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宗室正在议论飞鹰被登贤县警察抓起来的事,按议事厅主事张伯礼的意思,公堂出面化笔钱就能把飞鹰从登贤县警察局保出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二房的代表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有话要说!”抢着要表态的是二房的代表张凤山,约有五十四五年纪,他身材魁梧,是二房的富人.能人.强人,听说他的田产已经赶上甚至超过长房的二太公张伯桓,早已是张家三堡的第一富翁.只是他自己不承认就是了。此时张凤山扫了在座的一眼,最后目光望着长房的二太公张伯桓说道:“二太公,各位父老.叔公叔侄,飞鹰的事嘛我以为咱们张家公堂最好不要插手去管!”话音刚落下,三房的老二叔狠狠瞪了张凤山一眼,气愤地问道:“不管怎么说,飞鹰也是我们张氏的子孙,为什么张氏公堂不要管?”
长房的二大公张伯桓辈分高,德高望重,他说的话在张家三堡没有人不听的。听了二房张凤山的话,二太公张伯桓也感到很奇怪,他咕嘟咕嘟抽了几口水烟,看了一眼张凤山慢悠悠说道:“凤山,飞鹰他论辈分算起来,还是你的侄孙嘞,公堂要帮他,你为什么反对呀?”张凤山斩钉截铁地说道:“二太公,各位父老.叔公叔侄,公堂要帮张氏子孙其他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帮放荡不羁不安分守己的飞鹰!”听了张凤山的话,三房的老二叔火了!他从坐位上站起来质问道:“凤山叔,你讲这种话?难道飞鹰他得罪你了?都是张氏子孙,为什么不能帮?”张凤山扭动了一下高大魁梧的身子,用折扇轻轻扇着自己的脸庞,然后说道:“飞鹰有没有得罪我这个做叔公的,大家自有公论。飞鹰的为人张家三堡,谁人不知,那个不晓?飞鹰他为什么到登贤县去租地种?因为他把本地的出租人全部都得罪光了!他自以为学了点本事,谁都不放眼里,欠租.赖租,抗租都是飞鹰他干出来的。”
张凤山把飞鹰说得一文不值,老二叔实在听不下去,便说道:“凤山叔,你说飞鹰欠租.赖租,抗租他欠你租了?”张凤山冷笑了一声,说道:“飞鹰去台湾的前一年,他租我河坝上五亩地,飞鹰他交了一粒谷子给我没有?”老二叔气呼呼地说道:“那一年发洪水那五亩地全部被水淹了,他那里有谷子给你交租?”张凤山说道:“我的地租是被飞鹰赖过去了,可是登贤县的放租户就不会放过他,这才把他抓起来的。听说案情比这还要严重,据我所以知,飞鹰这个孬人还在登贤县大街上抢夺人家的钱财,案情严重着呢。”看着张凤山幸灾乐祸的样子,老二叔说道:“按你这样说,飞鹰的事咱们公堂死活都不去管了?”张凤山轻轻摇着折扇说道:“飞鹰的事,咱们公堂最好不要出面去管,要是管了反而是害了他。”老二叔说道:“凤山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堂不管就不管,管了反而是害了他,这是那一家的歪理?”
张凤山移动了一下身子,用收拢的折扇敲着桌面字正腔圆说道:“诸位,常言道:自己的崽是别人教乖的。所以飞鹰犯下的事也让他自己去承受去消化。如果公堂现在出面轻而易举就去把他保出来,飞鹰他一点罪都没受,以后他出来还是我行我素,到处去欠租.赖租,抗租。世界上的人都像他这样,试问,我们这些有田有地的出租人只有喝西北风了。”老二叔还要跟二房的张凤山争辩下去,长房二太公张伯桓提高嗓门咳嗽了一声,说道:“诸位,不要再争吵了。飞鹰的事我看这样吧,由公堂主事牵头,买些日用品,二房去个人,三房去个人到登贤县牢房探望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再说。”长房二太公张伯桓的话一言九鼎,大家都没了意见。张氏祠堂议事厅交春后的笫一场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看来飞鹰要在牢里坐上些日子了。
