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上大堂的老林师傅一听说自己犯了死罪,吓得脸色苍白,激动得嘴唇上下颤动半天讲不出话来。过了半晌,老林师傅才结结巴巴说道:“长.长.长官明察,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手艺人,到台湾谋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那里敢触犯日本衙门的有关律法。”幕僚长秋山正田心中清楚老林师傅不是那个武功深厚的黑山鹰,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叫飞鹰的年轻伙计。他步步紧逼,恩威并用,软硬兼施的目的,就是要使这个胆小如鼠的手艺人不敢不说实话。秋山正田眼露凶光敲着审讯桌面说道:“你自称是一位老实本分的手艺人。可是,你忘记你是这个弹花摊的摊主,你手下伙计勾结山匪刺杀帝国臣民,而你知情不报已和黑山鹰同罪。本幕僚长念你是一个老实人,才对你网开一面,才没有大刑伺候。”老林师傅说道:“长官大人在上,你的手下对我冲了几天的冷水,竹鞭抽打得我死去活来,难道还不算大刑?”听了老林师傅的话,简植隼人少佐放声大笑,他说道:“老师傅,冲冲冷水,打打竹鞭就算是大刑?这就像请你去赴酒宴,才上了个把小菜,你就说吃饱了,真是岂有此理?告诉你吧,大鱼大肉还没上桌嘞!让你死去活来的大刑还在后面等你。”
看着老林师傅惶恐的脸色,高佬李作荣摇了摇折扇,把身子往老林师傅这边移了移,假惺惺说道:“老师傅,幕僚长是一位宽厚仁慈的人,对你不用大刑,是因为我们掌握你这弹花摊的有关情况。老师傅你不要心存侥幸蒙混过关,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幕僚长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不然的话,等到黑山鹰事情完全败露,你会死得很难看,后悔莫及啊。”
龙凤茶楼,小七.飞鹰.老三叔.兰花阿宽夫妻俩还周海林周老板等人聚在一起商议老林师傅的事。老林师傅被日本人羁押后飞鹰觉得自己内心很过意不去,要羁押的人也只有他飞鹰够格,关老林师傅什么事?老三叔知道这事是飞鹰惹出来的,自己又束手无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叹气。周海林跟老林师傅打过多年交道,他也感到很奇怪,日本人为什么要羁押老规老矩的老林?他问道:“诸位,日本人羁押老林依据的是什么?”小七说道:“情况不明。日本人说什么案情重大,还不让咱们见老林师傅。所以老林师傅在羁押所里究竟怎么样了,目前一无所知。”兰花说道:“日本人不会无缘无故羁押老林师傅。我看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被日本人抓住了什么把柄。”飞鹰不以为然说道:“日本人什么东西!他们欺侮老实巴脚的老林师傅,无非是想把我飞鹰逼出来。我还是那句话,胆小的站在一边莫作声,胆大的今天晚上就跟着我飞鹰杀进日本羁押所,把老林师傅救出来!”
小七说道:“飞鹰师弟,这时候千万莽撞不得。不要弄得老林师傅没救出来,你我身份都暴露了,我们可以一走了之,师傅大仇未报我们能离开台湾吗?”说到师傅的大仇飞鹰马上沉默不语了,老林师傅固然要救,可是师傅的大仇更要报啊。
日本衙门羁押所,被水鞭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老林师傅,又被通宵达旦地审问了一天一夜,他已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灰意懒。幕僚长秋山正田拿眼睛盯着老林师傅,满脸杀气地说道:“想不到你这个粗俗的支那人,也敢跟我大日本帝国作对。常言道: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啦!传证人。”羁押所审讯室一下子鸦雀无声,只见陈扁山从侧门度着方步大摇大摆走了进耒,他用挑逗的目光扫了一眼老林师傅,又转身弓腰向幕僚长秋山正田点点头,坐在了证人席上。
幕僚长秋山正田说道:“前天晚上,黑山鹰伙同山匪在阮家码头用飞镖杀死了两名帝国士兵。证人你说,那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陈扁山挪移了一下身子,指着老林师傅说道:“根据军事课目教官黑岛犬太郎的安排,我们一直在破庙周边监视。出事那天晚上我监视破庙弹花摊子的动静,半夜我亲眼看见他起来点着灯,坐在庙后门抽烟。我还看见......”幕僚长秋山正田突然打断陈扁山的话说道:“证人,且慢,留一点空间让嫌疑人他自己说吧。”
