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五十四(一)

“论心理造诣,你也算首屈一指,怎么就真的动了心呢。”

不论他人说得再多,建议再诚恳,做决定的还是当事人,要是坚持不想改要是还坚持和心动的人在一起,其他人能怎么办。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了心,一开始我明明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个人到底能够伪装多久。”

“大美人,你说他怎么就不一直伪装正常人呢?”

所以说,她讨厌情感的存在,太麻烦。

回想起自己做系统那些年,还挺轻松简单的,最后怎么就脑抽的决定做人体验情感呢。

“你喜欢的是那个伪装完美和常人无异的樊清不是真正的他,不是樊清那个人,及时抓住机会把肉挖了。”

水笙躺在沙发上,嘟囔着,“不是他那个人”“把肉挖了”

“如果你和墨庭硕不合了,你也会如此?”

萧榕回答得斩钉截铁,“会。”

“不思考一下?不犹豫一下?”

真到那一天,说明她和墨庭硕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也无法解决,彼此想要的变了、心变了,不分开难道继续让自己处于被攻击的状态?忧郁、犹豫、焦虑、失眠、难过、不甘等时时刻刻缠绕着不得解脱,把自己困在牢笼里不值得。

“不用。”

萧榕发觉水笙脸越来越红了,这压抑的话题还能让人憋笑?

“真、真好。”

“大美人,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不怕伤到亲近人的心,能够做出冷血但理智的决定还能身体力行。”水笙拿着水杯晃晃悠悠朝她口中的大美人走去,“好好喝,来,喝一个。”

好喝?水能够好喝?

不对,是酒。

光凭那味道,萧榕就知道水笙开了一瓶珍藏的酒,放在柜子里的酒那么多,水笙太有本事了,挑了最贵的。

喝酒哪里能消愁,明明是拿气她来消愁。

萧榕就说,一个狗啃屎怎么能让水笙满意,珍藏的酒就珍藏的吧。

她开心就好。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入手一瓶用来珍藏的酒,入手了也不能喝,得放着发酵。

喝得脸都红了,说话一点儿都不大舌头,在沙发上不怎么大幅度动作,萧榕眼瘸还真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若有时光机,她还是想制止水笙动那瓶珍藏酒。

眼不见心不疼,每次都来祸祸她这个乖巧女娃,习惯了习惯了,萧榕熟练地抱起人到房间置备后续服务。

身体不舒服要呕吐的情况得准备,头疼的情况得预防。

应该不会发热吧,这么次也没见过哪一回发热。

醒酒药已经喂下,身体代谢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着没心没肺陷入昏睡的家伙,萧榕无奈。

水笙了解萧榕,正如萧榕了解水笙。

水笙是清楚她自己调节不过来个人情绪,才到她这里找骂发泄多余精力多余上头情绪。

萧榕不会安慰人,一般总会说“按理来说怎么样”,讲道理这样的话在女孩不管哪一情绪上头时都是最没用的,顺着还好,逆着的话,劝导的人往往会受伤。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我都这么伤心了,你怎么还说我的错’

……

好在以前的萧榕不懂得接收他人不满情绪,因而并不会在意埋怨也不会产生怨怼,当然熟知水笙秉性的萧榕现在也不会在意水笙出口的伤人话语。

不在意不代表没有受到伤害,不代表心里感到舒服。

萧榕隐约感觉到心里不舒服是什么样的感觉,情绪很神奇总是牵动人心弦。

不同于当系统时“照葫芦画瓢”般的生活,也不同于以往做人时“按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般的生活。

萧榕为自己煮了姜汤,夜里寒气重,喝点味道重的姜汤暖暖身子预防感冒。

第二日,收到岭城集团江铃的消息,萧榕笑了,她这个继妹还不算蠢,教导那么多年,还拿岭城集团给练手,要是还像最初一样蠢得不可救药,以后岭城集团将再没有她说话的权利。

孤注一掷也没好到哪里去,濒临破产能想到挽回法子,就是以后这岭城集团不姓萧了。

“得到消息了?”

墨雨优雅喝着苦咖啡,“我依然很好奇为什么。”

是因为萧父?还是因为不在乎集团?还是真的拿萧柠当妹妹?还是想从血雨腥风中培养出一个合格继承人?

