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那张有钱还在院里吗?”张无忧小声问道。
张绣儿盛好粥,起身顺着窗户看了一眼,摇头:“不在了…起来吧…”
听到这话,张无忧直接下了床,自去盛了一大碗,就往那儿一蹲,吹着气,溜碗边,大口喝了起来!
张绣儿却很谨慎,端着碗去了门口蹲着,喝一口便往门口看一眼……
张无忧与这具身体正在磨合期,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三碗便吃不下了,于是把碗一丢,翻身上了床,继续装病号!
而张绣儿这时才吃完一碗,但也吃饱了,她回来放碗,看到下了大半的肉粥张大了小嘴,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家哥哥吃那么快,不怕烫吗?
曾听闻读书人都长着一口铁齿铜牙,难道是真的?
她满肚子疑惑与好奇,凑到张无忧身前,想要掰开他的嘴瞅一瞅,但最终没有付之行动,她怕挨打!
她把剩下的肉粥捯了碗送回厨房,并将碗筷连同瓦罐一块儿刷了,回到屋里,跟张无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妹,跟我说说那张有钱呗。”张无忧问道,他总觉得那张有钱不简单,想多了解一些。
“他啊,跟咱们家有亲戚,咱爹跟他爷爷是叔伯兄弟,爹娘去世后对咱们也很照顾,经常送些肉啊,下水过来,家里的田地也都多亏了他家帮忙,要不五亩地呢,我一个人可种不来!”
提起张有钱一家,张绣儿赞不绝口,若不是今次张有钱的豕太不像话,她也不会狠过心去陪自家哥哥演戏!
“还有吗,详细说说,我看他提起那王神婆时好像一点都不怕,他很厉害吗?”
张无忧继续追问,恩情他知道了,并代替“他”记在心里,只待如果有日后的话准备报答!
“村里人说他年轻时在大荒岭服过兵役,据说一刀一个荒人,跟杀豕一样简单,可狠了!怕不怕的我不知道,不过听二胖说那王神婆买肉也给钱,我觉得应该是不怕!”
这却不是张绣儿在胡说,她有一次就撞见王神婆买锅就没给钱,张大发还赔笑,送了一把铁勺!
说了这么多,她觉得有些渴,瞅了一圈,从背篓里掏出一颗杏子,学着张无忧就手一搓,送进了嘴里。
她一口咬下去,左眼微眯,顿了一下,扭头又拿出一颗,献宝似的送到张无忧跟前,笑嘻嘻道:“哥哥要吃颗杏子吗,可甜了!”
“也好……”
喝了三碗肉粥,张无忧也有腻,于是便同意了,觉得自己这个小妹真乖,真会疼人!
他接过杏子,直接坐了起来,正要吃,但想到自己还在生病,便往后挪了下屁股改为靠墙依着。
杏子不大,黄橙橙的,他直接整颗塞进嘴里,下一刻他的表情便凝固住了!
“呸……”
咬破的杏子直接被喷了出来,他咧着嘴直呲起了牙,口水顺着嘴角流!
“原来是假的啊!”
张绣儿眼瞅着这一切,眼中的光灭了!
“小妹,你的杏呢,我尝一口!!”
张无忧狐疑的盯着张绣儿,伸出了手,他觉得张绣儿表情不对!
“没了,我的吃完了……”
张绣儿讪笑,偷偷将小手背在了身后!
“你藏什么呢,拿出来我看看……”
张无忧慧眼如炬,张绣儿的小动作又岂能瞒得了他,这小丫头绝对有猫腻!
“没啥,没啥……”
张绣儿不住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张无忧看的真真的,这小丫头手里攥着一颗带牙印的杏子!
好啊,这逆妹,果然生有反骨要害他!
他手一撑,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身手之敏捷,哪里像个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病人。
他去追,却还未跑到屋门口,便见张绣儿一脸慌张的跑了回来:
“哥哥,快回去,他们来了……”
张无忧一惊,转身若疯狗,一头冲上了床,同时手抓住被子一抛,在躺下瞬间被子也盖到了他的身上,这一连串丝滑的动作,某巧克力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张有钱声音:“小姑,小姑……”
“哎,来了……”
张绣儿用手合上张大的小嘴,转身跑了出去!
……
院里很热闹,来了很多人,好在乡下院子都大,要不然还真有可能站不下。
二胖在抬锅,搭手的是他的二哥,大胖张喜顺,与二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是体型要稍瘦,比二胖要瘦两圈!与他们同辈的大毛,狗剩,石头三人在院子里砌灶台,忙的热火朝天!
