的力气才说出了细若游丝的几个字。

“早说呀,我还当是什么事儿,我会用!”余小野热情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忙碌地找起了洗衣液和柔顺剂,她看到脏衣篓里还有几件衣服,便顺带扔进了洗衣机。

四十分钟后,单逸拎着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已经被其他衣服染成了彩虹颜色的校服,对着唯唯诺诺的余小野咆哮道:“这就是你说的会用洗衣机?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给你吃猫粮?那些都是营养品,维生素ADEK一应俱全!”

“对……对不起,跟猫粮没关系,我是真的没想到……”

“我要是再相信你会做家务,我就是猪!”

2

单逸在学校里的回头率超过200%。

虽然一部分目光是因为他长得帅,引用他班上女生的话就是“即使总是挂着黑眼圈也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英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校服。

教导主任留意这个学生很久了,终于在他大摇大摆地经过自己的时候,一伸手把单逸拦了下来,冷峻道:“学生,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校服怎么回事?”

单逸恭恭敬敬地停下:“报告老师,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混染了。”

教导主任看他态度好,口气也缓和下来,叮嘱道:“回去把染色的地方用84消毒液洗一洗就好了。”

“好的,谢谢老师!”

过了几天,单逸又被教导主任拦下来,主任冷峻道:“学生,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校服怎么回事?”

单逸恭恭敬敬地停下:“报告老师,用未稀释的84消毒液下水浸泡校服半天后,就变成这样子了。”

教导主任很是无奈:“你家长没点儿生活常识吗?算了,你还是买套新的吧。”

此刻,罪魁祸首余小野正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呆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卷卷经过,停下和她一起观赏这双手。

“真是一双葱葱玉手。”卷卷赞美道。

“唉,这双手除了会开零食,还有什么用?”余小野对自己很失望。

听闻余小野如何通过两步操作轻松地毁掉单逸的校服后,卷卷笑得直不起腰来:“余小野,你真是‘艺高人胆大’,不会做家务还要信誓旦旦地答应别人,你和单逸有多大的仇?”

“我是真心的!但不知怎么就好心帮了倒忙,谁知道洗个衣服还那么麻烦?”余小野小小地哀愁着。

“听姐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离洗衣机远点,是对所有人的保护……走吧,上厕所去!”两个女生跑到走廊里,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手,小声谈论起来,两个人聊得开心,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单逸。

他悄悄伸出脚,余小野没看到,被狠狠地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单逸立刻伸出手扶住她,还温柔地谆谆教导:“要记得看路啊,下次要是我不在,可就没人扶你了。”

“哦……哦!”余小野摔得不轻,一迭声应着,没看到单逸的坏笑。

卷卷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戳破,等两个人继续走了一阵,卷卷才说:“单逸长得挺帅的,还有点蔫坏,不过这可是未经世事的女孩子们容易喜欢的类型,应该从小就有人让你帮忙递信吧?”

余小野摆摆手:“其实也不多,因为小学和初中我们都不在一个学校,不过我们经常见面,并且会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玩儿,我还因为他认识过关系很好的女生朋友,那女生叫艾馨,第一次听到的人都会问她是不是有很多‘爱心’,就像第一次见到单逸的人总是问他对人是不是很有‘善意’……”余小野此时才发现自己自顾自地扯了多余的话题,这才回到正题,“直到高中我和单逸才考到一所学校,所以也没帮女生递过什么信。”

“你身边的朋友也够正能量的,又有‘爱心’,又有‘善意’,就差一个‘热情’了。”卷卷开玩笑道。

余小野有点尴尬地说:“呃,其实我还有一个朋友叫小八,她家是做生意的,‘八’音同‘发’,所以家里人从小叫她小八,但她的大名叫尹若晴,舌头捋不直的人就会把她叫成尹热情。”

卷卷好奇地问:“那他们是名字所描述的那样的人吗?”

余小野认为得给自己的朋友们一点面子,打着哈哈说:“名字毕竟是美好的祝福!”

