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上花船

一路走到客栈,姒月才发现有很多小有灵力在身上的方士游走在周围,书生自述名叫李训,又道近来有狐妖害人,东流官府不得已暗中发布告示,请求各大降妖除魔的能人来此捉拿。

李训马上又想到一同来的江生,不知道那紫烟是不是狐妖,江生是不是已经遇害,自责中忽然记起什么:“晚上有花船游河,说是鸯凤阁的新任花魁青岚会来。”

姒月小声道:“紫烟,青岚……她们名字好像啊……”

不光是形名相映,甚至意境也是差不多,但想来应该是姑娘的花名。

“不仅如此,她是突然来到鸯凤阁的,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造势舆论都与紫烟姑娘如出一辙,据说容貌也与紫烟姑娘不相上下……甚至相似。”

“所以你怀疑青岚和紫烟有某种关联?”

昭琉道:“夜间一去便知。”

转眼,天色暗了下来。

客栈也是临水而建,趴在窗台上就能看见两岸楼阁花灯密挂,照得江面灯火通明。

还没完全入夜,绚丽黄光里有无数身姿窈窕的少女穿梭其间,每隔几刻就会换一批站上,娇声软语如细密雨滴落下来,就有不断的男子怀揣金银珠宝入楼。

但更多的人站在河堤上,熙熙攘攘探着头,等着一睹花船佳人,可惜姒月他们是来查案的,不然也要凑个热闹去逛逛。

一众精致小巧的游船间,那座庞大花船格外引人注目,数来竟有四层楼阁,木料长宽有限,对于互相连接粘合有极高的要求。

船身有金玉镶嵌,外栏摆了不少名贵花篮,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人户,船上还有内力极为深厚的护卫巡逻,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是哪位尊贵的公主小姐。

虽是勾栏,鸯凤阁船上眉目传情的女子们却都以白色薄纱遮面,但光看身段也能感觉她们娇软玲珑,实在可爱。

看样子姑娘们早都上了船,此刻忙进忙出的净是些伺候姑娘们的侍女,趁着她们还在进进出出搬花,姒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使了个隐身咒,就准备进去。

昭琉正想说什么,但她没注意,于是他伸手就想抓她的手腕,刚碰上她细腻的皮肤,就下意识一弹——他从没主动碰过女子的手。

总之,没拉得住她。

姒月没想到刚接近那些护卫,隐身咒就失灵了,她反应快,急忙遁回了昭琉身边,速度迅疾,守卫只觉得有阵风拂过。

昭琉这才指着金碧辉煌船身上并不明显的黄色符纸,缓缓道:“船上应该有天上哪位厉害神仙设的符。”

姒月经过刚才那番有惊无险,颇有埋怨:“你早看见了,为何不拦我?”

“我有在拦……”

她这才后知后觉,刚才好像是有什么碰了一下她手,所以说,刚才那是他的手?

不是,这也算拦?

不禁好气又好笑,她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他:“你情缘真分了?”

神族是最强大又最奇幻的,并不是一条红线就捆死了姻缘,红线主要作用是历情劫,历完情劫愿意在一起就在一起,不愿意那分开也是很常见的。

“是。”

昭琉出生以来几乎从未撒谎,如今说起假话来却是顺溜得很,仔细想想,好像是从姒月这里开始的。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问这个干什么?”

“回答我,到底有没有嘛……”

“没有。”

没有情缘,那就没有顾忌了。

姒月忽然踮起脚,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昭琉的脸,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我要碰回来。”

他瞬间愣在原地,随即眼神飘忽,神情怎么看怎么不自然,也不是生气,就是耳朵有些充血,红艳艳的,和他不点自朱的薄唇一般。

她逗人的心顷刻翘起来,但碍于有任务在身,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正色道:“我伪装成侍女进去,你打算怎么做?”

“伪装成侍女是个办法,但是……”昭琉话说到一半就顿住,长睫一抬,“你先进去,我自有办法,介时用传音咒联系就好。”

“行。”

姒月趁着人多,变了身侍女的衣着妆扮,低头浑水摸鱼混了进去,一进去可热闹了,侍女们都在为姑娘紧张忙活着。

听小仙子说过,侍女的月钱与姑娘得的钱挂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落魄便连带着侍女一起落魄。

三百年了,这点在人间依旧没变。

所以这些小丫头都可劲儿卖着力,梳头的细细抹着花油,保证乌黑发髻光可照人;描眉的也十分精细,心头算着姑娘的眉毛应该扫去哪个恰当的位置,才足够勾人;捧来衣装的则更加匆忙,试穿不满的、借衣服的、找绣娘当场改形制的……

花船已然耀眼,姑娘们必须要更加夺目。

尽管今日的主角并不是她们,但青岚姑娘再是艳压群芳,也不能一伸胳膊,揽去全数客人。

她再好,也只是鸯凤阁的噱头,再者她恩客的钱,自然是进了她的腰包,又不能分与其他人,要想自己过得舒坦,还是得靠自己。

喧哗杂乱间,姒月已经摸到了青岚的房间,其他姑娘多是几个人挤一个隔间,或者一人一个小屋。

唯有青岚,不愧是花魁,独占一间正经屋子,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鸯”字牌,甚至还有一个铺着玉石的漂亮池子,里面浮满了红色花瓣。

姒月走近轻轻一嗅,池子里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池药水,大致可以分辨出,似乎是有美容养颜、补气益血的功效。

一时疏忽大意,不想竟然有人在旁,不过还好,看穿着也是个丫头。

“你是哪个姑娘房里——”

侍女话还没说完,就被姒月一道法力击得迷迷糊糊。

“你叫什么名字?”

“香儿。”

“你在屋里干什么?”

“给姑娘寻治心口疼的药。”

“你家姑娘是谁?”

“青岚。”

“她人呢?”

“她出去了。”

姒月听到门口有动静,也没再多探问,一抬手就接住了晕过去的香儿,把人放到了床底下,幸好有些床单碎帘子层层遮掩,根本看不到人。

心里一盘算,不到明日白天,她是醒不过来的,姒月一转身,就变成了香儿的样子,正好门也被打开了。

明烛花影中,进来的却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