“没有什么为什么,真有原因的话,我想我自己也说不出来。”

是的,萧榕自己也说不出来原因,当时岭城集团濒临倾倒,是江铃找上门来让她救一救,然后顺理成章就救了。

“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时间问题,请问萧榕女士,当初为什么不选择直接袖手旁观?”墨雨正襟危坐,不同于之前模糊不清的问法。

豪华餐厅内热闹,可能是今日餐厅有活动吧,比以往热闹不少。

角落里却略显冷清。

一个正襟危坐,一个好似认真思考着什么。

“子承父业?”

“父亲大受打击,我不能让灰心丧气失去斗志的父亲去处理吧,不能让集团那么一大家子没饭吃流落街头吧。”

墨雨听说过萧家曾经隐秘,“符合你的做事风格。”

“另一个问题,萧柠不是你亲妹妹,你真的心大到把集团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萧榕看着对方,对方是她老公的妹妹墨雨,不是不能说,“我父亲对萧柠母女有恩,只要她们不忘恩,那么培养萧柠未尝不可。”

墨雨犀利提问,“你怎么确定她们不是白眼狼?近来有关你事业上、家庭上的不顺以及一些谣言难道与她们无关?”

“而且你父亲的情况越来越差了,不是吗?豪门、家族是非多,盯着的人有外人,难道就没有内人吗?”

“当初岭城集团出事不就有内部人动手吗?据我调查那人还是你父亲关系不错的兄弟。”

她是在提醒着,萧榕隐约懂墨雨的意思。

萧柠、阿姨,她们两人当初是被父亲所救,虽然父亲对阿姨没有对妻子的感情,可一切的一切,父亲在最开始都对阿姨说过了。

萧榕不想怀疑她们别有居心,真的不曾怀疑吗?

她对萧柠不似曾经热切,真的只是因为萧柠做项目不如意吗?警告阿姨真的没有存她的怀疑吗?

“我,我,我不愿相信罢了。”

墨雨听出其中夹杂的“不愿”,萧榕有猜测,只是不愿往那个方向深想。

要是以前的萧榕,墨雨不担心,她清楚萧榕会毫不犹豫规避风险进行调查,哪怕是她的亲人,不存在相不相信的问题。

这回专门来问,是她发现了萧榕与曾经的不同。

有了担心,担心她的举动会伤害她亲近的人。

“除此之外,还是来代家里人向你解释曾经对你的委托。”

萧榕在脑海深处翻出她刻意压下的一段过往,关于那个男人,关于幼时拼命为了活下去所遭受的非人训练。

家族继承人的试炼远远比不上她年幼时经历的。

也许那时的她还不够成熟,也许那时经受的训练程度远超当时年幼孩子心理承受从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也许以前的试炼程度真的比现在的要难吧。

“我代我家人郑重向你道歉,你师傅早已故去,在当年他和他的爱人一起故去。”

墨雨恨不得从未知晓这些事,好难说出口。

尤其,大伯说他也不清楚萧榕对幼时记忆到底还有多少。

说到底,还是利用了萧榕师傅。

那一场贫困地区救灾萧榕明明可以不用去的。

只是为了引出当年残党一网打尽,有和萧榕师傅极为相像的那人就可以了。

墨雨不明白为何还要安排萧榕前去,贫困地区受灾的志愿者不止萧榕一人,当时萧家企业才更加需要萧榕在此地镇场子。

萧榕离去不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偏偏萧榕明知情况严峻还是去了。

萧榕明明清楚她的家里人不值得信任,明明查出了端倪。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在墨家时我就同大伯说过,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还在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

萧榕庆幸她有一个会演戏的演员老公,迷茫之态随心而出。

“我按照大伯说的,到了该去的地点,但是没有见到他口中的那人。”

萧榕惊喜说道,“但是我遇到了我的老师,引领我走进精神医学的老师,真的没有想到呢。”

墨雨不愿去仔细辨别,她传达到大伯意思即可,要不是不想大哥和嫂子之间出现感情危机,她才不会接下这么个差事。

这不是纯纯欺负人嘛,萧榕早已忘记,而他们还利用萧榕不曾记得过往这点让其出门做诱饵。

当年同萧榕口中老师样貌极为相像的那人接触得最多的人之一就有萧榕,萧榕亲近的人、认出的人总不会出错了吧,利用这一点心理让那群残党放下戒心。

看着毫不知情的萧榕,墨雨心底不自在,大嫂还在为之前巧合遇到老师而开心。

被人利用,在向当事人表明利用的歉意,当事人却茫然无知。

这不就是在欺负当事人“无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