另外,还有铁匠张大发,砍柴人张斧头,张有钱与他们是同辈,同时也是他们的大客户,张有钱有事他们自然跑的飞快!
不过这二人也是老实人,一个背柴,一个磨刀,一刻不闲!
只有那门口的三个,啥也不干,屁股坐地上,轮着抽一杆旱烟,旁若无人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荤话,
这个说,那家的姑娘屁股大,娶回家来生儿子,两年肯定能抱仨!
那个说,这家的娶了媳妇两年多,老二就像没种的瓜,不如请他去帮忙,保证明年儿子满地爬!
另一个又说,你那三秒钟管屁用,我迎风撒尿扬三丈,换我去了爽死她!
众人放肆大笑,脸上泛着诡异的淫光!
张绣儿出来,正看到他们笑,吓得像个小兔子,眼发红,攥着小拳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张有钱瞅在眼里,心疼的不得了,脸上浮现出一股怒气,转身来到那三人跟前,一拐棍将他们全部打翻在地,怒骂道:“要么滚,要么闭嘴!”
“哎呦……”
“知道了…知道了…”
“再不敢了……”
三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却无一人离开,他们舍不得张柳氏许诺的那一斤猪大肠,每人一斤!
“别在这碍眼,滚出去候着,该用你们时自然会叫你们!”
张有钱骂道。
“是…是…”
三人你推我我推你,一窝蜂的往门外挤去。
身后,再次响起张有钱那杀气十足的警告:“莫作声,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棍打下去你们的牙还在不在!”
这三人集体一顿,具是脚底发软,滚带爬的跑的更快了!
张绣儿瞅着这三个脸肿得像癞蛤蟆,跑的像丧家之犬一样的烂人,心中大块,顿时破涕为笑!
“小姑,你先回屋吧,等都收拾妥当了,我再叫你们。”
张有钱回到张绣儿跟前,柔声说道。
他本意是叫张绣儿出来跟着照应一番,做个主家的样子,但此时张绣儿被吓到,他也就熄了这心思!
“嗯……”
张绣儿回屋。
……
巳时刚过,太阳正好,天空很蓝,万里无云!
灶台下的火烧的很旺,将大锅里的水烧的咕嘟作响。
那野豕被五花大绑丢在一旁,似是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什么,嘴里不断的发出哀嚎!
有了前车之鉴,张有钱很谨慎,在他的指挥下,一群人抱头的抱头,按腿的按腿,力争万无一失!
二胖向张无忧递了一把牛耳尖刀,这刀现磨过,刀刃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幽幽寒光!
一旁,张有钱举起拐杖对着野豕脖子上的大动脉一点,鼓励道:“小叔,不要怕,照这儿来一刀,剩下的就交给咱们!”
“按住了,我来了!”
张无忧表面慌乱实则稳的一匹,他爹亡故前就是杀猪匠,他三岁就在屠宰场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刀子对他来说连小场面都算不上,若不是要维持人设,他还真想亲自下手,来一场两界之间的学术交流!
他在张喜顺的搀扶下缓缓靠近,举起尖刀,贴着拐棍捅了进去,却因为手抖偏离了位置,并且由于野豕皮太厚刀只进了两指。
野豕发痛,大声惨叫,开始死命的挣扎,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张喜顺可警惕得很,那野豕刚一扑腾,他便架起张无忧飞快的远离,直接给丫架回了屋,第一刀已出,张无忧已经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
面对野豕的挣扎,二胖和张大发表现的很沉稳,他们一个体型魁梧有经验,一个常年打铁浑身都是劲儿,二人同时发力,将野豕的下半身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前头打配合的三个闲汉就惨了,这三人整日游手好闲,连饭都吃不饱,就是群病鸡,那野豕一挣他们就慌了,也根本抱按不住,瞬间便被撞得人仰马翻,身上都挂了彩,特别是抱头那个,手刚一松开,便被那野豕趁机啃了一口,若不是一旁的张有钱手疾眼快,敲了一棍子,此人非要掉块肉,甚至被穿成血葫芦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有钱很良心,体恤这三人不易,当场将酬劳提升,多加了半斤大肠,每人半斤!
抱头被啃那个更是额外独占了半片猪肺!惹得另外二人眼红不止,恨不得被啃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