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职业管理的新经济学
在《华盛顿邮报》开启人生第一份工作时,我还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22岁年轻人。当时,我的工作职责是报道本地企业,但更准确地说,我只是漫长流水线上的一个工人。
当我完成一篇文章,比如写完“电子现金公司出售2 000万美元资产”这种标题枯燥的400字文章后,这篇文章会按照每天重复几百遍的标准发布流程按部就班地发表。首先,编辑会修改原稿,以提高稿件质量。随后,文章会被送到另一位编辑手上,由他审核文章是否符合报纸的“拜占庭式”(1)死板要求。当文章中提到任何公司名称时,我都必须写出其依法注册时的全名,还得标注公司的总部所在地。接下来,几个编辑会再次审核文章,审核结束后再将文章交给印前部门。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完全理解印前部门在出版流程中的作用。完成上述流程后,文章被印刷,印好的报纸被打包成小包裹放进卡车,最终由不同的司机送到华盛顿都市圈成千上万的读者家门口。
在那个年代,人们的职业生涯通常是线性的。如果记者做得好,他可能升任编辑,管理几个人;接着升任更高级别的编辑,管理更多人。我的很多同事多年来干着同样的工作,有些人甚至干了几十年。而那些有野心的人知道怎么用好自己的野心。
即便没能在《华盛顿邮报》或者我的现东家《纽约时报》找到工作,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其他大城市的报纸也能提供相似的职业机会和收入。纸媒技术创造了本地性垄断,使得任何规模的城市都至少存在一家拥有高利润、能够提供大量好工作的报纸机构。从职业角度考虑,《费城问询报》(The Philadelphia Inquirer)、《巴尔的摩太阳报》(The Baltimore Sun)和《纽约时报》或《华盛顿邮报》间并不存在显著差距。
那时的我不知道,整个行业的经济环境即将发生改变,并会对像我一样试图在其中打拼的人产生巨大影响。如今,拜访《华盛顿邮报》或者《纽约时报》编辑部时,你不会再看到记者们在长长的流水线上为报纸输送文章,而是看到拥有多种能力的人组成的团队,他们不仅生产报纸,还会制作一系列其他产品,比如让人欲罢不能的播客(podcast,数字广播的一种)、适用于移动端的应用软件,还有沉浸式的VR(虚拟现实)体验产品等。
如你所想,这彻底颠覆了媒体行业过去的成功标准。当一个行业的基础不断变化,且最高质量的工作由技能迥异的人员组成的团队(这个团队可能包括软件工程师、图形设计师、数据技术专家、视频编辑和记者)完成时,一个人需要做什么才能确保留任的标准不再像过去那样明确,做什么才能升职这一问题就更复杂了。
无论从工作数量还是从收入待遇角度看,出版行业少数顶尖职位都已经与较低等级的职位拉开了差距。在数字媒体行业中,只有少数拥有最优产品和技术的公司可以触及世界各地的读者,而本地的垄断性纸媒风光不再。因此,想以调查记者或者驻外记者身份维持中上阶层生活,只有为《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或《华尔街日报》这些少数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报纸工作才有这样的机会,第二梯队媒体的员工处境越发艰难。
过去那种被大媒体聘用后在几十年里做几乎同一份工作的旧模式彻底消失了。那些选择长期为一家媒体工作的人开始对工作策略及方式做出调整,没能做出调整的人大概率将面临被裁员的困境。
出于各种原因,我不得不密切关注行业的变化。但越与其他行业的人交流,我就越能发现,其实各行各业寻求丰厚收入及职业上升的人都在面临同样的挑战,比如数字技术引发的商业模式再造、少数成功“超级明星”公司的崛起,以及对忠诚概念及员工-雇主关系理解的急速转变。
在制造业与零售业、银行界与法律界、医疗服务与教育领域,以及软件行业和其他科技领域的各个角落,判定高质量完成工作和成功职业生涯的标准变化之快,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的理解能力。这让职场变得更加可怕,尤其是步入职业生涯中期的人们,他们突然发现父辈的建议(如早到、努力工作、提高并完善技能)已无法满足当今的需求。
同样重要的是,这些改变为那些具有战略意识、懂得改变方法的人带来了优势,而且是显著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