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码头,傍晚时候码头上的事都做完了,做工的陆陆续续离去。方世福打扫好卫生,把散落的工具都捡拢来放进工栅。这时候,小七带着方世禄向这边走来。小七说道:“方世福,你这段日子干得不错,码头上从来没有丢过工具和其他物品。”方世福说道:“表兄,你照顾我做这么轻松的事,我理应把份内的事做好。”小七看了一眼方世禄话头一转问道:“方世福,夜里你老蹲在墙边上向阮家码头张望,是发现了什么吧?”方世福本来想说观看住阮家码头上住的东洋人,可是他记住了飞鹰交代的话,便说道:“阮家码头老有可疑身影,我怕是贼,所以在墙头守着。”小七回过头对方世禄说道:“世禄老表,你年纪较大,要不你也搬到工棚来住。你和方世福住在一起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码头会考虑给你加点工钱。”有钱加谁不乐意?方世禄马上痛快地答应说道:“我今晚就搬过来住。”
入夜,方世禄方世福二人睡在工棚里。方世福他那里睡得着?因为表哥飞鹰交代他要观察阮家码头的那一家日本人的动静。劳累了一天的方世禄一下子就入睡了,还打起了一阵阵鼾声。方世福轻轻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出工棚来到矮墙边躲起来。直到看见久山次太郎一家三口进房睡觉,方世福才又蹑手蹑脚回到工棚躺回木板床上。刚刚合眼要睡,躺在他身边的方世禄突然问道:“方世福,刚才我是在装睡。我问你,刚才你偷偷摸摸蹲在矮墙边上究竟要干什么?”方世福说道:“不干什么。”“不干什么?老哥问你,这么晚蹲在矮墙边上干什么?”方世禄反问道。
看到堂兄追根究底,方世福说道:“我的老兄,看守工棚是我方世福的份内事,外面有什么动静,我当然要起来观察,拿了码头的工钱就应该辛苦点。”方世禄看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蒙头睡去,方世福每晚做着同样的事,也安心睡下了。不一会工棚里响起均匀的鼾声。
午夜,万籁无声。天空的月亮好像在云朵中跟人们捉迷藏,刚刚露出半边脸,马上钻进云层,然后又从云层里露出小半边脸十分吝啬给大地洒下一片银灰色的光亮,须臾间又收了回去了,自己钻进云层好久都不出来了。远处的山黑黝黝的好像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睡在工棚里的方世福还在说着“杀死他,杀死他---为我表姨夫报仇”的梦话,被梦话惊醒的方世禄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身边的方世福,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孩子肯定心中有事,睡着了还在这里说胡话。”话音刚刚落下,工棚门哐当的一声被撬开了,方世禄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微弱的月光下床面前突然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高挑身材,皮肤黝黑,头插羽毛,赤身裸体,肚脐眼以下围了一圈树叶,他肩背弓箭,手执利刃,活像戏文里扮演的黑夜叉:另一人身穿夜行衣戴着黑色头罩,看不清面目,手拿柳叶短刀,威风凛凛,浑身杀气更像舞台上的侠客豪杰。方世禄吓得抖抖簌簌颤颤悠悠说道:“两位好汉饶命,我把身上的钱全部都给你们好吗?”
那个手拿柳叶短刀的嘿嘿笑了一声,取下头罩说道:“表哥,看你慌得走失了人形。”方世禄惊得目瞪口呆,说道:“啊!你是飞鹰表弟?”飞鹰说道:“表哥不要多问,我现在的名号叫黑山鹰!这是我的义兄,他叫阿忧龙。”说话声把方世福吵醒了,他揉了揉睡眼迷离的双眼,看见阿忧龙的装束和外貌,方世福先是吓了一跳,但马上就镇静下来,因为飞鹰早就把山寮仔杀死日本人的事讲给他听了。方世福对着飞鹰的耳朵低声说道:“小表哥,你要的货就在上次我给你讲的那个房间。”飞鹰问道:“你看清楚了?没弄错?”方世福说道:“我睡觉前亲眼看到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孩进了靠里手的那个房间。记住,靠里手的那个房间,靠外面的那个房间是咱们的同胞。”飞鹰说了声“好的”,对方世禄方世福二人说道:“两位表兄弟,你们安心睡觉,关好门窗,不要声张。外面有什么动静,不要起来,不要开门,更不要出门观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说完,带着阿忧龙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工棚。