名字是父母亲人予以孩子最初的祝福和礼物,无论是“刘铁锤”还是“柳如烟”,它们都将与其相伴一生,甚至会在积年累月的过程中影响着他们的性格和为人。虽然,余小野客观地认为以上三位朋友的姓名和他们本人的风格相去甚远……

3

和卷卷讨论过名字之后,余小野回想着身边朋友们的名字,莫名想起了“沈一肖”三个字,那是她到现在还没有入学的同桌的名字。这个名字倒是不错的,简单中透着一股安然正气,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会拥有这样的姓名。

余小野这么想着,走进教室,发现大家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她的座位旁边,浮躁地喧闹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沈一肖来了呗!”坐在前排的男生头也不抬地说。余小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拨开围观人群回到座位上,几个女生正你拥我挤地站在沈一肖的座位旁边,热情地和他寒暄。沈一肖仰头和她们说话,看到余小野在座位上坐下,便转过头来和她打招呼。

只看了这么一眼,余小野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围观他了。沈一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清秀周正,温文尔雅,他的气质是温和的,像太阳,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上课铃响起,大家这才解散,结束了对帅哥的观摩和欣赏。余小野正抽出课本,看到旁边递过来一张字条:谢谢你。

沈一肖打开一本书,指了指扉页上的名字,对着余小野友好地笑笑。为了不让别人偷换沈一肖的新书,在他还没来之前,余小野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用铅笔写下了他的名字。

她回写道:没事,应该的。

沈一肖补了一行字:你的字很可爱。

余小野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红,她把字条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里。她偷偷瞥了一眼沈一肖,却发现他好像也在观察她。她连忙收回目光,心猿意马地听起课来。

沈一肖的到来像一股清泉注入班级里,女生们好似枯木逢春。他学习好,无论多么复杂的题目,他总是能够在三言两语间解释清楚,这样的男孩向来都是人群的焦点。

卷卷就对沈一肖的讲题水平不吝赞扬:“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武侠片的主角被打通任督二脉之后是一脸舒爽的表情了,这和疏通肠胃及解出习题是一样的感觉!沈一肖,我觉得你比数学老师还厉害!”

他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实习老师,经常在板书写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讲错了,便自顾自地站在那儿查错,搞得全班怨声连连,如今沈一肖的人气完全在数学老师之上。

在狂风暴雨般的夸赞中,只有余小野没有表达过什么看法,直到沈一肖看不下去余小野明明还有一步就能做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门路时,帮她随手勾了一笔。余小野茅塞顿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你是什么神仙?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沈一肖这才发现,余小野不是不崇拜他,只是比其他人都要更加迟钝而已。

后知后觉的余小野不吝夸奖,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夸到了他的名字上,直夸“沈一肖”三个字小简中有大智慧,沈一肖被她那股认真夸人的劲儿逗笑了,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余小野’三个字一定也别有深意。”

余小野连忙摆手,说:“完全不,这名字是我爸给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当初我妈爱自由,天天四海为家,我爸就叫我‘小野’,让我收着点,不能和我妈一样野。”

“他的愿望实现了吗?”

她的确不野了,可她爸妈倒开始放飞自我,眼下已经二婚二离,她都能忍住不离家出走,想到这里,余小野笃定地说:“某种程度上算是实现了吧!”

“那很好啊。”沈一肖对她温柔地笑笑,余小野被那笑容照拂得晕乎乎的,似是在这温情的秋日午后饮了一杯桃花酿。

4

入秋之后,每到午后,太阳高悬,气温仍旧直逼三十摄氏度,让人暗想真正的秋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只要吃完饭就会犯困的余小野迷迷糊糊地走在校园里,只想赶紧回到教室午睡。太阳太暖了,晒得她有些晕眩,她微眯起眼睛走着,平日里都是和同学一起,今日独身一人,不知怎么就走岔了道。等她听到有人密语时,发现已经走到了校园的荒僻角落。

这里是读书角,周围栽满青竹,绿油油地结成一片。余小野看到一男一女站在竹影之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扰了他人的兴致。她向后退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断枝,那对男女警觉地转过头来。

为了避免尴尬,余小野只好立刻蹲下来,躲在密集的竹叶后面。

男孩女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女孩轻轻笑着,两个人的话题似乎刚开始。余小野发现自己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如果她现在站起来离开,反而更像是在偷听两个人谈话,可如果一直蹲在这里……

小腿像是响应了她的念头,钝钝地麻了起来。

余小野捶着小腿,有些无聊地向四周看去,她突然瞪大双眼,蓦地发现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具瘦长的“尸体”!