下堡村老二叔家,老二叔坐在自家门口那棵大樟树下闷着头巴达巴达抽着生烟叶子,飞弓从二堡村匆匆走来脚未停稳就问道:“老二叔,飞鹰的事怎么样了?”老二叔低着头用烟斗在鞋底上狠狠地磕了磕烟灰,叹了口气说道:“公堂本来是想把飞鹰保出来的,可是有人反对。”飞弓坐在大樟树裸露在外的树根上问道:“谁不同意了?谁敢在公堂上明目张胆做这样的恶人?”老二叔从烟袋撮了把生烟丝装进烟锅用拇指压了压说道:“还有谁反对?就不是你们二房的大能人张凤山他一个人反对。”飞弓说道:“公堂不是有钱吗?又不是拿不出钱,张凤山叔公他为什么还要站出来反对,难道张凤山就不怕飞鹰出来拆他的骨头?”老二叔巴达巴达抽着生烟叶子,猛地一口气把烟吞进肚子,过了许久,才把淡淡的烟雾从鼻孔从嘴巴慢慢溢出。过足了烟瘾的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凤山叔公他说飞鹰欠租.赖租,抗租,不是一个好东西,登贤县的案子也是因为飞鹰欠租.赖租,抗租犯下的事。其实登贤县的地也是张凤山名下的,张凤山自已报的官,所以在公堂上他坚持反对把飞鹰保出来。”听老二叔这样说,飞弓说道:“公堂的事,三房之中只要其中有一房的代表反对就通不过去,看来飞鹰真的要在登贤县坐大牢了。”老二叔说道:“我们都去看看飞鹰,飞弓你这个做师兄的也跟去。”
张家二堡村,张凤山满面春风哼着采茶小曲来到村口。大榕树下远房侄孙张金福正在修理农具,张凤山故作亲热说道:“哎呀我的金福呀!你在忙什么呢?”张金福是个老实人,有一次租张凤山河坝上五亩地被水淹了,为了还租白白给张凤山做了二十天短工才完事。看到张凤山主动给自己打招呼,张金福受宠若惊,连忙把张凤山请进家里去,说道:“叔公,开春了整理整理农具准备忙活了。”说着递上烟杆和烟荷包说道:“叔公,抽一口石城的黑老虎。”黑老虎是当地的名烟,大多数人都抽自己种的生烟叶子。张凤山笑嘻嘻说道:“金福呀!不错嘛!抽上黑老虎了。”张金福说道:“托叔公的福,去年风调雨顺收成还过得去。”张金福对着后园喊自己的婆娘:“尚红梅,叔公来了,快来招呼贵客。”尚红梅二十出头,进张家门已有两年未有生育。她鸭蛋脸,丹凤眼,身材丰腴,虽不十分标致,但也有七分资色。尚红梅双手握拳贴在高高的胸脯下,弯腰府首向张凤山鞠礼:“侄孙媳妇见过叔公。”张凤山笑眯眯双眼盯着侄孙媳妇高高的胸脯不说话。张金福对婆娘说道:“尚红梅,快去挖一碗你酿的红糯米酒让叔公尝尝。”张凤山接过尚红梅的酒碗时顺便摸了一下她的手心,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米酒,眉开眼笑赞不绝口说道:“尚红梅,好样的!好酒!好酒!清香扑鼻,甜得粘嘴,味道实在不错。”看到叔公高兴,张金福话锋一转说道:“叔公,你知道这酒是用什么地方的糯米酿出来的?就是下垄湾出产的红糯米。”张凤山又呷了一口米酒,迷惑着问道:“我的乖孙子,你在下垄湾也租了地种?”
听了张风山的话,张金福急得跟猴子似的说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的好叔公,下垄湾你租了那块巴掌大的三分地给我耕种,难道你老人家忘了,我还是拿那块地的红糯米交的租呢!”张风山用收拢的折扇敲了敲额头说道:“下垄湾的地那是我最好最好的地,那里的地日照又好,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清又纯,旱涝保收不说,而且土质又好,那地段没得说,是我张凤山千亩良田里最好的地。”此时,张金福步入正题,小心翼翼说道:“叔公,我承租的地边上还有你的十亩地,我问了那承租人今年他没租,叔公把你那十亩地租给我吧?”张风山愣了一下,心里想道:这小子胃口不小嘞!租金他承受得起?便说道:“我的乖孙子,你想承租那十亩地?难哪!”张金福有点失落,着急地问道:“我的好叔公,为什么呀?”
张风山用折扇对着自己的脸庞扇了几下风,说道:“我的乖孙子,有人比你早提啦!”就在这时候,有一年轻少女端着装满花生.红枣.瓜子.南瓜干的果盘轻轻放在桌子上,用很小的声音怯生生地说道:“叔公,请吃果子。”张风山眼睛一亮,死死盯着年轻少女情窦初开的胸脯问道:“这小妹子是谁呀!”张金福说道:“叔公,这是我的小姨妹尚红杏,今年十五啦,来看她姐姐尚红梅。”张金福的姨妹尚红杏看到张风山饿狼似的眼光,吓得不知所措向后退缩。张风山收回那贪婪目光笑着说道:“小妹子,不要怕,你是金福的亲戚,我们就是一家人嘛!”
张金福看到叔公心情不错,便试探着又问道:“我的好叔公,下垄湾的那十亩良田,不知你要租给谁去耕种,此事定下来了没有?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张风山望着尚红杏离去的背影,说出一番话来,引出一段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