两人来到林家码头和阮家码头交界的围墙边上,阿忧龙爬上围墙翻了进去,飞鹰纵身一跃一个斤斗轻轻飘落在地,身手如此敏捷。阿忧龙竖起大拇指低声夸道:“兄弟,好轻功!”飞鹰得意地说道:“师傅教的,从小练的。”阮家码头一片静悄悄,兰花和阿宽房门口的两双木屐在月光下十分显眼。阿忧龙指着那两双木屐说道:“兄弟,你看,东洋鬼把两双木屐摆放在自己房门口不是找死吗?”他拿出月牙刀就要撬开房门进去,飞鹰连忙拉住阿忧龙说道:“老兄,且慢,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阿忧龙回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飞鹰问道:“我的黑山鹰兄弟,你胆怯.后悔了?”飞鹰对着阿忧龙的耳边说道:“我的兄长,好像是弄错了。”“这那里会弄错呢?东洋鬼的木屐不明摆放在这里吗?”阿忧龙心急如火地反问道。飞鹰说道:“线人刚刚告诉我说的是东洋鬼住靠里手的那一间,这一间可是我们的同胞居住的啊。就此贸然下手万一搞砸了铸成大错,后悔莫及。”阿忧龙想了想说道:“说的也是,待我到窗户后面探看个究竟。”阿忧龙来到久山次太郎住所窗户后面,用月牙尖刀在窗纸上划出一道缝隙,月光从窗格子投射进去,阿忧龙看见久山次太郎睡在一张床上,那个东洋女子带着一个小孩睡在另一张床上。阿忧龙发出一阵冷笑:东洋恶魔把木屐摆放到他人房口.阴险毒辣.企图借刀杀人?东洋鬼你到地下做梦去吧!
阿忧龙回到门前,对飞鹰说道:“兄弟,你说的一点都没错,靠里手没有放木屐的才是东洋鬼住的房间。”飞鹰深深松了口气,骂道:“东洋人太阴险太狡猾了。”阿忧龙说道:“兄弟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进去做一下分工,你先控制住那男的,我捡查他的脚拇指沟是否留有常穿木屐留下的痕迹再下手,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橇开门两人冲了进去,飞鹰用虎爪功掐住久山次太郎的喉管,阿忧龙抓住久山次太郎乱登乱踢的脚掌察看脚拇指沟是否有常穿木屐留下的痕迹,当他看清以后,放心地对飞鹰说道:“兄弟,这是货真价实的东洋鬼,让我来结果他的狗命。”飞鹰逗笑着说道:“老兄,他已经归西了。”阿忧龙半信半疑说道:“兄弟,没看你动手他怎么就死了?”飞鹰说道:“东洋鬼的喉管都断了那有不死之理?”阿忧龙看了一眼久山次太郎,见这东洋鬼像雨打的纸钱瘫在床上,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丝来。阿忧龙心中想道:我的兄弟如此好功夫,何愁杀不尽东洋恶魔?
房间里的响动,早已把另一张床上的两人吵醒了。美鹤子和久山光一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阿忧龙用月牙刀指着两人说道:“你们东洋人在台湾无恶不作,摧毁我家园,杀戮我同胞,罪恶滔天,用飞机大炮毒气弹灭我的族,绝我的种,今天我阿忧龙为死去的几十万同胞讨血债来了。东洋鬼崽子跟你作恶多端的老爸做伴去吧!”说着举起月牙刀向久山光一刺去,说时迟,那是快。飞鹰一个箭步拦住阿忧龙说道:“兄长且慢动手,饶了他吧!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兄弟,你不知道,东洋恶魔屠杀我的族人从不分妇孺老幼统统杀光,我们这时候岂能心慈手软?”阿忧龙十分不解地反问道。飞鹰说道:“兄长,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善恶分两边。东洋恶魔滥杀无辜.丧失人性,咱们那能和东洋恶魔一样善恶不分?”
听了义弟飞鹰的话,阿忧龙愣了一下说道:“兄弟,你说的好像是有一点道理。看在兄弟你慈悲心肠的份上,饶这东洋鬼崽子一死,但这个东洋婆娘就应该跟她死鬼丈夫一块做伴去。”义弟飞鹰又说道:“兄长,既然饶了东洋鬼崽子一死,这个东洋婆娘也饶她不死吧。”“兄弟,你这又是为什么啊?”阿忧龙瞪着眼睛有点生气地问道。飞鹰想起自己的悲惨身世,他哽咽着声音说道:“孩子没有娘,只好去逃荒,没娘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大哥,既然我们是行侠仗义.扬善除恶,何不放过这母子俩?”义弟飞鹰宽大的胸襟和豪爽气概让阿忧龙感慨万千,他用月牙刀指着美鹤子和久山光一说道:“你们母子二人听着:善恶终会报,是非两分明。今日我阿忧龙和黑山鹰兄弟饶你们不死,请好自为之。”说完,阿忧龙和飞鹰把两人的特有标记抛在久山次太郎的尸首上离去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