证人的话让老林师傅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日本人早就在监视我这个弹花摊子?半夜我坐在庙后门抽烟证人都看见了,那么飞鹰从庙里进出和山寮仔联手,他们也应该会知道了?看样子要隐瞒是瞒不住了。老林师傅正在沉思默想的时候,幕僚长秋山正田用指头轻轻敲着桌面说道:“嫌疑人听着,你隐情不报怂恿放任手下伙计杀戮我帝国臣民,已与凶犯同罪。嫌疑人,本幕僚长问你,是让目击证人把他在破庙弹花摊子看到的全部讲出来,还是嫌疑人你自己讲?本衙门明镜高悬,本幕僚长明察秋毫,公正无私,让目击证人把他看到的全部讲出来,就说明嫌疑人你存心隐情不报.与我大日本帝国作对,到时候你就死定了。如果你自己一五一十讲出来,本幕僚长可以免除你知情不报的罪责,当庭释放嫌疑人回去做你的手艺弹你的棉被。”
听了幕僚长秋山正田的话,老林师傅说道:“幕僚长大人,你说我只要讲了实情就当庭释放我回去弹我的棉被,此话当真?”幕僚长秋山正田斩钉截铁说道:“一点不假千真万确。”老林师傅心一横说道:“刚才证人所言属实,前天晚上在下确实半夜起来出恭,因睡不着,后来坐在庙后面石板上抽生烟叶子。”幕僚长秋山正田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接着说。”老林师傅说道:“我说完了。”幕僚长秋山正田脸色沉下来,严厉地说道:“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由证人把他在破庙弹花摊子监视到的全部讲都出来。”看到坐在证人席上的陈扁山正要起身发言,老林师傅说道:“我再补充一点,前天晚上我手下的年轻伙计飞鹰是出去了,但是他出去干什么我并不知情。后半夜内急我起来在庙后门出恭时,他实然从山上蹿下来把我吓了一跳,当时一泡尿都吓没了,我骂他冒失鬼,这么晚才回来,命都被你吓死了半条。我因为受了惊吓睡不着,所以才取出烟杆坐在庙后门石头上抽烟。以上全部实情没有半句假话。”书记员一字不漏地记录着,幕僚长秋山正田微微笑着说道:“很好,很好,接着说。”老林师傅说道:“我说完了。幕僚长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幕僚长秋山正田哈哈大笑,说道:“你是可以走,但不是现在。等主犯到庭结了案你再走吧。”老林师傅看着道貌岸然的秋山正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自称什么大日本帝国,你刚才说只要我说了实话就当庭释放我,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眨眼就出尔反尔?”简植隼人少佐手按住东洋长刀,翘着八字胡子奚落道:“对你这种粗俗野蛮的支那人讲什么信用?”老林师傅瞥了一眼简植隼人少佐说道:“你这位军爷怎么能这样说话?谁粗俗野蛮了?我堂堂中华立于世间,上下五千年文明光照千秋,就是你们大日本帝国一直在使用的方块字也是从我们那里传过去的,你神气什么也?”
简植隼人少佐以傲睨万物的眼光瞟了老林师傅一眼,露出一排獠牙放声狂笑。笑过之后自以为是说道:“我神气,因为我强大!我神气,还因为我是太阳神的后裔.是上天之子!你们支那人是很多,多得数不过来。那又怎么样?将来都将成为太阳神的后裔的奴隶;你们支那自称地大物博土地面积很广,很广,大得不得了,那又怎么样?将来也将成为我大日本帝国的疆土。”老林师傅看着狂妄自大的简植隼人少佐,以轻蔑的口吻说道:“这位军爷,说你是凶猛残忍是不怕死的斗士,我老林没有异议;说你是什么太阳神的后裔?什么上天之子?天下人包括我老林在内都不会认同。我虽然是个手艺人,没读过几天私塾,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就你们在台湾的所做所为,凭我老林的直觉,你们根本不配做太阳神的后裔,更不会是上天之子!充其量说你们是一群残忍凶恶丧失人性的天狼,还是抬举了你们。”
听了老林师傅的话,简植隼人少佐气得怒火中烧,他像一只穷凶极恶的恶狼吼叫一声,举着东洋长刀要把老林师傅劈杀于公堂之上。老奸巨猾的幕僚长秋山正田摆了摆手,说道:“少佐,且慢。不必为此大动肝火,更不能因小失大,他嘛只不过是一名小小从犯,黑山鹰主犯未曾擒获留着他还是有点用处的。”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