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嫣的忏悔

随后白一平听了马家班众人讲述,才知这马家班先前在天都也挺不容易,因为班内所有人都坚守传统戏剧的底线,对待每场演出都一板一眼抠细节,所以排演出的戏目并不多,而且出品的戏目又大多比较正经严肃。

久而久之,就被一些来自民间的,愿意唱荤段子的杂混戏班抢了风头,就这样他们的上座率不断下降,先前的盛名也逐步衰退,很多人因现实问题只能被迫离开或放弃演戏,而他们这几个剩下来的,都是打心眼里尊重和热爱自己的演艺事业。

这小雏菊尤为有信念坚守,算得上戏班里练功最刻苦的,可是仅有理想不能当饭吃,他们马家班因不愿放下底线,唱有违戏曲规矩的戏,被天都诸多戏楼驱赶。

之后又因小雏菊被一方恶霸看上,但誓死不从而惹恼了对方,对方便利用自己的权势,让整个天都的戏楼都不敢再收留马家班,小雏菊那时觉得是自己牵连了大家,想放弃退出,但班主却不答应。

后来是班主想尽办法找到袁四娘,恰好那时袁四娘正要招募戏班,只是必须得远离天都去边疆蓉城,马家班众人想只要能唱戏去到哪都行,于是他们一行人便就跟着袁四娘,一起来了蓉城。

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前来的路上,班主却突发恶疾去世,临终前,班主嘱托自己最看好的小雏菊,让她今后一定要好好唱戏,把马家班发扬光大,但谁能想到,小雏菊居然就这样意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呢。

“嗨,都是我不好,小雏菊这孩子虽然是我们戏班里年纪最小的,可她的心思却比任何人都敏感沉重。

她来到这以后就没有一天不自责,她还是觉得是她个人,连累了我们整个戏班。”此时戏班中年纪最长的老生兼新班主的马大复感慨说到,一旁年轻的女子青衣柳依然则抹下眼角自责。

“说到底,还是我们没照顾好她,我们真是有违老班主的临终嘱托啊。”

“依然姐你可别这么说,小雏菊的死是让那红嫣逼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此刻水盈盈依旧在气头上,替小雏菊抱打不平,白一平听此只得赶忙劝慰。

“盈盈,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但这事说到底可能是我的错吧,如果我没有颁布那个打赏收礼规定,可能眼下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白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水盈盈听到这赶忙回话:“我气的是那红嫣总拿鸡毛当令箭,你是不知自打她接手尊凤楼后,那架势,当真神气威武的不得了。

我水盈盈在天都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那什么样的大官权贵没见过,到是她在这摆什么官架子啊。”白一平听到这立刻明白,这水盈盈跟红嫣之间是有误会。

她很了解红嫣的性子是有什么说什么,干什么都直来直往,在礼节上也时常不拘小节,所以难免会不经意得罪了,这先前跟各种大人物有礼往来的水盈盈。

但白一平明白,这阵跟在气头上的水盈盈解释这事,她肯定听不进去,所以她也只能尽可能缓和氛围,并把矛盾矛头引到自己身上。

“不,终究还是我引起的,但凡我在制定规矩前问问你们的看法,也不至于会惹出这种事,而红嫣只不过是想替我做好事。

她是个乡下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在说话办事上,可能欠缺一些方法,但我跟你们保证,她绝不是那种有坏心,或者得点权就看不起人的人。

但现在不管怎么说,终归还是造成了小雏菊的悲剧,所以我在此代替红嫣和尊凤楼,还有把你们嘱托给我的袁四娘,在这里跟你们真诚谢罪了。”说着白一平迅速起身,向马家班众人下跪行礼道歉,马家班众人一见这情况,自是赶忙上前拉拽阻拦。

“哎哎白老板,你不用这样,嗨,其实我们刚也只是在气头上,并不是真心针对红嫣。”

“对,我们也没有要生事的意思,只是为小雏菊的死难受而已。”

“这我知道,那你们看,我们眼下不如先处理小雏菊的后事吧,先把这事处理完,后面尊凤楼的管理问题,我们再另说,你们觉得呢?”白一平这么问,众人也没再有异议。

那之后白一平便开始张罗小雏菊的后事,红嫣也跟着尽心尽力帮忙,而在她们两帮着一同收拾小雏菊的遗物时,当红嫣看到小雏菊写了满满三大本的感悟随笔。

里面记录着今日哪句唱词发音不标准,哪个走位亮相偏颇了几步,还有今日演出时错了几次,又获得了几人的掌声喝彩内容后,红嫣当场绷不住懊恼大哭起来。

白一平见这情况赶忙上去安抚,但红嫣却无比自责说:“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不那么自以为是,随意评判别人,随意否定贬低别人,那小雏菊就不会这样,是我害了她,是我的无知自大害死了她。”

“红嫣,你别这么说,这事只能说是个意外,那时你也不知小雏菊内心有这么大压力,你不过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事情的起因根源却不在你身上。”

“不,这不能成为我开脱的借口,白老板,你把我开了吧,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管理一座戏楼,是我太自不量力了。”然而面对红嫣的恳求,白一平却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

“不行,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愧,那你从今天起给我好好管理尊凤楼,你要想办法把马家班带出样来,最起码要让他们成为在这蓉城内,首屈一指的有名大戏班,这样你才算不辜负小雏菊的心愿。”

“什么,这……我可以吗?”面对白一平的要求,红嫣充满怀疑,然而白一平却鼓励她说:“可不可以,那要看你自己,先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嗯嗯,我有我有,只要白老板你肯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一定会好好帮马家班在此地大火起来的,这次我一定会虚心向他们讨教,不会在自以为是的下什么决定了。”面对红嫣的诚恳,白一平当下满意笑了。

“如此甚好,你要真这么想,那我可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