那一眼真是魂飞魄散,只见那具“尸体”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样子十分可怖,一瞬间,竹林里刮过冷飕飕的风,余小野的背后起了一层薄汗。这也太惨了吧,为什么百年不遇的校园凶杀案就这么被她碰上了?

就在她吓得要放声尖叫时,那具“尸体”突然动了起来,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把她按倒在地上:“嘘,别吵。”

余小野用一个很离奇的姿势倒在地上,离“尸体”很近,他的脸本来埋在竹影里,此时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偏了一下头,阴影便从脸上滑开了。阳光下的少年有一张昏昏欲睡的、有些不耐烦的脸。

“单逸?你在这里干什么?”

“睡觉啊。”单逸似乎心情很不好,口气也是冲冲的,“教室里很吵,就跑出来睡觉,哪知道他们两个一直在讨论数学题,烦死了。”

数学题?余小野侧着耳朵仔细倾听,这才发现那对男女的确在激烈地争辩着一道数学题。余小野一点儿都听不懂,便放弃了偷听。

“你在这儿继续偷师吧,我要走了。”余小野要站起来,却发现单逸还按着她,她挣扎几下却没脱开,不满地问,“你干什么?”

单逸嫌弃道:“你是白痴吗?现在这样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他突然不说话了,余小野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到讨论完数学题的男生女生正站在他们身后,表情冷漠地看着用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句感慨:“哕。”

等等——不是这样的啊!可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学霸男女就光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5

余小野欲哭无泪地走出竹林,刚到岔路口,就看到沈一肖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已经看到了她。

“沈一肖!”她开朗地打了声招呼,沈一肖看到余小野的装扮,欲言又止。就在这时,一双手搭在余小野的肩膀上,单逸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很贴心地帮她挽了挽凌乱的校服领子,又从她的头发上拨掉几片叶子。

看到这么自然的动作,沈一肖礼貌地发问:“余小野,这是……”

还没等沈一肖问出口,余小野就快速地说:“同学!他是我同学,我们刚才在讨论习题来着。”不知怎么,她好像很在意沈一肖的看法,害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起来。

可单逸站在旁边不留情面地嗤笑起来。

这家伙嘴巴漏风吗,笑这么大声?余小野不理会单逸的拆台,回想着自己刚才偷听到的对话,硬着头皮向沈一肖解释:“我们在讨论某道题用构造法还是映射法更合适,后来觉得通过构造函数的方式构造一种……”她的脑容量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支撑她回忆起竹林学霸后面说的内容了。

就在余小野窘迫地红透了脸的时候,单逸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已知条件为原料,所求结论为方向,通过构造函数构造抽屉原理的解题思路,最终构造了166个苹果和165个抽屉,比用RMI的映射法更容易。”他的胳膊搭在余小野的肩膀上,真诚地对沈一肖说:“我们刚才在竹林里讨论的就是这个。”

虽然听上去完全不可相信!

不知为何,余小野总觉得这两个男生看着对方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敌意。他们之间的气压不断下沉,矮小的余小野夹在其中产生了很大的压迫感,她借故溜走,没想到,沈一肖喊她的名字,单逸则直接干脆地一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干什么?”

“教室在那个方向。”两个男生同时指着反方向。

“哦……”余小野低下头,灰溜溜地朝另一边小碎步向前跑,两个男生目送她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余小野跑顺了拐,差点儿摔倒。

她那笨拙的模样让单逸嗤笑一声,他打了个哈欠,打算回教室,却发现沈一肖正盯着他看。他早就留意到沈一肖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隐隐的戒备和敌意,即使它藏在那云淡风轻的面容之下,单逸还是感觉得到。

“干吗这么看我,我们认识吗?”单逸看了看沈一肖,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难道他以前欺负过沈一肖?或者沈一肖喜欢的女孩喜欢上了自己?

沈一肖移开目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果然不记得我了,不过,被你忘掉的人也不止我一个。”还没等单逸发问,沈一肖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抢先离开,留下有些郁闷的单逸,低声骂道:“最烦这种话说一半的人!”

八卦消息的传播速度永远比百米冲刺要快,没过多久,余小野就听到了耸人听闻的版本,说两位高一学生竟然在学校竹林里“这个那个”的,简直是丧心病狂、道德沦丧。余小野本来想为“某两位高中生”正名:“也许他们只是一起讨论数学题呢?”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众人嗤之以鼻。

余小野其实很担心沈一肖会怎么想她,但沈一肖总是淡淡的,仔细聆听,不会问多余的问题,让人心安。

那是一种让人舒服的感觉,余小野时常想,究竟是从什么环境里、和什么样的人一起成长,才会拥有这样吸引人的气质?

