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石教授说:“真有那么好笑吗,你们还想不想听我讲故事。”黄平说:“大家静一静,别笑了,让江石教授继续讲吧。”江石教授说——
我的识别数字的笑话不胫而走,结果,邻居小孩们喜欢恶作剧,他们动不动冲我做怪相,说:“一个蛋,两个蛋,等于傻蛋。”我听了,一点都不晓得生气,反而得意地笑了:“对,我是傻蛋,我的小名就是傻蛋。你们以后想吃蛋就来找我。”我那段时间,发现父亲整天垂头丧气,他说:“我九岁写的文章那个登报,没有想到,生的儿子这么傻?”我的父亲是当教师的,喜欢自己的职业,注重文化教育,一有空就要教我识字,他写了一个中字,他刚写完,我就说:“这是中间的中。”爸爸一喜,问:“你怎么会认?”我说:“这本来就是中吗,线划在正中间。”我的爸爸叹气:“报应呀。”
江石教授说:“当年,我们江城人的前辈给晚辈起名,叫什么贱货、苕货,都是为了让晚辈们健康少得疾病。”我住在汉正街,长期以来被人们当作小市民一个。尽管我的父亲解放前当过新四军的教师,解放后他在天主教爱国会工作,他是中国最小的国家干部,也是中国最普通的知识分子。可是,人们说,你既然住在汉正街,那么你就是小市民了。汉正街在人们的眼睛里是最市民化的一条街。我住在天主教堂里的宿舍里,我的邻居不是修女,就是神甫,要么是天主教爱国会的干部。我出世的时候,就由神甫给我洒了圣水,我忘记了许多,还记得许多。
后来,我住的天主教堂里办了一个工厂,我父亲参加了开办。武昌又办了一个工厂,地点就在花园山育婴堂里,这也是一个教会工厂。那个工厂里有一个地道,里面有好多天主教的书,其中有《圣经》《新约全书》等。宗教的文化内涵很深厚,有许多神甫,他们都是留洋的大学生,有的是美国哈佛神学院毕业的。那些修女上班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在我看来,她们就像黑色的燕子。我与他们在一起吃饭时,很不习惯,因为他们不说话,嘴不大张,吃饭前,还要祷告一番,显得非常神秘,他们开口就是耶稣、圣母玛利亚。我们呆呆地望着。每个星期,这些教友们要么去做礼拜,要么在一起开会,谈拥护中国共产党,谈支援社会主义建设。
为什么江城市有很多基督教的信徒,这是再说那时候信仰自由,因为基督教办的学校办的医院可以为信徒服务。我同学的爸爸与他妈妈三十多岁就离婚,他妈妈一直守寡,精神却一直很快乐,因为她信仰基督教,人有了信仰,精神就有安慰。有人说,宗教是精神的鸦片,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江石的父亲是教师出身,口才不错,一肚子故事总是讲不完。看到天主教这么多教友,我问:“爸爸,什么是基督?”他说:“基督一译基利斯督,上帝为了拯救人类,使童贞女因“圣灵”而怀孕,生出耶稣。”
我又问:“基督教与天主教有什么区别吗?”父亲告诉我,基督教包括罗马公教(在中国称天主教)、正教(东正教)、新教(在中国称为基督教或者耶稣教)各教教义上有所差异,但基本教义相同,主要是“上帝创世说”——在宇宙造出之前,无任何物质存在,连时间与空间也没有,只存在上帝及其道,上帝通过道创造一切,包括地球与人,所以上帝是全能的,是真善美的最高体现者,故人只能够顺从上帝,否则将受到上帝惩罚。我还奇怪地问:“修女在吃饭前嘴里古怪地发出一些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父亲说:“那是在祷告赎罪。”江石这个人从小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什么是祷告赎罪?”父亲没有时间给江石讲了。还是同屋里的老修女陈爷告诉了江石。上帝创造了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他们在伊甸园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由于受了蛇的引诱,偷吃了善恶树上的禁果,因此被驱逐出园,这样亚当与夏娃的罪恶世代相传。成为整个人类的原始罪恶和灾难的根源,即使刚生下就死去的婴儿也有原始罪。这种原始罪,人类无法自救只有忏悔。
圣经故事还有很多,十字架上数字也有象征意义。一到十也是有来历的,一是象征上帝,二是象征人与上帝的双重情爱,三是象征天、地、人三位一体,四是象征四位福音布道者与四位古希腊预言家,五是耶酥的五处伤口与人类的五种罪行,六是上帝创造世界的时间,七是象征耶酥在十字架上的天数,八是象征着人福与圣福,九是象征耶酥在九点死去,十象征着十戒。
有一个老太婆,瘦瘦的,当年肯定很苗条,晚年看她的相貌,年轻时一定很有气质。她的年龄已经有70多岁,最喜欢给我们这些年轻人讲爱情故事。这些故事的结局多半是凄惨的,有点像琼瑶的爱情故事。她还能够讲《红楼梦》。一打听,她曾经是一个资本家的女儿,大家闺秀。江石搬进了新居,这是汉正街一个天主堂的宿舍,这是一栋二层的楼房,很长,里面住着10多户人家。一户是王老太婆。
据说,这老太婆四十多岁才结婚,丈夫是一个船夫。她最会讲故事,这故事总是惊心动魄的鬼怪故事。少年江石最喜欢听她讲故事。听故事后,就睡不着觉,晚上梦见了鬼怪。他拿起菜刀,去砍,砍掉了鬼怪的头,又长出了一个头。想跑,腿子迈不开步;想喊,喉咙法不出声音;想拉电灯,可电灯怎么都不亮。什么叫恐怖,想砍杀,对方不怕;想跑,跑不了;想喊,喊不出‘想拉灯,灯不亮;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呢。
黄平说:“我也做过恶梦,梦见山洪爆发,我们家的房屋被冲垮了,我抱住一根木头在水上漂流。”
胡三十说:“我梦见自己开车行驶到一座通往县城的石桥,石桥被洪水冲塌了,我的车子掉到河里,我使劲用脚砸门,就是砸不开,被吓得醒了过来。”沈早晨、林石、刘园、沈贵也一个个讲述了自己的恶梦。