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风带来了糖炒栗子的味道，甜甜焦香味，走在街道上的方祈景边走边吃着糖炒栗子，方祈呈提着书店买来的试卷和练习册，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大家都自主买些老师推荐的试卷来做。方祈呈和方祈景只买一份试卷，都是方祈呈先写，只不过不是写在试卷上，而是写在本子上，一份试卷做完对完答案还和新的一样，方祈景就直接在空白的试卷上做题，拿到试卷的方祈景总是推脱说老师发的作业都做不完哪有时间做这些，导致家里有很多新的试卷和练习册。
之前有次，下班回来的方青山，去孩子房间找东西，一摞复习资料掉地上了，方青山捡起来无意中看到很多低年级的试卷都是新的，上面都还贴着书店的价格标签，方青山蹭的一下就火冒三丈，将试卷捡起来走到客厅砸到饭桌上，菜汤四溅碟盘狼藉，方祈呈和方祈景脸上都溅了菜汤，还好都是吃了一半的饭菜，不怎么烫。
“唬你老子吗，老子烟都舍不得多抽，给你们买书，你们这试卷买给谁看啊，都还是新的，就该和你姐一样，除了学校发的，什么学习资料都不给买。”
兄妹俩被方青山给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敢出声。
杨桂枝从厨房疾步出来嚷道：“发什么神经，菜汤搞得一地，在外面大气都不敢出，在家大吼大叫什么呀，给你脸了是吧。”
“你看看，这都是以前买的试卷，好多都是新的，上个学以为多用功了，结果买来就当个摆设吗！咱家家也没那条件给你们摆。”方清山指着桌子上的试卷气愤不已。
方祈呈解释：“爸，那些试卷我都是做过的，只是我写在本子上了。”
“不写在试卷上写在本子上，那试卷留着干嘛，退给书店吗？”
方祈景支支吾吾的接话：“能退我早就退了，那些本来是留给我写的，我们都是一个年纪的就买了一起一做，之前老师给的作业太多根本就没时间做课外的。”
方青山一时的火卸下去大半，方祈景从小学习一直名列前茅，方祈景则是一直不尽人意。
“你和你哥之前不是一个班吗，作业不一样？学习不如你哥和你姐，借口倒不少，对得起你姐给你交的学费吗？初中毕业就别念了，和你妈进厂，还能补贴点家用，在学校你混也浪费时间。”
虽然方祈景学习不上心，但她也不想和妈妈一样做个机器一样的工人，周而复始的做着同一件事情，听到爸爸说不给念书了就委屈的哭起来。
杨桂枝自己吼孩子可以，看方青山一副要当家作主的样就来气，“没点能耐就知道数落孩子，她姐那时候我说不给上出去打工，你咋还知道打工没出路，这会说这样的话。”
“小钰是老师来家里两趟打包票说小钰以后能考上好大学有出息，打工可惜了，再说小钰是学习好，能一样吗？初中毕业进场刚刚好，做一年学徒，就能成为正式工，钟翠兰她家闺女初中毕业进厂三年不到就当车间小组长了。”
方祈景知道自己这点成绩老师是不会来家里做思想工作的，哭的更狠了。
“爸，现在不读书没出路。”方祈呈站起来反驳。
看站起来比自己都高的儿子，方青山缓了缓过激的语气：“读书那也要读的出来才能读，读不出来的不打工干啥，去村里面种地喂猪吗？”
“为什么别的父母都知道如何鼓励孩子去学习去奋斗，你们却不能，小景还没毕业了，就计划着让她进厂，她还有心情好好读书吗，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方青山被儿子说的一时语塞，过了大半辈子，经历了太多人生坎坷，竟忘了年少时也曾经想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
“逼姐姐进厂没成，又来逼我。”方祈景心里委屈的都说不出什么话为自己辩驳。
“没大没小的东西，敢说你老子，哪家好你去哪家，没有老子你投胎都排不上队。”边说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往方祈呈身上打。
“能耐了今天，桌子搞成这样敢打儿子了。”杨桂枝一把夺过方青山手中筷子，还朝方青山的背上捶了好几个拳头。
躲在角落小叔看到方青山挨打，无助的尖叫起来，“啊～啊，不能打哥哥不能打哥哥。”
“烦死了，我这是上辈子作多了孽，嫁到你们家来受罪。”杨桂枝把筷子扔到桌子上，一屁股坐下。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口头禅也要改改了。”方青山认怂的收拾起一桌狼藉。
方祈呈安抚好小叔，就和父亲一起收拾桌子，方祈景抽抽嗒嗒的回房间，漫无目的的翻起了课本。
“哎～”方祈景叹了口气，过往随着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你说姐姐是不是觉得这个家负担太大，和我们断绝关系逃走了呀？”
“怎么会，姐不是那样的人。”方祈呈语气中也带着不确定。
“可姐姐已经半年没联系我们了。”
“爸不是说姐外派去国外分公司了吗，和国内通讯不方便。”
方祈景边走边剥着板栗壳，食之无味：“我要是姐也找个理由不回家了，一家子累赘，你说爸妈虽然工资少，但也能勉强供我们读书，偏要让姐姐每个月给学费和生活费，姐姐还有大学四年的助学贷款要还，压力肯定很大。”
“我们长大了要学会自立了，不能老是靠着姐姐，等上了大学我也半工半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大呈，马上就要寒假，我们找个寒假工做做，你也找熟悉的人问问有没有啥路子。”
“嗯嗯，找个工作时长不要太长的，还要把寒假作业做完。”
“最好别又是发传单，大冬天的冻死人。”
“有传单发就不错了，是工作挑你，你还挑工作，到时候太冷了，哥给你买围脖手套，叫声哥听听。”
“切，还想当哥哥，大呈大呈大呈。”
“本来就比你大还不承认，大一分钟也是哥哥，快把板栗吃了，公交车不能吃东西。”
方祈景抖抖袋子，听到差不多都是空壳，就找个垃圾桶给扔了，要是被妈妈看到了准说她浪费钱。
风中两人并排往家的方向赶，在他们的心中父母即使在不好，也给他们一个心之所往港湾，只是这种归属感可能只有那些被偏爱的孩子才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