6

当余小野在小区门口看到沈一肖时,看了他好几眼,最终装作没看到一样走过去。

沈一肖只得主动和她打招呼,余小野却吓了一跳,惊讶地说:“原来真的是你啊!我刚才没敢认你,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你还真是迷迷糊糊的。”沈一肖笑道。

余小野有些傻憨憨地摸着脑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住在这里,你也住在这里吗?”沈一肖指了指小区,他曾经在清晨上学时见到过几次余小野,但他帮班主任整理学籍材料的时候发现余小野的住址并不是他所住的小区,便一直心存疑虑。

余小野思量了一下,认为没必要扯出和单逸交换家庭这件事,便点头承认。

“对了,我下午还有几道题没能解出来,可不可以问你一下?”

“当然可以,可是我爸妈这个时候正约了朋友在家里打麻将……”沈一肖有些为难。

单妈今天要加班,单爸出差了,家里没有人,余小野爽快地说:“那就来我家吧!”

和学霸一起度过的时间总是愉快而短促的,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橙色的天光透过厨房的磨砂玻璃照进餐厅,为补习的画面增添了一抹温情。沈一肖帮余小野辅导完之后,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沈一肖问起余小野是否还有姐姐或者妹妹,余小野有些向往地说:“我倒是一直想要一个姐姐,那样就可以和她说很多小秘密啦,不过很可惜,我是独生女。”

沈一肖看上去有些困惑,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发微信。”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以及“砰”地打开鞋柜和翻箱倒柜的声音,男生困惑地嘀咕着:“我拖鞋呢?”单逸竟然来了。

余小野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一眼穿在沈一肖脚上的拖鞋,迅速思考着该怎么处理沈一肖和单逸偶遇这件事。

每当紧张时,余小野的大脑就会一片空白,正如现在,她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看到单逸食指转着钥匙环儿走进来,在看到沈一肖的一刹那,猛地拉长了脸。

沈一肖也看到了他,满脸惊讶地望着两个人,不知道单逸为什么会有余小野家的钥匙。他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余小野,她的智商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复苏了。

余小野一个箭步冲上去,牢牢扣住单逸的肩膀,热情洋溢、用过分做作的甜美声音喊道:“表哥,你来了呀!”她挽着单逸的胳膊对沈一肖解释:“这是我表哥,哈哈,五代以内的那种,我妈经常叫他过来吃晚饭!这是我同桌沈一肖……喀喀,表哥,我正好有件事想找你呢,来……”

她不由分说地把单逸拖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两个人互瞪着对方,气氛绷得好似一条拉紧的线,单逸抱起肩,像个大人一样质问道:“你为什么把他往我家里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偷偷早恋?”

余小野急得推了他一把:“不许你这样侮辱我和沈一肖的关系!他是学霸,学霸你懂吗?超级聪明的那种,我们数学老师天天板书写错,都是叫沈一肖帮他改过来的!”余小野激动到变声。

“哦,那就祝福你和学霸的友情百年洁白无瑕。”

单逸不想搭理这位沈一肖的资深脑残粉,拉开第二格抽屉,拿出那沓信件向外走去。没想到,刚走到客厅里,他竟然被沈一肖给叫住了,男生彬彬有礼地问他:“麻烦问一下,你手里的信是哪儿来的?”

沈一肖怎么像个老妈子管东管西的?单逸语气冰冷地回道:“这是我的信,和你没关系吧?”

沈一肖一愣,说:“怎么没关系?这是我写的信,怎么会是你的?”

单逸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继续向外走。沈一肖不得不上前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想把他叫住。两只手刚叠在一起,单逸立刻触电般甩开,怒目道:“你碰我干什么?”

“信真的是我写的。”沈一肖固执地解释。

单逸暴躁地展开信件,举到沈一肖面前,说:“你睁大眼睛看看人家娟秀的字迹,怎么会是你这种男生写的!”

沈一肖翻开自己的习题册,也举到单逸面前,说:“那你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我?”

习题册上的字迹和信里的字迹,一笔一画,分明来自同一个人。

余小野看看单逸,又看看沈一肖,有些不确定地问:“沈一肖,你是住在这栋楼里吗?”

沈一肖点了点头,说:“对,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和你住在一栋楼。”他一直没有告诉余小野,是因为他认为和他通信的人就住在余小野家里,可看字迹并不像是余小野,所以他想先搞清楚写信的人到底是谁。沈一肖再一次问道:“余小野,你家真的没有其他的女孩了吗?”

女孩是真的没有了。

但是……

余小野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那里的单逸,他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脸上写满了拒绝,甚至有一丝恶心。

她到底该怎么告诉沈一肖,一直以来和他通信的“女孩”,就是眼前的单逸呢?

7

单逸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有一个“从天而降”的笔友这件事。

它发生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某个夜晚,正感到无聊的少年单逸从窗外垂下来的那条绳子上解下神秘来信、看到女孩娟秀的字体时,心中涌过一丝悸动。

在他心目中,女孩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秀丽的鼻子,小小的嘴,她是温柔的,善良的,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像春天的风。这是他十六岁所做过的最美的梦。

如今,他看着站在对面的沈一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被掏空了。

只有沈一肖还没有明白这是一场乌龙,他指着信纸解释道:“这种信纸很特别的,是我在国外旅游的时候买的,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因为考上了云城一中,沈一肖一家搬到学校附近的小区,可他住进来之后便生了水痘,只能闷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无聊之下,沈一肖写了一张字条,从窗户外送了出去,没想到真的收到了回信。他大概知道信是从“余小野家”寄出来的,却因为“她”没有回复约见面的信件惴惴不安,不敢登门,阴差阳错之下,一次都没能偶遇过住在这家的“女孩”。

直到真相来临的这一天。

沈一肖每多说一句,就等于在单逸的心口上多插了一刀,他的心都快碎了,必须有人阻止沈一肖继续说下去了。

单逸看了一眼余小野,知道指望不上她。每当余小野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露出蒙娜丽莎一样的微笑,从各个角度看上去温顺又美丽,毫无死角,简言之,变成一个无用的观赏花瓶。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单逸只得硬着头皮对沈一肖说:“是我。”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摔碎沈一肖的梦,也是在给自己的这段旅程画上一个遗憾的句号,“给你写信的人是我,喜欢17shou的人是我,想要去看挪威峡湾的人是我,想要在25岁之前跳一次伞的人也是我。”

那些都是他在信里写过的内容,沈一肖的表情让单逸明白,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单逸继续说:“我才是住在这里的人,余小野现在只是借住……”有关“表哥”的谎言不攻自破。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像是多米诺骨牌,它们接连倒塌,终于推向了最后的真相——令人心酸的真相。

两个男生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都无法接受这个既残酷又恶心的事实,他们在半个多月里,对着另外一个大老爷们儿共叙未来理想?总觉得他们的未来已经完全坍塌了啊!

余小野宕机了好一会儿,在单逸亲手撕开残忍的真相后,她才恢复机能,安慰两个男生道:“这至少是不‘写’不相识,你们应该已经很了解彼此的梦想了吧?这样就可以一起加油,实现理想了!”余小野抓起单逸和沈一肖的手,放在一起,高高地举起来,庆祝道:“来,让我们祝贺友谊地久天长!”

两个男生目光痴呆,任凭自己的手扬起来,又重重地摔下去,一同摔下去的,还有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信任。

命运啊,就这么在看不见的地方,安静交织。

为什么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接受肢体接触?例如牵手、拥抱等。

有科学实验表明,女生更容易接受肢体接触,是因为对女生来说,牵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们亲昵地牵着手既能够满足心理上对友谊的期待,还兼具实用性,可以在课间上厕所时,用最近的距离、最小的声音讲八卦和秘密,并且在过道上狭路相逢时,不需要被迫打乱阵形。

如果不一起上厕所,一些敏感的女生会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种“厕所友谊”,被邀请一起上厕所,也是考验人缘的一种标准哦。

其实,女生不仅上厕所喜欢结伴,做其他事情也喜欢结伴,比如逛街、旅行、吃美食等。

对于男生来说,代表友谊的行为就不是牵手了,而是一些具有团结感的动作,比如打球的时候围成一团来互相鼓舞队友之间的士气,赢球后彼此击掌来庆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